第57章 墨家巨子

    吕布忧形于色道：“我知道许多士族，其实并不服我。除了少数几个世家肯拥护中央以外。天下士族基本分成两派。袁绍、曹操、刘表等那是一派，袁术、公孙瓒、孙坚、陶谦等是那另外一派。”

    “主公，从四月十五董卓身亡，到如今差不多一个月，你已然牢牢控制住两京，五个军团也尽在你的把控。董承不过疥癞之患，到时我们平定凉州后，令一帅经营雍凉，剑指西蜀。而主公专心司、并两州。外结地方州牧，扶持袁术一派，打击袁绍，则天下可大定。”戏志才旁观者清，分析道。

    吕布深以为然，他心里不由得难过不已，又要有一批人人头落地了。

    陛下还是一个孩子，如今血诏与董承，必然牵连甚巨，他能力有限，并不能救许多人，因为他知道，有些规矩倘若不遵守，可能更大的祸事，还在后面。

    此刻他才体会到在他的位置上，他的心有时候需要狠，更需要有怜悯之心，这二者必须要有一个度，不能够一味地妥协。

    戏志才见吕布也不问他别的，只是一味深思，他觉得有必要趁此机会跟吕布挑明了说，便开口道：“主公，墨家，从战国以来便是一个组织。我知道这个组织一向不容于统治阶级。今我观主公所为，觉得主公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凡事都能站在百姓的立场出发。我也愿意为主公坦诚一切。”

    吕布点头说：“好，先生你说。”

    见吕布并不反感，戏志才于是又说：“我认为先师墨翟是一个并不逊色于孔夫子的圣人，墨家很多时候也能够为民干实事，而如今儒家堕落成了统治者驾驭臣民的工具。真正得利的也只是少数世家大族而已。”

    吕布觉得戏志才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他只得点破：“先生这番话，以后只可当着我的面前说，你所说的这些会抹杀许多当权者的利益。如果硬来的话，恐怕是于事无补。”

    他知道墨家曾在战国时期与儒家齐名，但那也只是过去式。如今的天下是儒、道、法的天下，独独没有墨家什么事。

    戏志才怅然反问道：“难道主公也是反对墨家，不敢相信墨家能治国吗？”

    吕布摇了摇头，说：“我并不否定墨家有先进、优秀的地方，但自古以来总是少数人统治着绝大多数人，你岂能让这些人放弃他们到手的利益，去推行穷人的利益？”

    “主公，如今身为大将军，自然也是得利者。”戏志才反唇相讥道。

    吕布见戏志才有些负气的神情，心中微感失望。不过想想也是，这是历史的局限性。自己作为过来人不必与他置气。

    历史上曹操能用戏志才，他当然也能用，他好奇的是，曹操用他的时候，他是墨家巨子吗？这显然是个无解的问题。

    于是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了当一点。

    “戏先生，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我实话说，墨家自然有墨家心中的道义和思想。但是我更注重实际，如果先生能求同存异的把墨家的创造发明用之于民，不也是一种造福于民的举措吗？”

    戏志才据理力争道：“主公，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儒家的爱是充满等级之分的虚伪之爱，不根除，这世道不会改变。”

    吕布也没想到，到了汉末了，儒墨两家还是这样势如水火。难怪墨家会从此销声灭迹。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但他又极希望得到墨家的助力。

    于是吕布留下了戏志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客观的分析儒墨两家的利弊以及求同存异的愿望。

    从大到爱、天命、礼的命题，小到葬俗、音乐的社会基础等等等，两人唇枪舌剑、唾沫星子乱飞。吕布越说越精神，戏志才越说越是对吕布佩服的五体投地

    倒不是吕布有什么过人之处。作为魂穿者，后世是怎么样的精神文明，他岂会不知？墨家的某些科学成果甚至领先世界2000余年，他又岂能不用？

    他只是为了保全墨学而站在墨家立场上看问题。一方面从统治者角度来看，一方面是从墨家弟子的角度来看。

    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逻辑还是非常清晰的。

    墨家和其他学派不同，它不但是一门哲学思想，但同时它还是一个组织。在一个大一统专制王朝的体系里面，墨家这种宣扬兼爱，异常团结的组织。内部有着非常严明纪律的世俗化组织，必然会引起统治者极大的戒心。

    虽然墨家提倡的是非公倡导和平，行侠仗义，内心是光明的，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但作为一个王朝的君主，最怕的恰恰不是有野心的小人，而是拥有极大号召力的君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像大秦的王剪，汉初的萧何，在位极人臣之后都忙着通过各种方式捞钱，捞地给自己的名声增加污点。结果不但没有事，反而让各自的君王龙颜大悦。

    反而当你有了相关的能力和势力，即使你再怎么忠厚老实，直接找一个借口咔嚓掉，永绝后患，那也是一点不带犹豫的。

    再从墨家弟子的角度来说，墨子不受后世待见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因为如果你成为了墨家弟子，你必须具有非常强烈的献身精神。

    相对于孔子那种食不厌精的生活态度。相对于道家，除了牛肉狗肉之类，少数东西不能吃，其他并没有太多限制。而墨家的门徒过的就真的是苦行僧般的生活了。

    就算是苦行僧也是一种非常出世的生活态度，在严于律己的同时配备了一套救赎灵魂的哲学理论，在忍受形而下的艰苦的同时，又能享受到形而上的精神愉悦。

    而墨家体系中既没有非常丰富的物质激励，更没有一套精神激励，一味强调对自己的克制，一腔热血为苍生的同时，也违背了人性的本来面目。

    墨子虽然真天下之好。庄子也不禁说他是：反天下之心注定无法长久。

    说到底这春秋战国时期乱成一锅粥，墨子能做到严于律己，最初的几代也能做到，而天下承平之后大大家生活富足喜乐，还能剩下多少人继续这么苛刻的对待自己，所以无论从上层还是自身弟子的角度来看，后世墨家的消亡都并不让人非常的意外。

    虽说墨家日渐落寞，但他的思想依然散发着非常耀眼的光芒，墨家的机关术、科学以及侠义精神依旧可以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