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暗的日子里
王允转悲为怒：“董卓死了，士民都竞相庆祝，谁那么没心没肺，敢去哭董卓？给我把他抓来。”
“诺！”
须臾功夫，侍卫把来人带到殿内。
百官见是此人，无不惊呆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侍中蔡邕，蔡文姬的父亲。
王允怒斥道：“国贼董卓，今已伏法是国家的大幸。你作为大汉的臣子，不一同庆祝，却为国贼哭丧，你还有没有心肝？”
蔡邕跪伏于地 ，脸上尤有泪痕，回答说：“蔡邕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大义，怎么敢背叛国家而向着董卓？只是董卓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见他被士兵点了天灯，头被百姓踢着玩，心下不忍，才去哭他。”
说着叹息一声又说：“我也知道自己是死罪，如果子师能够改判我刻额染墨，截断双脚之黔首刑法，我也甘愿。就让我效法司马迁公，把我那未完成的汉史给写完整了，也算是我将过补罪。”
百官都敬仰蔡邕的才学，不忍心他获罪，纷纷替他求情。而吕布却一言不发。
太傅马日磾把王允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伯喈是旷世难得的逸才，如果他能完成汉史，也是我大汉一大盛事。而且他孝顺的名声天下皆知，若就这样杀了他，恐怕会让天下人失望。”
王允却说：“昔日，我大汉的武皇帝不杀司马迁，让他写史。却让他的谤书流传于后世。如今大汉国运衰微，朝政错乱。倘若再让这样的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也会使我们受后人的非议。”
马日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王允，只能私下跟吕布、皇甫嵩说：“有能力的人是国家的根本，这样的人不用，我大汉还要依赖什么人？”
吕布听完款款踱步走向王允说：“太师大人，敢问董卓何人？”
王允转过头抖动着白胡子回答道：“这还用问？欺君罔上，暴烈无道，残害同僚，祸乱天下，此贼之罪，罄竹难书！”
吕布蔑笑地又说“太师大人不必动气。其实伯喈乃陈留文人，董卓是西凉武夫，他们能有啥关系呀？要说他是董贼一党，对董卓曲意逢迎，你王允当初不也这样吗？哼～”
“你…”王允涨红了脸。
“我再问你，像董卓一样，把得罪他的人，都杀了，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
王允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吕布，脸色变幻…好一会才轻声自言自语：“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
大殿内一时间静悄悄的，献帝不动，大臣们不动，跪着的蔡邕也没动……
王允好似灵魂抽离一样，就这样轻声反复地重复这句话……
突然他以掌覆额颠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想我王允十九岁被推举郡吏，深受百姓爱戴，承蒙三公看重又迁朝廷任职。后讨黄巾，屡屡得胜。不奈发现张让与黄巾私通，我眼里一向不揉沙子，于是我便告发他。没能告倒他啊，我却入了狱。我运气好啊！逢大赦才免罪还职，谁曾想出狱不到十天，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下狱……”
王允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当时前司徒杨赐知我为人刚直，劝我别一味好强。我手下从事亦苦劝我向张让认错赔罪，又以毒酒相胁，我堂堂大汉之臣宁受斩刑也不愿糊里糊涂地死。后得大将军何进联合大臣联名保我，才赦了死罪，只下狱。再逢大赦，张让又从中作梗，前后几年我才在大家的作保下，再次出狱……后改名换姓隐居于河内。再后来灵帝驾崩。我赴洛阳奔丧，朝廷极度混乱。张让等阉宦杀大将军，又被群臣攻杀。少帝出逃，董卓入朝，这一切就更乱了……从那时起，洛阳城总是能闻到血腥味…那样长的阴暗日子，我天天想着怎么杀董卓，可惜了！曹孟德失败了，不然洛阳城不会毁于一旦。后幸得奉先筹划周详才得以平息都城之乱。我这一生我承认我嫉恶如仇，但却又无能力顾全大局。我原本以为我能屈身董卓，伺机而动，就能平息祸乱。但是我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毛病实在根深蒂固。”
说到此处，王允扑通一声跪下，又膝行几步下拜伏地：“陛下，请改封我为兰台令史，今后王允只参与典籍档案之事，朝廷之事，老臣已无力过问。江山代有才人出，还是交与年轻后生去办吧。吕布将军智勇兼备定可堪大用！”
吕布万万没想到王允会是这样的反应，在他的印象中王允就是那种老顽固，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在这种艰难的岁月里。一个五十五岁的倔强老头，不求已身功名利禄，宁死也要同黑暗势力斗争到底，只存着对大汉朝的耿耿忠义。
不管今时后世，王允都是异类，明明可凭借世家大族的优势发展自己的势力，却偏偏留在都城几次三番地勇者斗恶龙，在旁人看来和求死没什么区别。阉宦们、董卓们死都不会明白这种人活着的意义。
但是吕布却懂得了。王允死都不怕，还怕认错吗？只要这一切对大汉是好的，他也能幡然醒悟，克服自己一时的居功自傲。
献帝瞅着吕布一副询问的眼神。
“天子年幼，国家多事。仍需太师教导，太师、太傅皆为帝师。太师既然有意兼任兰台令史，却并不冲突。太师还请原谅微臣无状！”吕布赶忙挽留。
王允听如此说。不理政，太师也就是虚衔，当下也就点了点头。
献帝见状，连忙说：“都起来吧！如此甚好！蔡中郎既然想完成汉史，不如以后就专注学术研究，令你为太史令，专管修史。”
“谢陛下，微臣提议。卢植卢子干、朱儁朱公伟皆海内名望，再有卢尚书的同名师弟郑玄、管宁、华歆、邴原等人皆可大用。”蔡邕叩了叩首说。
百官也觉得如今朝廷多事，正是需要这些有学问，有声望的人来镇一镇场，不少大臣都随口附议。
吕布也非常赞成，他接着提议说请求放了荀攸，并提议由高顺担任卫将军统率南北禁卫军。献帝都一一答应。
太尉皇甫嵩奏道：“陛下，董卓手下校尉王方、李蒙还在长安城。如不安置恐生后乱。”
这个前殿会议开的有点久，小皇帝刘协都有点坐不住了。只说这些事，都交与吕布将军去整顿，就暂时宣布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