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张灯结彩的橡树街上，满镇的怨魂，屹立在风雪里
“正在为您进行角色模板融合……”
圣诞恶魔‘安德森马格里斯’的记忆和人格正在载入。
凌一川的意识微微有些刺痛感。
他感知到，一段很漫长的记忆，正在试图进入他的大脑。
那些记忆里，带着极其复杂浓烈的情绪……
愤懑、嫉妒、不甘……以及对上帝的蔑视，对人生的嘲弄。
像一瓶辛辣而醇厚的朗姆酒。
在跨度漫长的庞杂记忆中，有一首歌的旋律，似乎贯穿始终。
“jingle bells”
圣诞节最出名的一首儿歌。
它的旋律一直在安德森的记忆深处萦绕，挥之不去，犹如梦魇。
清脆的童声，天籁般的童声，一直在唱着：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
但这首本应该在圣诞节带来幸福意味的歌曲，在他的记忆里，却透着浓浓的悲戚和憎恶。
为什么？
凌一川很好奇，很想知道。
于是，他更努力的接纳着安德森的人格，使其逐渐融入自己……或者说，相互渗透，相互融合。
很快，借由角色模板融合系统的力量，凌一川来到了老安德森的记忆深处，来到了这个圣诞恶魔的童年。
一面有裂纹的半身镜，挂在墙上，映照出一个苍白消瘦的男孩儿。
凌一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不禁浮现一抹苦楚和悲愤。
“自己”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嘴唇干裂，头发枯黄。
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流浪狗。
天很冷，他打着哆嗦，凑到镜子前，哈出一口热气。
镜面上迷蒙一片。
被冻到发青的手指，在蒙着水汽的镜面上写出了一行字。
‘祝你圣诞快乐，安德森。’
过了片刻，他噙着泪花，又写了一行。
‘祝你生日快乐，安德森。’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满脸凶狠的大男孩抱着满怀还未拆开的圣诞礼物冲了进来，大吼大叫：
“安德森！你又在阁楼上偷懒！今天是圣诞节，别逼我揍你！快下去帮我妈做姜人饼！这是你的任务！做完以后再把地拖了！还有烤鸡！该死的烤鸡！你调好酱料了吗？！懒惰的小野种！”
看着他令人生厌的嘴脸，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心底涌起。
这个大男孩，名叫克里斯马格里斯。
名义上，他是自己的弟弟。
海啸般的记忆和情绪，再次冲刷过来，将凌一川淹没……
他溺在记忆中，半强迫式的感知着安德森的过去。
自有记忆以来，安德森就已经被领养在一个白人夫妻的家庭里了，他的名字是他们取的，姓氏用的便是养父的姓。
他不止一次听养父母聊起过自己的出生。
据说，他的亲生母亲是个不可救药的毒鬼，天知道和哪个男人杂交，搞出了他这个野种。
这样的女人，生孩子通常是不会去医院的。
就在一个圣诞节，在耶稣诞生的伟大日子里……
安德森降生了！
在一间廉价宾馆的马桶里！
他的养父，每当聊起此事，总是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眉飞色舞的怜悯。
安德森本来是注定要淹死在马桶里的，然而，楼下有另一个瘾君子听到了墙壁里传来的婴儿哭声。
他报了警。
很快，警察和消防员便赶到了宾馆，他们发现安德森这个婴儿卡在了下水道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砸碎墙壁，切开水管，将其救出。
作为一个毒虫生下的早产儿，安德森原本是很难活下来的。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他的生命格外顽强，最终还是非常健康的活了下来。
他很快就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了。
养母没有说过收养他的原因，不过安德森自己能猜到。
他们俩无法生育……
不对。
是当初以为自己无法生育。
而安德森又是个在圣诞节当天出生的幸运儿，人们总说，圣诞节出生的孩子会给家庭带来莫大的幸运。
他的确带来了幸运。
原本生不出孩子的养父母……居然在领养了他以后的第三年就生出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亲生儿子，就是克里斯马格里斯。
克里斯的出生，终结了安德森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也就是……
漫长人生中的前三年。
3岁往后的日子，便都失去了颜色。
自从克里斯出生，安德森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养父母的哪怕一丝关注。
他成了“弟弟”的童工、保姆……出气筒。
安德森一直在忍耐，他也在等待，等待养父母重新关注自己的那一天到来。
童年时期嘛，人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每一年的圣诞节，都是安德森表现最积极的一天。
他想试试看。
如果自己做得足够好，是不是会得到养父母的夸奖？
如果他们夸奖了自己，会不会突然意识到……
圣诞节的这一天，也是自己的生日呢？
他们会不会因此感到内疚？
会不会想……天哪，我们居然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帮安德森过生日了？
我们居然忽略了他这么久？
可惜，一切的幻想，终究都只是幻想。
再也没有人想起过他的生日。
圣诞节很美好，只是与他无关。
当他忙碌完所有的家务，安德森就应该乖乖的滚回他阴暗逼仄的阁楼，不要耽误马格里斯一家人的其乐融融。
他从忽视中，滋生了憎恨。
第一个憎恨对象，便是比他小了三岁，个头却比他还高的“弟弟”克里斯！
他看到了一个狰狞的记忆片段。
戴着圣诞帽的弟弟克里斯，面朝下，背朝上的淹死在了自家的泳池里。
亲朋好友们送给他的礼物，带着漂亮包装的礼物……一件件都漂浮在他的尸体旁。
房间里的圣诞音乐声传来，如同在耳边一样清晰：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
安德森回过头，看着屋内的养父母还有亲戚朋友们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仿佛慢动作一般推开他，冲向泳池……
轰——
血色的记忆狂潮涌过，将凌一川彻底淹没其中！
安德森的一生，迅猛的从他意识中穿过！
他被送到精神病院……离开精神病院……
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
每一年的圣诞节，他都会伪装成圣诞老人，去杀死一个他看不顺眼的熊孩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痛恨孩子……或许和死去的“弟弟”克里斯有关，又或许……
就像养父母说的那样。
他，安德森，天生就是个坏种。
所以他讨厌孩子，不需要理由。
讨厌就杀了呗。
一年一年过去，
那首歌，却一直在他耳畔回荡着：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
直到了人生的晚年，他在一次醉酒后，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艾拉斯加州的北极小镇，看到了招聘圣诞老人演员的公告……
他这才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份能做长的工作。
天知道他有多适合扮演圣诞老人！
老安德森的体型像圣诞老人，声音也模仿得很到位，只不过，由于长得不够慈祥，所以他不能扮演负责近景的那位，不能与游客们合照。
他只能拍远景，在风雪中驾驶着驯鹿，或者去爬烟囱，连夜给镇上的孩子们和旅客们送圣诞礼物。
后来……老安德森被几个孩子坑了。
他在爬烟囱的时候，镇长家的孩子，故意松开了活动扶梯的固定扣，于是他摔断了腿，从此后变成了跛腿的圣诞老头。
这让他对孩子的憎恶达到了顶峰！
而由于他的跛腿，最后连圣诞老人的这份工作，都没能保住。
这个曾经的圣诞夜连环杀人凶手，尽管他依旧满心愤恨，却已经没了年轻时的力量。
安德森来到了橡树街尽头，打算利用这棵早已枯死的苍老橡树，上吊自杀。
他想要用自己的死，诅咒这个该死的小镇！诅咒这群害自己失去工作的没教养的小畜生！还有它们的畜生父母！
圣诞音乐声响起：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
老安德森惊讶的发现……
这棵早已枯死的千年……不，或许是万年的老橡树！
居然突然枝繁叶茂，亮起了彩灯！
在老橡树的树身上，还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树洞……里面发出暖黄色的光芒。
就像“家”的光芒。
他进入了其中，看到了被分尸的圣诞老人，看到了圣诞恶魔的面具……
他戴上面具，成为恶魔。
……
【9级‘狩猎者’‘千刀万剐入佛国，粉身碎骨登极乐’凌一川进入游戏。】
安德森醒来，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发胀。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搞不清自己是谁。
是‘圣诞恶魔’安德森马格里斯，还是夏国的普通高中生凌一川？
很快，两个人格终于分出了一定的界限。
凌一川终于完整的钻入了安德森的人格里，他清醒的收敛起自己的人格部分，让自己尽可能的，彻底的成为安德森。
他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了变化。
圣诞恶魔的视角很大。
人类的眼睛是长在正前方的，所以视角比较狭窄，只有124度左右。
而他现在的视角……
大概有300度以上。
他转动着脸上的两只羊眼，看向四周。
身后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被褥，身前是同样一尘不染的写字桌，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异常干净的卧室。
卧室的整体装潢很有圣诞的味道……墙上贴着各种庆祝圣诞的海报，墙角放着一棵小圣诞树，上面挂满了blingbling的装饰品……
连窗框都是红绿二色的。
凌一川坐在桌前，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坐得很局促……相比自己的体型，椅子太小了。
紧闭的窗户外面，路灯照亮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也照亮了两侧张灯结彩的店面。
看起来很美好的小镇。
不知道哪里的圣诞音乐，正在远远的播放着：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
安德森心中一阵烦躁。
他站起身。
过高的身高，让他不得不弓着腰。
眼前的玻璃窗反光，他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形象。
一个身高两米有余的羊头恶魔，却穿了一身可笑的红色棉袄，看起来不伦不类。
“我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他的声音像来自地下，带着遥远的重重回音：
“这里是‘圣诞老人的家’……嘿嘿……二楼卧室……”
这里是北极小镇的景区最中心，橡树街的最北面。
说是圣诞老人的家，其实就是个炒噱头的样板房，这栋房子三分之一的区域布置成了温暖的家，供游客拍照留念；
另外三分之二，则都是用来卖圣诞节纪念品的地方。
曾经的他……做梦都想住进这里。
说来可笑。
一个没有人住的房子，却是整个北极小镇最好，最宽敞的房子。
但这儿不是给一个扮演圣诞老人的老演员住的。
他们宁愿空着，做对外展示的样板房，也不会给他住。
这时，逃亡者也都进入了游戏。
【9级‘逃亡者’‘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王明晖进入游戏。】
【9级‘逃亡者’‘寻宝达人’刘招娣进入游戏。】
【9级‘逃亡者’‘金钱永不眠’邹轩进入游戏。】
【9级‘逃亡者’‘背刺侠’阎宇城进入游戏。】
凌一川扫了一眼。
嗯？这次怎么清一色都是9级？
稍微一想，他明白了过来。
因为10级是个坎儿。
10级以后，道具栏会增加1格。
所以系统似乎会尽可能不把10级以上的玩家和10级以下的玩家匹配到一起，竭力避免这种完全可以避免的不公平。
随后，他注意到了其中两个红色噩梦称号。
‘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和‘背刺侠’
红色噩梦称号，现在还没有很泛滥。
拥有红色噩梦称号的玩家，通常来说，是值得多加注意的实力玩家。
另外……
他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阎宇城。
暗黄色的横瞳山羊眼，微微动了一下。
是发帖说要溜我的那个吗？
凌一川微微兴奋了一些。
安德森的脸，几乎已经和诡异的羊脸面具融在了一起，面具是骨质的，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表情。
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大板牙，然后又左右磨了磨牙。
看起来就像一只山羊人。
“做点准备工作……嘿嘿……”
从道具栏中拿出‘被缚之神的护身符’，圣诞恶魔仰头，张大了嘴，试图将这东西吞下去。
吞到一半，他又担忧了起来。
“啧……不对不对……”
“我的胃酸……会不会把这东西彻底融了？”
“要是道具在我肚子里被彻底毁掉的话……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圣诞恶魔的性情多变而诡谲，凌一川此刻披着他的皮和人格，性格也就变成了他的形状。
没有多想，他又解开了自己的大红棉袄，露出了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肚皮。
凌一川用圣诞恶魔的利爪，深深的扣入腹部，然后向两边拉扯开！
“嘶——撕拉——”
多层皮肤和薄薄的一层脂肪被扯开，露出了其中蠕动的黑灰色肠胃。
他将荆棘裹着的护身符，塞到了敞开的肚子里，然后看着肚皮慢慢愈合。
拍了拍肚皮。
“放在肚子里……就不怕被轻易损坏了……嘿嘿嘿……”
自从看到护身符的备注2里写这东西容易损坏，凌一川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现在试下来，应该是可行的。
这时，圣诞恶魔感觉到了什么。
他回过头去，看向窗外。
空荡荡的大街上，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
好像有些人在那里看着自己。
细碎的雪花落下，隐隐约约，似乎勾勒出了一个个淡淡的透明人形。
系统提示：
【这些小镇居民的怨魂们无法影响你的狩猎。】
【只要你别让他们变成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