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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上河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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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三王子私下里送牛羊粮草去助力石勒部,还有鲜卑氏的手笔,实在可恨”

    “大哥和顾三郎坐镇连城走不开,这是大哥给阿嫂你的书信,我可没偷看啊”

    “这饼子和馒头多装些给我吧,怀旭天生他们如今跟着我,狗儿是个食量大的,这样的馒头他一顿十个也不够”

    杨青抽空回来了一趟,也只是急急吃了一锅面条,放下周云渐的书信,又兜了好大一包袱吃食,便匆匆回连城了。

    自前几年起,北地便陆续停止了补充兵源。

    闲散的冗兵,大都分配到各地府衙县衙,或者着令归还原籍。

    到如今,整个北地能调动兵马不足十万,这十万里头,三万守瓮城,四万守西州的是不能随意调度的,剩下的几乎都在连城了。

    对上石勒这样的草原大部还是有些吃力,尽管明面上其余诸胡仍旧是向大越称降。

    “这得拖到何时去了”

    看完书信,容娘愁眉不展,战争不是史书上的一笔春秋,连城时有战况传来,每每伤亡几多,涂山四野哀歌又起。

    “容娘,顾掌柜说是你的书信”,秋后周云渐没有如期归来,容娘心神不宁,近来都是阿岁帮忙送菜蔬到家里,他背着背篓拉着在隔壁玩耍的瑞哥儿走进小院,将书信递给容娘。

    书信是自扬州来的,有两封。

    容娘拆开来看,时隔快三个月,终于等来了上河的音信。

    秋娘寄来的信是光宗代书的,信里问她如今情生活形,又详述上河田地房屋照料的事情,还提到阿康讣告发往上河后,阿康娘便疯魔了,每日只浑浑噩噩哭喊着叫阿康乳名,请了阴阳先生做法后人才清醒过来,信里还夹带了蓁儿和阿卉的问候,张娘子也谢她照顾阿岁。

    另一封信是阿康娘口述,仍旧由光宗代笔,先是谢她为阿康办葬礼,全了孩子身后体面,又说家里人口多,片刻离不得,往北地来迎灵柩归乡的事情怕是不能成行,又不放心商行或者镖局,言辞卑微的恳求她若有日归乡,便带上阿康骨灰一起。

    阿康娘往日嘴碎,在信里却十分诚恳客气,信里写道:“叩拜容娘大恩,今岁自我儿离乡,我心中便不得片刻安宁,没想到应在此处,阿康志高却福薄,讣告随你书信传来,我夫妻肝胆俱碎,我们不是好父母,无力迎我小郎归乡,惟有叩首以求容娘,念在同乡情谊,若有日回扬州,带上我小郎一起,随信有十两银给你,还请容娘为我小郎打点灵前,不要叫他沦落成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再次叩首”

    读完两封书信,容娘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父母之爱子,才愿放他远行去追求自己的志向,如今在信里也要这样卑微恳求,怕儿子客死他乡伶仃一个,不被人记挂。

    “容姨,我隔日就去看阿康,他不孤寂,咱们都记着他呢”

    容娘抬手擦泪,又拍了拍阿岁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寄了干货来,今日在家吃饭,饭后咱们给阿康也送点家乡味道去”

    “好嘞,我去帮您烧火”

    ……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很快就进了十月里。

    云中城再次戒严,城中守军日夜逡巡涂山四野。

    “连城上下铁桶一块,倒是瓮城让那起贼子有了可趁之机”

    “一队石勒小帐骑兵剃了鬓发,强迫几个汉胡的混血做幌子,假做秃发部游牧的杂胡,混进了瓮城”

    “他们趁夜谋害了几位校尉的家眷,虽没能逃得出瓮城,但这事情到底令人惊惶”

    家在瓮城的那几位校尉如今已杀红了眼,一心只有替妻儿报仇,往日沉着不见,战场上奋力百倍豪不惜命,已经战死一位,另有两位追杀胡人进了草原,失去踪迹。

    这些年情况好转后,陆续将家眷接来北地的将官不少,瓮城事发,大多开始急慌慌收拾细软,要送家眷回乡去,生怕北地再次陷入混战,性命不保。

    孟若衡在城头听了这些事,回来讲给容娘和柳大夫他们听。

    归雁镇也有许多军籍的家眷,这两天陆续可以见到车马出行,的确有人归乡。

    “也能理解”,容娘给大家倒炒米茶吃,“被蛇咬过的,看着井绳都害怕,连城如今成僵局,来往不利,着实让人心慌”

    就连她的心也是很慌乱的,九月底又大战一场,周云渐小半月没有书信送来。

    她听不得外头传讣告的响锣,也见不得漫天撒的买路钱,她觉得自己恐怕没那么坚强。

    “阿容”

    就在这时,恍惚似产生幻听,她一回头,周云渐就一身邋遢的站在门口。

    “阿容”,周云渐冲柳大夫和孟若衡点头示意,走近来扶着容娘脑后,低头碰了碰她额头,“我往西州去,只有一个时辰在家,阿容,我累得很,要洗个澡,还要吃点东西”

    “你…”,容娘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心疼的伸手抚摸他长出髭须的面颊,想到时间有限,急忙说,“有热水,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我去帮忙提水”,孟若衡忙去厨房帮着打热水到放浴桶的偏房。

    “哟,看着是毫发无损,来”,柳大夫也凑拢来,要给他把脉。

    容娘拉着周云渐坐下,给他倒了碗炒米茶,时间紧,顾不上说话便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周云渐边喝茶,边听柳大夫的话伸出手给他把脉,一时间他倒不像是回了自己家,而是什么座上宾客,值得他们全力招待。

    家里没有剩的饭菜,只有半罐鸡汤,容娘忖度着煮面给周云渐吃。

    灶孔里还留有火星子,她塞进去一把细柴引燃来烧水,又开始揉面。

    时间紧,若要将面揉的软和边要用一半开水,一半凉水,再和进去多多的猪油,将切成小剂子的面团抻开成面块,下沸水里滚上两滚便熟了,捞起来放进鸡汤里去煮,再加些盐,添一把青菜。

    剩的半只鸡也将肉都拆下来,做个凉拌的开胃小菜,只需放些麻油香油辣椒油,并清酱陈醋一道拌了,便很爽口。

    周云渐洗完澡,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孟若衡和柳大夫带着瑞哥儿回他们家去了,要给小两口留下私密一点的空间。

    他披着衣裳走进厨房去,坐在灶前捧着碗吃面块。

    鸡汤是加了上河寄来的干菇子炖的,炖的时间久,脂肪都融化在汤里,菇类的鲜香也彻底激发,闻到这样的香味,疲惫仿佛也一扫而空。

    周云渐喝了一大口面汤,闭眼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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