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今晚上涂山打虎去么
顾玟赠予的屋宅离柳大夫家不远。
只隔着一片田地，几行小陌便走过去了。
也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大宅，只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青砖小院。
修的比其他院落大气宽阔些，前院不像农家种菜养鸡，而是铺了大块青石板，沿墙砌花圃，不过主人搬离后，花草也陆续凋零，现在只剩下干透的泥土。
“院子倒是宽敞，你和阿青练刀剑可有地方了”
“留给你晒衣晒被也好，晒干菜也好，云中城里有校场，离得不远，我跟杨青不在家里弄刀剑”
周云渐四下打量，侧头问容娘，“到底空旷些，你想要什么花草，我叫顾诤弄些来，这里桂树不好成活，倒是石榴林檎能种，你爱吃石榴，咱们种一株好石榴”
“好啊，听说云中城小黄杏很好，有成苗也可以移一株来，眼馋秋娘家的杏树好久了”
两人继续往屋子后头走。
这座小院空置许久，墙上白石灰还要请人来重新抹过，屋顶也要差瓦匠来揭瓦片，换下生裂和长了野草的旧瓦。
“桌椅床柜都是上好的，不用换，除了积尘再上一遍清漆就好”
容娘看着主卧室里雕花拔步床，心里喜欢极了。
她从前在顾府睡榻，回上河了睡四角架子床，到了京城，府衙的床也好，浣花巷的炕也好，都是简单至极，她其实挺喜欢这种费手艺的大床，像是博物馆里的工艺品，可一直没什么机会，这种雕花大床花费极高，也不太舍得花钱去买。
“这是王爷和王妃睡过的床呢，若有一日王爷继位，这便是…”
“慎言”，周云渐忽然俯身亲吻她嘴角，堵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不过是一处暂居别院，王爷并没来住过”
“白得一所好院子，我欢欣过头了”，容娘敲敲自己脑袋，笑着说，“我知道了”
……
收拾宅院花费了三四天时间，期间他们便都住在柳大夫家里，在容娘带头下，众人都行动起来将柳大夫家也给拾掇了一遍。
窗户换了新的澄明纸，结实又能透光。
柳大夫堂屋里药柜子都擦洗的干净，诊案药案归置整齐。
周云渐给打了晒药的木架子，一次能晒许多层，也不占地方。
铺盖被褥都搬出来晒过，熬药的许多小砂锅，也将药垢刷洗去。
“早知如此，还该带上我两个小师弟，不该叫他们守在京城”，柳大夫被逼着干活儿，擦洗完一只小锅，愤愤将丝瓜瓤一扔，往身后墙上倒去靠着，歪着不想动弹。
“柳大夫还有师门？还想问你那两个小伙计去哪儿了呢，原来是你师弟？”
“我有师父，我师父本事也不是天生地成的，当然也有师承，他已经去世，那两小的是我师父的师弟代收的徒弟，他是个穷道士，两小的嫌弃观里吃不上肉才来投奔我”
柳大夫懒洋洋靠着墙，提起他师父同时也是他养父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情绪，垂眸打了个呵欠，“这几年快烦死我了，也没什么好教的，便撵他们回去”
“这样啊…“，容娘没有继续问，倒是杨青开了话匣子。
他看多了话本，以为柳大夫师父师伯是什么隐士高人，有不世出的大能耐，缠着柳大夫问东问西，柳大夫顺水推舟的糊弄他，看得容娘发笑。
眼睁睁看着柳大夫骗的杨青卖力替他干活儿，自己却将房门一闭，睡午觉去了。
“阿嫂别笑了，我又不真的是个傻的”，杨青也在笑，没有半点被捉弄的恼意，“柳大夫这几日一直不开心，哄哄他罢了”
“那你多替他干些活儿”，容娘拍拍杨青肩头，瞥了眼柳大夫房门小声说，“柳大夫心里存了好多委屈”
他与郡主之间的纠葛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若还存有一丝半点情愫，那这个坎儿这辈子也过不去来，也许要这样彼此折磨到老。
“他比在京城时瘦了好多”，容娘扬了一盆污水，擦干净手放下衣袖，“我上街市买只鸽子给他煲汤，你看好瑞哥儿，玩够水了给他换身衣裳”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都熟悉路了，一会儿就回来”
容娘提着篮子走了出去。
小孟也需要补一补，他似乎有些水土不服，一来归雁镇便病倒了，吃什么吐什么，只勉强喝的下汤水。
归雁镇如今的街市，早已不同往昔萧条了。
南来北往的客商多起来，客店都新开了四五家。
临街的人家也渐次将大门打通经营成商铺或者大仓，或租赁给外地商人，或自家经营点小本生意。
也有北地其他百姓来这里求活，在街上找份工作，赚些吃用带回家里，好度过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
人一多，经济也有所发展之后，对于饮食的需求自然而然就多起来。
管理归雁镇的令官，不仅严格约束商人店铺市货的规矩，还专有划分菜市，时令菜蔬，四季鲜果，禽畜野物，这地方都有百姓售卖。
涂山附近村落有人擅养家禽，连鸽子也喂的肥大，挑着筐子进菜市交上十个钱的摊位费，便能在这里卖货。
容娘挑了只肥硕公鸡回去烧着吃，另选了两只乳鸽煲汤。
菜市还有猎户卖野生山药，也买回去洗干净削皮泡在凉水里，再在柳大夫药房称一钱茯苓，拿出小炖盅，一盅里几块乳鸽，配山药、茯苓和生姜一起隔水炖。
炖出来的汤色金黄清亮，少少一点盐调味，又养人又可口，是柳大夫和小孟专属。
“孟啊，给我尝一口”
晚饭时杨青夹着红烧鸽子肉吃，还眼馋别人的汤，他凑到孟若衡身边去，想喝一口。
“你本就火力旺盛，也还没娶小媳妇儿”，柳大夫拿筷子头打了他一下，“喝了这个汤，想今晚上涂山打虎去么”
“你说什么啊柳大夫…我还小呢”，杨青期期艾艾红了脸，“我就是尝个味儿，算了算了”
桌上人都噗嗤笑出声儿来。
容娘转头给瑞哥儿舀蛋羹吃，摸摸他圆鼓鼓小脸蛋，他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搞不懂这些大人笑森么，还是蛋羹拌饭好吃。
杨青臊的脸通红，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