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如今我又能如何
“贸然找来,王妃见谅”
容娘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站起来行了一礼。
“云渐微末时得王爷看中,才有他如今成就,为王爷效力是他分内之事”
知道了王府这边的态度,容娘才算放下心来。
周云渐和她在京城并无根基,朝中也无朋党亲故,他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北地十年战功和平远王,她当真害怕,若出了什么事,除却忧心着急,她无能为力。
坐了一会儿,王妃亲自送容娘出门。
她拔下自己发髻上一支蝠寿簪子,抬手簪到容娘发间。
“阿容,你是有福之人,谁遇着你都能逢凶化吉,且宽心罢”
平远王就在院中看着王妃和容娘说话,他冲身边人吩咐道,“严江,送她去探望云渐,别的不要多说”
“是”
严江走后,平远王走出来揽着王妃肩头,带她回房里,“回去吧”
手掌下感受到她肩胛过分瘦弱嶙峋,他垂眸神色有些不悦,“时雨说你每日进食不多,这样怎能养好身子,不如我叫人去请柳大夫回来,为你调养”
“这是座樊笼,他心向自由,你又何必将他束缚住”,王妃拂去他揽在肩头的手,“我自己身体我清楚,近来并无大碍,只是胃口差些,王爷放心”
她没等,自己走去窗边坐下,也没看他。
平远王立在原地,隐隐生怒,半晌又平复下来。
“阿玟,我知道你有心结,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同生共死,为何如今你不愿多信我一些”
“满京城多少不怀好意之辈,今日都敢动到云渐身上,你与我斗气,又有什么好处”
“若能尝愿,万般荣耀只能加诸你身,阿玟,你要快些好起来,我才能真正放心”
顾玟坐在小榻上,捻了枚容娘送来的青团吃,甜沁沁滋味在口腔蔓延,她喝多了汤药,却觉出一丝苦来,没有应声。
“明日我带忱儿来陪你用晚膳,你好生休息”,没能等到只言片语,平远王握拳走了。
行至院门时,他侧头对候在那儿的管家说,“小张氏既然不安分,就送她去庄子上养胎,她那几个伺候的一并打发了,重新挑人”
说完便叫人备马,他还要去一趟府衙,今日皇陵返程路上这一出好戏,还有的唱呢。
……
严江追上容娘,说可以带她去大狱探望。
容娘急忙叫杨青赶车回浣花巷,收拾出厚实衣裳,还有防虫蚁叮咬的药膏,又拾掇了一盒子咸甜点心,才跟着严江往大狱去。
大狱挨着城北坊市,戒备森严,牢室皆狭小坚固,四方都是夯土墙面,只有一张紧锁的小门,一扇两尺见方的小窗。
严江交涉过后,打开了一间牢室的小门,周云渐正在里头,他靠墙盘腿扶膝坐着。
“云渐”
“你来做什么”,周云渐有些气,“不是叫你在家等我”
“不见你,我不放心”,容娘四下打量,这间劳室连张床榻也无,只地上一堆干草,周云渐卸了甲胄,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容娘摸摸他上臂,有些凉,“我给你带了衣裳,快穿上”
“不要担心,这里干燥又不透风,并不很冷”
“少废话了,穿上”,容娘将衣服展开给他穿上,恰好周云渐低头,她鼻尖蹭了蹭他侧脸,“你真是吓到我了”
“别怕,无妄之灾而已,会没事的”
周云渐镇定至极,反倒柔声安慰起容娘来,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他又跟严江和杨青交代了一些事,之后才目送他们离开。
……
三日过去,周云渐还是没能归家。
严江带话来只说少安毋躁。
周云渐下的是昭狱,狱卒吏员皆听命于陛下,陛下如今态度不甚明了,但好在短期内也没人能奈何周云渐。
清明那日出的乱子朝堂上议论纷纷,对于周云渐这个指挥使该如何处置也是众说纷纭。
平远王派系自然竭力为他证清白,虽的确是有办事不力之嫌,但到底事态不严重,他战功赫赫,不该为此事得以重罚。
但总有人不乐见他毫发无损的脱身而出。
“容娘,怀旭被人带走了”
容娘正坐在檐下缝制一件新衣,她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状态不好,担心自己恍恍惚惚照顾不好瑞哥儿,把瑞哥儿送隔壁去和孟若衡住了,杨青出门去还没回来,天生和狗儿急急跑来浣花巷撞开院门,似乎在泥地里打了滚儿,身上脏兮兮,头发里都是泥水。
“怎么办啊容娘”
“怎么回事,进屋里慢慢说”,容娘起身几步走过去,“怀旭怎么了?”
两人却不肯进屋里去,许是顾虑着身上太脏,再就是真的很着急。
狗儿一路跑来喘不上气,席地坐下大口呼吸,天生咳了声还说得出话来。
“周将军出事后,京都大营便被庆王接管,当日随扈陛下的禁军都禁足在大营,我们这些放假归家的仍不叫回营”,天生说的急,呛了一口,容娘想给他端水喝,他挥手拒绝,“我先说完,今日,今日一早,便有昭狱司吏卒来我们家里,抓走了怀旭”
“抓怀旭做什么”,容娘疑惑,“这事情跟怀旭能有什么牵扯?”
“对不起”,天生脸上带着愧色,跪下叩头,“容娘,对不起”
“怀旭和我不是被家人遗弃的,他有名姓,他叫魏旭,而我,则是魏府家仆之子”
“牵涉到当年军械掺假一案中,我们是被抄家的罪官后裔,本要打入贱籍为奴,一起被卖去南越之地,但我们半途逃了出来,在外遇上狗儿一起流浪,后来才被婆婆捡回家去”
“对不起,我们骗了您和周将军,如今怀旭被带走,怕是有人要就此事做文章”
容娘一时沉默无言,心里越发烦躁,周云渐现在本就处处受辖制,如果又牵扯到藏匿被抄家的罪官后代,不知多了多少麻烦。
她甚至有点后悔当初那一时恻隐,不禁带了些怨气,口不择言的说了句气话。
“该说时不说,如今我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