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周云渐来下聘了
大越朝选择入赘的郎君，其实无需再出聘资。
但周云渐随心所欲惯了，他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容娘。
因此，八月的第一天。
容娘才把婚服绣好，小院子里那株老桂开了第一簇花的时候。
周云渐来下聘了。
见证这场小小的、规制并不完整的仪式的人，只有杨青和瑞哥儿。
是他们俩重逢之前，各自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家人。
容娘换上水红衣裙，早起认真梳了繁复发髻，簪上宝石缠绕的细钗和珠玉流苏步摇。
她坐在九哥亲手打的妆台前，敷了细粉，描了长眉，点了胭脂。
起身时腰间环佩摇曳叮当，她取出糯冰翠玉镯子拿丝绸擦拭后戴上，将珍藏的一块羊脂玉平安无事牌放进衣袖。
周云渐没来前，她叫瑞哥儿去门口等人，自己端正坐在堂屋里等候，他们都无双亲，只能自己为自己做主。
……
周云渐今日换了皂色云纹的新衣。
他从昨夜起一直没能入睡，却精神奕奕，进门时便将拐杖弃了。
他一步步稳当走到容娘面前。
杨青跟在他身后，打开一只小木箱。
“西州宅院一所”，杨青从小箱子中拿出地契房契。
“涂山良田百亩”，他又拿出田契。
“千里马五匹”，这次是五只玲珑可爱的玉雕小马。
“现银七千两，金八百两，珠玉宝石十二箱，皮草毛料丝绸布帛一库”
银票装满了一只小木盒，金玉珠宝等则是一把仓库钥匙。
这些便是周云渐所有家当了。
容娘听得好笑，人家下聘送木雁、金钗、五谷、长生草，周云渐倒好，将自己全副身家掏了个精光。
“阿容，我今来下聘，愿以此身相托付”，他笑的灿烂，今日不像个大将军了，仿佛只是个腼腆少年，在心悦的女娘面前满心欢喜。
“你以千金聘我，值得？”，容娘垂眸，收敛眼中情绪。
“阿容真心无价，区区千金，自然值得”，周云渐语气平静，实则紧张的不行，手心都攥出一把汗。
容娘起身，从袖中取出玉牌系在他腰间，又为他整理衣衫，两人对视无言。
半晌，她把桌边摆着的一小枝桂花递给周云渐，侧身低头。
“此后四时，便要劳你为我簪花”
周云渐接过一簇幽香桂花，簪入容娘鬓发，脸上笑意再也抑制不住，抬手将容娘抱进了怀里。
“从今后，年年月月，我们都在一起了”
杨青抱着装聘礼的木箱又开始牙酸，但看着大哥发自肺腑的开怀，他也觉得欣慰。
……
容娘二十岁的生辰是中秋那天，她和周云渐正式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十四。
据说那是本月最好的日子，好过十五满月，按村长的话说，人间世事难有十全十美。
十三日的傍晚，容娘就不能和周云渐见面了。
她将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好的婚服洗过熨好，还熏了桂花香，叠的整齐装在大红漆盘里，拖秋娘送去给周云渐。
“便要提前说声恭喜，讨个利是了”，将婚服放下，秋娘跟周云渐讨喜。
周云渐笑着递上一封装着铜钱的红包，“辛苦您了”
杨青这些天就没见过他大哥不笑的时候，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跟着开心，见天色晚了，送秋娘回了容娘家。
“要么还是我留下陪你吧，新婚前夜，你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
“不用担心我，你回去吧，明日早上记得早点来就行”
入夜之后，上河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容娘送走帮着准备宴席的秋娘和张娘子，又送走帮忙布置堂屋和新房的蓁儿，正准备回房最后梳理流程时，外头马匹嘶鸣声响起，前院门扉被人扣响。
她疑惑着去开门。
“容娘”
门外来人穿着鸦青色斗篷，兜帽罩住发髻，杏眼里蕴着一汪清泉。
“阿杞，你怎么来了”，容娘惊喜看着她。
“你可真的恼了我？这样大事，也不写信告诉我”
容娘抬起手臂拥住阿杞，“我没有恼你，只是事情仓促，便没有打算张扬”
她拉着阿杞进屋，又招呼赶车的顾峰快进来避避雨，喝杯热茶。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还不是你这人不够意思”，顾峰进屋抹了把脸上雨水，“都等着你来喜信儿呢，我想你再怎么定好了日子得告诉我们一声，谁知道你竟然打算悄么声儿把事办了”
“还是三郎君的人，今早赶到叫府里备一份厚礼送来，我们才知道”
“老夫人生了一场气，怨你离了顾府就生外心，说什么将她当作祖母，全是在骗她”
接过容娘递来的毛巾擦头发，顾峰还在喋喋不休，“你就是不往府里去信，也该差遣人告诉我一声，咱们几个自小一处长大，怎能不来恭贺你”
“也没打算大办…”，容娘理亏，只好笑着听顾峰抱怨。
“老夫人也想来的，说要瞧一瞧容娘你嫁的什么郎君，但时间紧，她老人家出门一趟也不方便安排，就让我和阿杞来”
阿杞也开口说，“先前峰哥儿回来说你嫁了个村夫，老夫人和我们还伤心的哭了一场，今日才知道周将军身份，她又说他虽然是个将军，叫你往后也别怕他，府里给你撑腰”
“他欺不了我，你回去叫老夫人放心“，好意照单全收，容娘心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三人围在桌前说话，知道了周云渐身份，都很为容娘高兴，在他们看来，不说高攀不高攀的话，嫁个将军，总比真的草草嫁个落魄子来的好。
外头不一会儿雨就停了，顾峰这才出去搬东西进来，大大小小好些个锦盒。
“这个是我和几个兄弟的心意”，顾峰和其他几个同期进府的小厮一起凑了五十两银子，当作礼金送给容娘，他自己还准备了一套茶具。
“这些是初桃元禾她们送的”，小盒子里是几样首饰。
其他更贵重些的，就是府里主子们送的了。
有看在老夫人面子上，有知晓三郎受伤内情，还有从前就有交情的。
都趁着容娘成亲，送了礼物来。
织金缎子，璎珞项圈，缂丝牡丹团扇是大夫人送的，三夫人送了二十四颗合浦珠嵌的头冠，六郎君捎来纯金打造的十二生肖手把件儿，大娘子也凑热闹送来一面南洋水银镜。
府里其他娘子们，也各送了些小玩意儿，诸如双面绣的小桌屏、玛瑙貔貅摆件儿、十八子手串。
顾峰一一展示给容娘看，她拿出纸笔做记录。
如今身份变化，这些礼不再是主人对下仆的赏赐，往后可都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