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小葫芦换命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
“别的都交给村长去交涉，你只要帮忙给人治伤就好”
容娘带着柳大夫去村长家。
柳大夫长居城里，农舍风光不常见到，偶然下乡一次，除却骡车折磨人，体察农家风情也算惬意，他背着手慢慢踱步。
“你们村子不错，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上河远山连绵，近处阡陌相通，菜蔬瓜茄长势诱人，田里稻谷细禾随夏日微风齐刷刷摆动，发出飒飒声，静谧又动人。
不是自己下地种田，这幅田园风光任谁看了都觉得真是美好。
柳大夫碰了碰旁边地里攀着竹架子生长的青葫芦。
“别摘，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地”，容娘赶紧阻止他，心想这城里人看见瓜果就想上手的毛病是相通的，要是弄个农家乐，说不定也能红红火火。
“葫芦价贵，藤子上长了几个人家每日都要数的”
“那你买几个做我的诊费”，柳大夫摸了摸淡绿可爱的小葫芦，有些恋恋不舍，“就要这两个小的，放干了制成小药葫芦，啊，我见犹怜”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容娘叹气。
柳大夫依旧我行我素，游园似的走在后头，等容娘再回头，就看见他袖子里又兜了几个客桃。
“长在树上的，总是无主的了吧”
容娘突然觉得比起珍珠，给柳大夫安排个农家一日游也许更合他心意。
“野桃树长不出这样好桃子，我们喊的毛桃，你怀里的是客桃，要嫁接了像种庄稼一般精心侍弄才长得出来”
容娘真是没脾气了，“这都是村长家的树，等我跟他说一声，你回城时买些带上”
柳大夫终于消停，抱着几个桃子跟容娘进了村长家。
容娘见了村长先是道歉，柳大夫这么大个人来还不懂事，乱摘人家桃子，那一山的客桃到秋初都陆续有收成，是种着卖钱的。
“不妨事，几个桃子罢了”
村长自然不计较，吩咐家人去把柳大夫摘那几个桃子洗净切了端上来，招待他们喝凉茶，又叫儿媳带人去摘一筐好桃来，到时给柳大夫带回鹿鸣。
“那咱们这就去吧，容娘你就在家和蓁儿说说话”
村长起身带柳大夫去周家。
容娘赶紧再次拜托柳大夫，“请您务必尽心”
“看在小葫芦的份上，只要还剩一口气儿，保准给你救活”
……
周云渐不怕外伤，但内伤和骨折让他虚弱无力，他躺在木板上忍痛。
一会儿想着被困京城的王爷如何了，一会儿想着军师是否猜到京城变故，又想起容娘面庞和她周身萦绕的淡淡香气。
突然又听到周娘子尖锐声音，在责骂儿媳，他烦躁的开始闭目养神。
周家人这会儿倒是齐全，正吃完晌午饭。
周娘子向来是不下地的，她丈夫和儿子们供养她，她的日常就是东家西家去吵嘴，再就是骂儿子儿媳。
她生的几个儿女，三郎是有几分懦弱善心，但从不敢忤逆亲娘，四娘和六娘早两年草草嫁了人，不怎么和娘家来往，五郎在县城大酒楼跟账房做学徒，是她生平最大的骄傲。
小儿子十来岁，前两年送去学堂不学好，被夫子退了束脩，只好带回家，也不管教，任他四处玩耍惹事，有找上门的苦主，她就和人大吵一架。
“娘，我给二哥端点饭菜吧”，周家人午饭吃的晚，这会儿刚下桌，周三郎端着碗诺诺的开口，“我看锅里还有点剩饭”
“你是谁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他是你哪门子的二哥”，周娘子弯酸一句话，周三郎立马不敢吭声了。
“贱种一个，当了十年兵也没见寄些饷银回来，谁耐烦伺候他？不如早早跟他那贱人娘去地下…”
她话还没说完，村长在院子外头招呼了一声，带着柳大夫走了进去。
“周五陆，我带城里大夫来看看你们二郎”
周娘子脸一摆，拦着周五陆不让他出去，挽着双臂往门边一靠，“村长你可真是，我们家哪儿看得起县城里的大夫”
“不花你一个子儿，人家大夫好心，你叫你男人出来，我不跟你掰扯”
“哟，我家里事我还做不得主了，说起来我是个后娘，天生要低谁一头的，不是不让您管，只是那大夫再心善，可也要穿衣吃饭，我们二郎贱命一条，当不起”
“你平日四处搬弄是非，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我也就懒得管你，但周二郎这事关人命，我是容不下你再作恶的，若你还要纠缠，就让人回你娘家村里去问问，是不是教养的女娘都像你这般苛待人子”
村长不想多与周娘子歪缠，将她教训一顿，直接把周老头喊了出来。
“周老哥，你们两个老的还在堂，就让个媳妇子说了算？今日我带人来给二郎治伤，你就给个话，这长孙你救是不救！”
周老头素来是自己好过就万事不管，但在外人面前倒还要几分脸面，村长当着面这样说他，他有些挂不住，黑着脸呵斥了几句周娘子。
把她气的摔门进了屋，进去之前还撂下句话，说是不管怎么的，反正家里一文钱也不出。
“哎，这妇人气性大，村长您担待些”，周五陆把自己老爹扶回屋里坐，他对长子也没有几分父子情谊，手上有闲钱都去沽了酒喝，这些时日也就由得周娘子作孽。
但既然有大夫看病不要钱，还是村长带着来的，他也没理由阻拦，便让周三郎出来看着，自己又拎着个酒壶出了门，走路都打偏儿。
柳大夫行医许多年，什么牛鬼蛇神的人家没见过，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并不吭声。
听村长跟人交涉好了，他才去棚子底下给人治伤。
他伸手去解周云渐的衣裳，瞧见他肩宽背阔，一副行伍身材，心里想着原来如此，这个跟那个是一伙儿的，怪不得要他别开口。
也没露出什么异样表情，他交待周三郎打点水来，给周云渐拾掇一下。
周云渐抬眼看着伸手按压他锁骨处的大夫，目中带着防备，又疑心这就是容娘想的“办法”。
“有人拿小葫芦换我救你的命呢，好好配合”，柳大夫凑近了轻声说道。
他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