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那就这样说好了
“这次来的都是大部落的骑兵，他们脖子上都纹着狼头”
周云渐光着背坐在火堆旁边，任容娘小心翼翼给他上金创药，眼里亮晶晶闪烁着兴奋光芒，好像一条大狗。
几所军医营帐已经躺满了，他只能在帐子外头靠着灶暖和暖和。
“那些人长得比我们高大，马也比我们的好，却只有一身的蛮力，跟我拼力气就是找死，叫我杀的落花流水”
“真是痛快”，他越说越有些兴奋，甚至还想举刀演示他是怎么杀敌的。
“别动”，容娘无语，握拳照他脑袋上捶了一下，“上药呢，动来动去不痛吗”
肩上那么长一条口子，血给棉衣都浸透了，容娘心想还好没有砍到骨头上去，但凡再深个二寸，也别提什么出人头地的话，今天就能人头落地。
有些气他没保护好自己，又知道战场上本就刀枪无眼，谁也怪不着，只能默默的给他上药，裹上干净纱布。
“那边有备下的冬袄，我去给你取一件，你坐着等我”
在他肩上绑好一个蝴蝶结，容娘倒了碗散发浓浓姜味儿的祛寒汤让他喝，自己跑着去取衣裳。
军医营帐这边外头已经燃起了好几堆篝火，伤势较轻的基本都在外头席地坐着，捧着姜汤等学徒们来处理伤口。
怕周云渐着凉，她取了冬袄飞快的往回跑，路上没注意谁伸出腿来，绊的她踉跄几步摔出去。
侧旁就是一堆篝火，她差点就一头撞进火堆里，头发被撩着了一缕，手掌心烫破了皮。
“啊！”，脸上感受到灼热温度，她尖叫着翻身远离火堆。
“你他妈什么意思！”，离得不远，周云渐自然目睹。
他急急起身跑过来，先没去扶容娘，几步上前一脚将伸腿的人踹翻在地，不顾肩上伤口撕裂，掐着那人脖子将他脑袋往火堆里摁。
“周云渐！过分了”
周围的人这时候才赶紧上来阻拦，让那人避免了毁容的厄运。
“是那丫头自己不当心，你这是做什么”
“不当心？”，周云渐将容娘扶起来，冷着脸回头看那人，“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看的清楚”
他轻蔑地笑笑。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左前卫尽出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
“小杂种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那人被激的发怒，想冲过来，却被其他人拦住，他挣扎着破口大骂，像是真的被人戳中痛脚。
“跟你这种人多说无益，校场我倒可以随时奉陪，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周云渐说完就不再理会，揽着容娘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往灶边走。
他肩背宽阔挺直，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成年人的轮廓，坚实又可靠。
……
“轻点行吗”
容娘坐在灶前，看庆哥借着火堆的光亮帮她处理烫伤的手，手心皮肤本就细嫩敏感，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她流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你也太倒霉了吧”，还没帮忙处理几个伤员呢，自己也光荣负伤了。
赵庆简直无语，匆匆跑出来帮她包扎，又把周云渐裂开的伤口重新处理，才回去继续忙碌。
“我是真的倒霉，招谁惹谁了”，容娘满肚子气没地儿撒，黑着脸坐在灶前生闷气。
左前卫就是一群脑回路清奇的神经病！
“别生气了，改天我帮你揍他一顿”
周云渐冷的身上都快没知觉了，他穿上袄子，又灌下去一大碗姜汤，伸手拿火钳去刨容娘藏在柴灰里烘着的地瓜。
“这个不太甜，我家乡的山上也有，要小一些，但是甜很多”
他剥开一个两口吃完，又剥了一个递给容娘，看着她说，“再忍忍，后头就快来人了，到时候你就能离开这儿”
他像是有些想家，嘴角噙着笑说，“你离开北地，就往江南去，如果能在扬州落脚最好，那儿是我家乡，等我不打仗了也就回去了，咱们还能再见面”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一定去扬州，你也千万要活着回去”
“再见面的话，我肯定就有钱了，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请你吃扬州最贵的馆子”
容娘突然有些伤感，要是真的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联系。
古代山长路远，书信难通，怕是相逢无期。
……
周云渐最终没能在校场上好好教训一顿那左前卫的下三滥。
三天后，更为持久胶着的战争开始。
左前卫那使阴招的人，没有再活着回到营地。
其余人也都更为忙碌的上阵迎敌，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再去处心积虑对付一个女娘。
左前卫并非都是烂人，他们曾经的荣光，也都是靠着血肉之躯拼搏而来。
“我替左前卫给你道个歉吧”，流失插进眼里的老兵靠在床头，老郎中预备给他取箭头，看见容娘端着铜盆站旁边帮忙，他便开口说话，“人一朝得势便猖狂，不知道自己骨头轻重，给王爷丢人”
“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吧”
容娘眼下乌青，唇色也苍白，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
伤员流水似的送过来，军医这边人手根本不够用，连冯九也把病床让了出来。
处理完这位，容娘扶着老郎中去桌案前坐下，给他倒了杯泡着人参须子的养神茶。
“您去睡会儿吧，日熬夜熬的，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不用，我坐会儿就是，你去瞧瞧庆哥儿药煎的如何了”，老郎中抿了口茶水，肩背都有些佝偻。
容娘应声，想着出去找赵庆，还没起身呢，便看见时雨从外头冲了进来。
她慌了神似的，满脸焦急，“大夫，快随我去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