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意
alpha给人的压迫大多是潜意识层面的, 这种刻在天性中的压制关系，即便是再熟悉的人，也会不自觉感到恐惧。
师晓瓀当然知道, 哥哥们有足够的理智, 绝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师明渊的事, 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地害怕。
他不想他再受苦了。
“叔, 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我哥吗？”师晓瓀觉得浑身都有些冷，耳边听不见别的杂音, 脑袋里嗡嗡作响。
管家先生叹了口气：“晓瓀少爷，您的终端就放在您房间的床头柜上, 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不用了，谢谢您。”omega对人点了点头, 木愣愣地往回走。他甚至觉得身体有点发麻，什么都快感觉不到了。
他机械般地进门, 一步步走上楼梯，打开卧室的门时，那淡淡的，累积在房间里的海水味便又一点点蔓延过来。
这稍微给了他一点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师晓瓀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颈，却发现脖子上戴着腺体锁。
心情再次沉了下去。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虽然说房间里关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可是这终究会散掉。临时标记不做任何处理, 只需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彻底代谢掉，如果戴上腺体锁，那更是连其他人都很难辨别腺体散发的味道。
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要是彻底标记该多好。
师晓瓀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可是他的确是……快要疯了。
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一个人过。
他甚至不敢想象，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师晓瓀拿起了床头的个人终端, 面部自动解锁，上面看不出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即便有人翻过，师晓瓀也看不出来，他对电子产品不太感兴趣，就连密码都是出厂设置。
师晓瓀拨通了师景昭的电话，那头很快便接了起来。
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身体好些了吗？”alpha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
“哥……”师晓瓀抿了抿唇，“我可以，和你们谈谈吗？”
“嗯。”师景昭答应得爽快，“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先吃饭，我马上到。”
“好。”
师晓瓀挂断通话后，又看了一眼终端，并没有把东西带下去，而是照师景昭说的去吃饭。
可他睡了这么久，滴水未进，竟然连半碗饭都没吃下。
胃里像积累着酸涩的棉絮，拧在一起，又硬又疼。
“晓瓀少爷，您睡了有快两天了，吃这么点身体容易垮的。”
师晓瓀最在意分化之后的营养状况，这会影响他的二次发育，利用好了，很多omega都能借此脱胎换骨，即便现在已经度过发育期，师晓瓀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能麻烦您给我搭一套营养片吗？谢谢。”
管家看着桌面上完全没动的菜，点了点头，背着omega叹了口气。
维生素片和蛋白质粉很快就被拿过来了，在测试完营养需求之后，管家正在搭配剂量，倒是有人先到了。
师嘉砚离得最近，来得也最早。只是那张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几乎找不出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alpha扫了一眼桌上的药剂，管家便退到了旁边。师晓瓀委委屈屈地坐在那里，小小声喊了一声哥。
师嘉砚明显还是心情不好，只微微点头应了下，便专心摆弄起那些瓶瓶罐罐。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alpha之后，之前那些一定要好好交谈的豪情壮志，突然之间全蔫儿了。
好凶哦……
“哥……”师晓瓀偷偷跑过去捏了捏师嘉砚的袖子，“你不高兴呀？”
虽然很明显，但是omega这么一问，那些闷气好像又消下去一些。
师嘉砚板着张脸，把配好的营养剂调进管家端来的牛奶里，递给师晓瓀。
omega一脸可怜的样，看上去快哭了似的，即便再怎么生气，alpha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瓀瓀……”师嘉砚欲言又止，“先把牛奶喝了。”
“嗯……”师晓瓀点点头，抱着高脚杯一口一口嘬，好像这样就能把alpha的脾气给一点点嘬没了。
他小心地睁大眼睛去看师嘉砚，却被避开了视线。
“哥……”omega又开始撒娇。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小时候他经常犯错惹事，但哥哥们脾气都特别好，如果真的把人惹生气了，那就只有卖可怜这一种办法。
他哥才舍不得凶他呢。
果然，师嘉砚终于还是破功，叹了口气。
“喝完了？”
“嗯。”师晓瓀仰头把杯底的牛奶也喝下去，嘴巴上浸了一个牛奶圈。师嘉砚下意识抽过来纸巾，却在叠好之后停住了手，把纸巾递给omega让人自己擦。
“嘉砚哥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师晓瓀一边擦嘴一边委委屈屈道。
alpha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口：“这回的确有点生气。”
师晓瓀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前不论他怎么作，师嘉砚对他都没说过半句重话，更别输了生气这两个字了。
“对不起。”小家伙乖乖道歉，试图让人心情好一点。
“瓀瓀，哥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要和alpha保持距离。”师嘉砚不是习惯转车轱辘话的人，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而且，明渊还是你哥，你知道，你们这样做，以后别人私底下会怎么说吗？”
师晓瓀微微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他其实是能猜到的。
“可是，嘉砚哥……你觉得，喜欢是简单靠意志力就能控制的吗？”omega攥着自己的衣摆，语气意外地平静，“一开始，我也很难置信，甚至想要否认。”
“但这样会很难受……”他回想起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意时，努力伪装起来的感受，内脏竟然又开始疼起来，这让他不得不把身体蜷起来，才不会那么难受。
在阁楼里，师明渊拿出那张已经被他努力遗弃到角落的手帕的瞬间，师晓瓀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如果放在其他哥哥身上，师晓瓀一定会当场释怀的，毕竟家人之间，他向来是最最宽容的。
可是师明渊拿出手帕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猛的揪了起来，甚至有些生气。
某些事情，对待家人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对待喜欢的人，他就怎么也放不下。
有点像对恋人撒的小脾气。
那时候，师晓瓀把手帕抽回来，实际上是带了一点私心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他好像……没办法仅仅以弟弟的身份看到师明渊。
所以他开始回避，好像只要否认自己内心的感受，就能将这份感情给消除掉似的。
“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这次……和之前是不一样的。”师晓瓀能够清楚地分辨开，对师明渊的喜欢，和对陆行知的喜欢，是两种不同的感情。
对陆行知，他更多是儿时滤镜下的憧憬，不过是某种贪心的留恋罢了，并不能算□□。
可是对师明渊，他会吃醋，会依赖，会想把整颗心都交出去，更重要的，他需要来自对方的回应，否则那长在心脏上的花，就会一点点死去。
师晓瓀不知道该怎么向alpha解释，他越说越是难过，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呜咽，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像一只把自己裹起来的小刺猬，仿佛这样就不用再面对现实的残酷了。
师嘉砚偏过头，看向方才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师景昭，微微摇了摇头。
等师晓瓀的情绪缓过来的时候，不仅是师景昭，师谨行和师辞也回来了，师珩泽还在片场拍戏，可能会晚一些到。
面对着几个哥哥，师晓瓀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师景昭作为年纪最长的大哥，自然是要做出表率的。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和明渊谈过几次。”
师晓瓀闻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觉得脖子有些僵硬，想抬起头，却又不敢去看哥哥们的表情，只能继续垂着眼睫缩在那里。
“明渊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是他主动接近的你，也没有按照我们的话，和你保持距离。”
“不是这样的。”师晓瓀只觉得呼吸有些沉重，分明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要独自承担？就因为这件事说出去，会有嘴碎的说他闲话吗？
师晓瓀再清楚不过，身为omega，就是会被某些恶心的人说，alpha喜欢他们都是因为omega勾引。
他身为……一个和这个师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本身，就在师家就已经有不少人在背着说闲话了，他要是个师明渊在一起，那肯定又会有人说他为了留下来不择手段，甚至去爬哥哥的床。
师晓瓀知道这个世上的人思想多么龌龊，但他不怕去面对，去承担……他不需要，师明渊一个人去扛这一切。
又不是只有师明渊单方面谈恋爱，为什么要一个人把全部担子都揽过去。
“是我……没有控制好距离，以为可以把控好自己的心。”omega这十八年来，被呵护、保护惯了，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勇敢地站出来分担。
“没听哥哥们话的人是我，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语气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会学着承担的，我不会后悔。”
“所以，能不能……允许我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团团圆圆！给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