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家，选择
仙家无岁月，弹指一春秋。
转眼两日时间已过，在进入练气一阶之后，虽然进行了洗毛伐髓，提升了灵气亲和力，但在这两天修行中，陈云感觉到如果要精进到练气一阶巅峰，甚至再次开拓丹田，踏入二阶，哪怕日夜不休的修炼，也起码要百日之功，这比进入练气一阶难了十倍有余。而这才仅仅是练气一阶，以此类推，将来修炼所用的时间仅仅略微一想便让陈云头疼不已。
他如今不过十岁，十数日的孤独或许可以忍受，但面对无穷尽的岁月，看不见的未来，这所带来的恐惧与孤独足以将他压垮。
最终，陈云只能将这一切封存在心中，让自己不去想。
“走一步看一步，私塾先生是这么说的，对，不能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陈云安慰自己。
扬善阁，便是与灵阁遥相对应的那座黑塔。立于塔下，仰而视之，不由生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进入阁中，在往来的人流中，六块巨大的公示栏屹立在大厅中央，前三块分别是练气一阶，练气四阶，练气七阶可接的任务，分别为丙，乙，甲三等。而后三块则是有关炼丹，练器以及阵法方面的委托。
大概看了几眼后，陈云便不再关注其他，专心寻找起适合自己的委托。
“求取磷甲兽妖丹三枚，报酬六十贡献点。”
“荒海珍珠，一颗五贡献点收购。”
“宗门悬赏:剿灭流寇毒蛇帮。毒蛇帮现流窜于黎林。共十九人:王大头，中年模样，左手缺二指……首领薛晓东修为为练气二阶，此人灰发独眼，年岁约五六十，手段狠毒，杀人如麻，请接取任务的弟子谨记，万事小心。报酬两千贡献点”
看到这条悬赏，陈云暗自咋舌，“丙级的任务大多都不到一百贡献点，而这个委托竟然开出了两千贡献点的报酬，怪不得丁大哥说宗门委托报酬丰厚呢”
“嗯？”突然，陈云看到了一条较为适合自己的任务。
“黎城莫家，欲招募一名练气境界弟子担当莫家少爷护卫七日，练气一阶报酬黄金千两，练气二阶报酬黄金万两，有意者请在十日内前往黎城玉龙区莫家”
在凡俗，万两黄金约与一下品灵石等价，且有价无市。而在灵阁，十贡献点便可以兑换一下品灵石。
这样一份委托在修仙者看来，报酬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对陈云来说，一他对灵石没有什么概念，十数天前他还只是一介凡人，爹爹每月做铁匠所赚不过数两银子，在他心目中还是世俗的金钱对他有吸引力；二是陈云想选一个较为简单的委托练练手，既可以起到历练的效果，也不至于太过危险。在他看来，这个委托对他而言再适合不过。
陈云看了看时间，距离截止还有五日，时间充足，便把委托取了下来。
取下委托，便代表了接取，弟子令牌会自动记录。若如放弃委托或者委托失败，令牌会自动扣除约等于报酬十分之一的贡献点。
黎城，是距离洛河宗最近的一座凡人城市，即便如此，也有五十余里的山路，好在宗门会为弟子免费配备马匹，当然，想要更厉害，更快速的坐骑也可以，自己加贡献点。
在兽棚中，陈云选了一匹矮脚小马，速度虽不是太快，但也能轻松日行百里，且温顺稳当，连未曾学过马术的陈云也可以轻松驾驭。
林间小路上，陈云策马奔驰。以前从未骑过马，此刻坐于马背上，感受风声拂过耳边，诸多事物飞速在眼角旁逝去，突然想起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的江湖故事，策马于林，不由英雄豪气充斥胸间。
约莫三个时辰过后，陈云便来到了黎城门口，虽然只是一座普通小城，但由于靠近仙人宗门，倒也颇为繁荣。
本来需要缴纳一两银子的入城费，但在陈云出示弟子令牌后，守卫直接放行，让陈云进了城。
“这里就是莫家吗？”一炷香的时间后，陈云牵着马，皱着眉头站站在一大宅院门前，朱甍碧瓦，画栋雕梁，显然是一大户人家，可此时院中非但没有人间该有的烟火气息传出，连街上的行人与其他街道相比也少了很多。
陈云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一年近花甲的老者颤巍巍的开了门。
“您是？”老者打量着陈云，疑惑的问道。
“我是来担当贵府少爷护卫的。”说罢，陈云露出了腰间的弟子令牌。
“啊，小老儿失礼了，大人请进”看见令牌后，老者面色一喜，打开大门，躬身将陈云引入府内。
“大人请，一路颠簸劳累，您先请去正厅歇歇脚，喝喝茶，我去请老爷来见您。”老者在前边带路，一边说道。
沿途，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隐于青柏翠竹；假山怪石，奇葩异卉，缀在边边角角。
然而，宅中太过于冷清，杂役仆从一路走来都未曾见几人。花草缺人打理，粗枝大叶，野蛮生长。甚至陈云路过水池时，还看到奇异品种的锦鳞，所需的水质要求严格，现在却由于没人管理，竟浮尸在池中，引得蝇声阵阵。
见此诸景，陈云不由眉头紧皱。陈云本就聪慧过人，看见如此诡异的景象，自是感到任务的不寻常。本以为是一件轻松的任务，却不曾想疑点颇多，恐怕其中内有隐情。
“大人您别担心，待会老爷会亲自解释这次的委托的，自会解答您的疑惑。”或是察觉到了陈云的异色，带路的老者连忙开口道。
“嗯”陈云微微颌首，并没有多言。
片刻后，陈云坐在正厅一侧，未见其人，但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不由扭头看向门口。
踏门而入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言语间有雷厉风行之感。其身后跟着一位精神抖擞的花甲年岁老人，数名黑衣卫士以及一名明眸皓齿，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是莫家家主莫青森，你就是打算接我莫家委托的人？”中年男子开口道，带着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陈云虽是洛河宗来人，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显然莫青森并不相信陈云的实力。
“在下陈云，你若质疑我的实力，自可以让你的护卫和我比试比试。”陈云看出了莫青森的怀疑，开口道。
“这样也好，请小兄弟莫怪。”说罢，莫青森一招手，身后的一名黑甲护卫便上前一步，出手向着陈云胸口一拳轰出，拳音隐隐。可陈云却毫无反应，好似被吓傻了一般，根本来不及躲闪。
见此景，那黑甲护卫面色一变，他本是想按照家主吩咐，试探一下陈云的手段，却不曾想这洛河宗弟子竟然这么“草包”，连躲闪都来不及躲闪，只好急忙要收起拳势，唯恐伤到陈云，毕竟哪怕实力再不济，陈云也是洛河宗的弟子。
可就在他将要收拳的瞬间，一块水盾突然幻化出现在陈云身前，拳头砸在水盾上宛如砸在了一块富有弹性的固体上面，将拳劲弹了回去，强劲的力道直接将那黑甲护卫掀飞，弹出门外。
依靠灵识，陈云自是来得及做出反应。但在其他人眼中，只看见莫青森身后护卫突然出手，而陈云连手都没动，那护卫就自己飞了出去。
“哈哈哈，好，很好，有陈小兄弟你保护犬子，我就放心多了，刚才的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啊。莫五，去带着莫一回房休息。莫二，莫三，莫四，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我与陈小兄弟有要事相谈。”看见陈云的实力，莫青森放心了许多，待手下退下后，莫青森，陈云相继坐下开始详谈此次任务。
“陈小兄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挑明了说吧，我莫家现在在经历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但对于我莫家正在经历的事是什么我不能透露给你。但我保证，这期间无论莫家发生什么事，都不需要你出手，你只要护卫犬子七日安危即可。”莫青森边说着，边示意那少年上前一步向陈云行礼。
“见过上仙大人，我叫莫海平”那少年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向一个十岁的孩童行礼还称其为上仙，着实让他感到有些别扭。
“海平哥，不用这样叫我，怪难受的，莫叔也是，叫我小云就好了。”陈云连忙站起来摆手说道。
闻言，莫青森大笑了两声，向陈云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小云，这次护卫的委托其实并不用太担心，海平他虽然可能被贼人惦记，不过在城内他们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既然你来了，我明日就可以放心的把莫一他们带走了，本来还打算如果没人来接委托我就把莫五留在家这边护卫海平，小云你来了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莫叔，我看这院子颇为冷清，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陈云心思聪慧，点出莫府的诡异之处。
“不，变故倒没什么，只是最近遣散了族人，倒显得这院子冷清。”闻言，莫青森一怔，而后满不在意地回答道。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陈云信服，就在陈云继续打算问下去时，一黑甲护卫突然进来，在莫青森耳边耳语两句。
闻言，莫青森突然脸色难看起来，不过马上收敛。
“陈小兄弟，对不住了，我这边正好有些事情，先让海平领你去住下吧，有什么事下次再说。”莫青森起身面露歉意地对陈云说道。
闻言，陈云也不好追问下去，只得作罢。
莫海平将陈云带到一处客房内，虽是客房，但条件却比陈云的住处还要好上不少。
“小云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旁边就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直接给墨执事说就行了，啊，墨执事就是刚刚你见过的那个老头，一般他就在院外的偏房那边。”莫海平推开一处客房的房门，说道。
陈云点点头，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语。
屋内，陈云用灵识一扫四周，周围并无奇异之处，便略微安心。
“也许莫叔说的是真话”陈云暗想。
收拾了一下心情，陈云不再多想，分出一缕灵识附在莫海平屋子周围后便开始继续修炼。
第二日，莫青森便带着莫一他们秘密的离开了。
转眼间三日过去，莫海平一直待在院内，饮食是墨执事负责，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意外出现，陈云的灵识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四日，一个黑布包裹被扔进了莫府院内，陈云察觉到后，灵识一扫，立马面色变得惨白。想要追出，却担心有人趁虚而入，便没有追出，而是立马冲出房门，护卫在莫海平身边。
不一会儿，墨管家闻讯而来，看到布包后面色大变，哆嗦着打开后，竟然是莫一的人头。
莫海平看到后，当场大声哭嚎，发了疯的想要去找莫青森。
陈云虽已用灵识扫过，但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景象，陈云依旧是脸色惨白，差点吐出来。
墨管家倒是迅速镇静了下来，似乎是已经预计到了会有这样的情景。默默地扶走了莫海平，去一旁轻声安抚。
陈云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不一会儿，墨管家去而复返，带着莫一的遗体，让陈云跟他去后院。
陈云木然的点点头，跟着墨管家来到了后院，后院竟然直挺挺的躺着七口棺椁。
将莫一的遗体安葬好后，墨管事这才开口道，“这七口棺材是给我们七个老家伙准备的，早就给青森说过，仙人的东西，沾染不得，唉，到底是落得了这一个下场。”声音沙哑，带着落寂和叹息。
“你一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就把前因后果讲给你。”墨执事一屁股坐到了一口棺材上，点上一管烟，抬头说道。
“我莫家世代以护镖为业，大约半月前走镖穿过黎林的时候，误入了一处诡异的地方，处处都是迷雾，我们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走出来。黎林离洛河宗近，我们一行人都认为碰到了仙人的阵法，正赶忙打算离去的时候，那雾气突然散了，山上还突然露出个山洞来，里面还不时有光亮发出，当时我们也是昏了头，贪图里面的宝贝，就爬了上去，结果里面只有一具腐烂的尸体，就在我们觉得晦气打算退回去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
讲到此，墨执事不由咬牙切齿，无比愤怒。
“那杂碎是毒蛇帮的人，虽然有不少人悬赏毒蛇帮那群杂种的人头，不过黎林太大了，在里面找几个人比上天还难，尤其是毒蛇帮的首领据说还是个仙人，所以像我们我们这些走镖的倒也不敢拿那家伙怎么样，正打算当没看见的时候，谁知道哪家伙一看见我们就大声嚷嚷着什么不给他一千两黄金就把我们得了宝贝的事说出去，哼，他要是真说出去，我们就是百口也莫辩，到时候我莫家就完了。千两黄金虽然数目不小，不过我莫家倒是能拿出来，可谁想那人太贪，半个月从我们这儿竟然撬走了三万两，胃口还一次比一次大，迫不得已，我们就想在下一次的时候把他做掉，于是暗中遣散了族人，以防万一。恐怕是家里人出了叛徒，否是按青森他们的实力是不可能失手的。”讲到此，墨执事面色阴翳低迷，难以接受至亲中出了叛徒这件事。
烟云翻腾，好一会儿的沉默。
“如果真有叛徒的话，你的到来那混蛋是知道的，把莫一的头颅扔回来，估计是想警告你，让你别出手掺和这件事”墨执事下定决心一般，扔掉烟斗，站起身来说道。
“小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带着海平回洛河宗，我会说服他让去参加洛河宗入宗测试，去当杂役，那些人不敢去洛河宗造次，七日一过，依然算是你完成了委托。他虽然资质不行，但成为杂役弟子还是没问题的，要是老天有眼让他成了仙人，日后为我们报了仇，青森他们也算是能瞑目了。二是你陪我去黎林杀了毒蛇帮的那人，那人贪财，即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恐怕告诉的人也不多，武力再高，你的仙术杀几个凡人易如反掌，哪怕对方人多势众，到时候不用管我，你自己保命也不成问题，想必毒蛇帮也不敢在洛河宗门口杀洛河宗的门人。事成之后，我莫家的财物凭你任取。”墨管事语气毅然，气息起伏不定，眼神中透着丝丝血丝，等待着陈云的回答。
陈云沉默了，相比于先前在洛河宗修仙时平淡的经历，短短时间内，他受到了心灵的冲击。
如果说洛河宗是修仙美好的一面，那么现在，便是将修仙界血淋淋的的现实摆在了陈云面前。
虽然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但面对选择，陈云还是沉默了。对方可能是练气二阶，如果前去，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一边，代表了安逸，退缩。另一边，代表了危机，鲜血。
时间仿佛粘滞在了身边，不再流动，淡淡的血腥味与喘息声依旧围绕在身边，刺激着陈云的神经。
他脑海中浮现诸多光影，记起了远在家乡的爹爹，想到了啰里啰嗦的丁大哥，幻想到了自己的头颅被割下，血洒当空，最后，他想到了青镇在妖兽的践踏下什么也不剩。
“一步退，步步退，修仙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现在就退缩，我还修什么仙。”最后，陈云目中露出坚毅之色，不再软弱。
“墨叔，我和你去黎林，为莫叔报仇。”陈云郑重道。
“好，我们现在就走，不用担心海平，我已经让他藏在密室里了，除了我没人知道位置。”墨执事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