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果，凡心
两天后，陈云伤势几近痊愈，便随着丁大哥去拜见赵长老。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屋子，看向外边的景色，不由震撼非凡。
他所在的区域不过是山脚，却也地势极高，向下望去，一排一排的木质小房顺山而建，细看之下仿佛是暗含玄策之道，十分不凡。其中人影穿行，宛如蚁大。再远处，是一座隐约的城镇，却是太远，看不清晰。
迎山而望，山峰巍峨，只有一条陡峭小路崎岖，顺路而上些许，豁然开朗，一座庄严辉煌的拱门挺立，似浮于虚空，门边刻有神秘箓文，门角饰有狰狞狼首，隔空对哮。门中央挂着一石匾，其上铁画银钩，笔走龙蛇的的写着洛河宗三个大字。
道路逐渐平坦开阔，延至远处，两侧云雾缥缈，花草繁茂，不时有琼楼玉宇坐落两旁。一派仙家模样。
路上不时有弟子路过，或结伴而行，你侬我侬，或踏剑独行，雷厉风行，大多为年轻面孔。不过陈云也看见了几名老者凌空而走，气势磅礴，令他胆战心惊。
仰头欲望山巅，视线却不由被两座一模一样，却分别为黑白两色的高塔吸引，分坐南北，遥相呼应，至玄至妙。仔细看去，却又好若雾里看花，渺渺茫茫。
一道天桥不知从何处延出，一山连着一山，竟将这千峰连成一片。
一路上，天气清朗，云淡天高，阳光懒懒散散的洒落一地，或混于飞鸟，或融于清溪。
微风拂过，沙沙作响，为炎暑带来些许清凉。
少年还是那少年，山却不是记忆中的青山。
登山求仙之路，初起人来人往。对已筑仙基之人来说，山路坎坷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来说，却是太过曲折，漫长。然而，即使是双腿酸软，大汗淋漓，陈云也一直咬牙坚持，努力跟随丁出都的步伐。
行至高处，人音渐稀。耸木修竹，路途逶迤。
行至巅处，转路入歧。蓦然回首，孤云独去。
路的尽头是一座巍然耸立的大殿，仙气飘飘，不似人间之地。
“到了，进去吧”丁大哥轻声开口，似是一声叹息，没有了往日的叨絮。
闻言，陈云应了一声，怀着激动与紧张，上前推门而入。
殿内出乎意料的明亮，装饰简单。
殿中央一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着黄衣，面红润，方正威严。
“这屋子里面怎么没外面看起来那么威风啊”陈云小声咕哝着。
这点声音怎么能瞒过赵长老的耳朵，“嗯？”赵长老睁开眼，看向陈云，吓得陈云一激灵，连忙挺直小腰板，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 嘴里念叨着“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行了，聒噪”赵长老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屋子确实是简陋了点。”
听到这句话，陈云眼睛一亮，抬起头，透着一丝探寻和好奇。
老者略一沉吟，然后傲然开口“呵呵，小娃娃，老夫赵宗阳，是洛河宗第十三任护宗长老。”
“嗯？嗯。”陈云一愣，然后不以为然的应付般地使劲点点头。
见此，老者一瞪眼“你，唉，算了算了，你什么也不懂，我跟你计较干什么”老者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夫的记名弟子了。这本《寒冰诀》你拿好，回去之后细细修炼，等修炼到第三层，再去功法阁取后面的功法，那时我便收你为正式弟子，传你余下口诀。这本小册子，是关于洛河宗外门弟子的诸多规定，身为外门弟子的福利与义务都记录在内，你好好记住，勿要触犯门规。你虽是老夫弟子，但洛河宗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都是从外门弟子做起。这块令牌是身份令牌，不要弄丢，具体用处记在册子中。至于住宿方面，你还是住在之前的房间吧。”说罢，老者一翻手，掌中出现了一本靛蓝色的书籍，一个黄色小册子和一块小巧的黄色令牌，上一面刻着陈云二字，一面刻着洛河宗。
陈云好奇的将这两本书和令牌接了过去，翻看些许，净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与图案。便合上书，抬头问道“老爷爷，拜你为师能让我马上修炼到练气六阶吗。”
赵梦阳一怔，似感慨般地长叹一声“陈云，以后要叫我师傅，至于修炼到练气六阶，你要记住，修炼切忌贪功冒进，急于求成。不过，练气六阶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行了下去吧”
陈云闻言，面上露出喜色，雀跃着跑出大殿。
门口，丁出都懒懒散散的靠坐在树下，听风逗鸟，听到门开的声音，丁出都不由好奇的咕哝着。“嗯？小师叔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师爷训我师傅的时候没一两时辰的功夫可没完啊。”
丁出都迎上前来，伴行于左，沿着下山的路，边走边挤眉弄眼地说道“正事说完了？终于没事了，憋了我五天快闷死我了，走走走，小师叔，我带你去宗门山脚的坊市玩去，看见没，就是远处那座镇子，”
“不去”陈云脆生生的回答道“我要赶快修炼然后回家”
“哎哎哎？别呀小师叔。修行不差这一天的，再说那些古书你都看得懂吗，当初我修炼时那些之乎者也的看的我都头大了。再说了，你醒来这两天天天喝粥喝粥，灶火房净会煮粥，还是稀汤寡水的，你不腻，我可是腻了。走，咱哥俩吃顿好的去，我给你讲，聚月酒楼的那红烧猪肘子可是一绝啊，那卖相叫一个色泽鲜亮，吃起来更是肥而不腻，而且肥中带瘦，口感特别的嫩滑爽口，还有众人堂的大肉包子，皮薄馅大，油汁儿醇厚，咬一口，满嘴生香，香味直往心坎里冲啊。还有机巧堂，你见过会飞的木头鸟吗，机巧堂做的木头鸟往天上一扔，啪叽啪叽能飞好几柱香呢，还有那沿路小贩，从天南地北来的，各种有趣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哎对了，天南地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我给你讲啊……”
“好了好了，丁大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啊。”陈云终究还只是少年心性，哪里抵得过好吃的好玩的的诱惑，但念及身上空空，不由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算什么，算我请你的，走走走，咱哥俩儿下山玩去。哈哈哈猪肘子我来啦”闻言，丁出都双眼放光，怕陈云反悔似的，夹起陈云，脚下生风，直奔山脚而去。
强风吹拂，身边诸事仿佛皆能被抛在身后，陈云不禁闭上了眼睛。
“拥有这种力量，我就能回家了”
想到此，陈云不禁握紧了拳头。
山脚，坊市，正午。
这坊市占地方圆数里，外围垒有数丈高的围墙，随着人流穿过大门进入其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小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围的事物让陈云看花了眼，身前身后净是未曾见过未曾听过的东西，相比于青镇，这里终究属于修仙界，繁华之处自不可比。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上等的蓝晶铜，不弄虚不作假，一斤只要一块灵石”
“青翎鹰的尾羽，一根三块灵石，品质上乘，先到先得”
“青柠草，炼制清气丹的主药，甩卖了，甩卖了，四株只要三块灵石，十株八块灵石”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路过之人，大多气息迫人，威压隐隐。所卖之物也宝光四射，颇为不凡。
突然来到如此熙攘的地方，陈云反倒露了怯，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见此，丁出都拉起来陈云的手，不由分说地领着他向前走去。
手心传递的温暖，从一个心间，传递到了另一个心间。
“正好快到正午了，先带你去去聚月酒楼好好吃一顿。”丁出都边走边说道，瘦高的身影是陈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的依靠。
聚月酒楼，食客满堂，几乎座无隙地。找一处座位，点上一桌好酒好菜，些许饮料，两人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嗯？这道菜怎么有点淡啊。”吃着吃着，丁出都突然皱了皱眉头，随后便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十分宝贵地倒了些许在那道菜上。“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陈云的碗里。
“啊，太咸了！”陈云吃了一口，吐着舌头，苦着脸连忙找水喝。见此，丁出都不由哈哈大笑。
坊市一处广场上，陈云手拿着机关鸟向南方使劲一抛，那是家的方向。机关鸟振翅远去，载着小小的心愿，划出虚无缥缈的轨迹，终是消失在了天际。陈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不语。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远在家乡的养父也无法感知，即使是自我慰藉也好，是无用功也罢，这终是他对家乡寄托的思念。
远处，丁出都看着少年所做的一切，没有了往日的喋喋不休，想要上去安慰，却始终没有迈出脚步，千言万语，却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已是深夜，陈云早已在丁出都的背上沉沉睡去。一天的玩乐，消遣了陈云对未来的不安恐惧，对养父的牵挂担心，也让这少年精疲力尽了。
将少年放在床上，盖上薄被。丁出都眼中闪烁着难明的神色。
“过了今日，仙凡殊途，他日，寻仙路再会。”
屋内，再次恢复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