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老李：极个别同学
考试成绩出来，自古都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住校生还好，起码要周末回家的时候才会禀报情况。到时候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家长纵使觉得恨铁不成钢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即使说了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走读生就不一样，批评甚至棍棒伺候就是当晚的事情。
但许秋思这次还好，她考的成绩总体来看也不算太差。她真正的压力并不来自于家里，而是来自老李。
她虽然有足够的经验以及心理准备来面对老李对她的冷嘲热讽，但想到又要被说，多少还是有些不耐烦甚至是心烦。
再加上数学一如既往地发挥——81分，多少还是给了老李嘲讽她的切入点。虽然这学期开始已经小心做人了，但是成绩这种事情也不是她暂时地低调就可以改变的。
果不其然，数学课上老李发数学卷子的时候，看秦晟浩、赵旭、陈芳这类人的眼神是放光的，分数也念得格外大声；而普通的同学是平平无奇的眼神，平平无奇的声调；到了许秋思和班上其他几个爱闹的男生，虽然眼神变得不一样，但声调和秦晟浩他们那些高手享有的是一个待遇。
特别是许秋思，语文130，全校都第一，数学80，连及格分都拿不了，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啊！
看到许秋思卷子标出来的“81”，老李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李发完卷子，没有立刻开始讲题，而是先阴阳怪气了一番。
“有些同学上课不认真听讲，自以为很会，一到考试就原形毕露。”
“有些同学可能是特别针对我，数学考个几十分。”
“有些同学那个总分，我看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放弃吧，读书我觉得是没有什么出路了。还不如趁早回家种地、打工，现在出去还能多挣几年钱。”
话落，后面成绩差的男生女生头低了一片。
特别是右边最后一排穿淡蓝色牛仔衣，厚厚的齐刘海，扎着低马尾的女生。她看着自己卷子上登分栏上红笔标出的“35”，感觉格外刺眼，她悄无声息地将数学卷子塞进书桌，厚刘海下安静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她把头放得更低，不再听老师的任何一句话。
“极个别同学就更加离谱了，上课坐也坐不正，一直站无站相，坐无坐相。小动作又多，语文高得离谱，数学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自己不想责任。当然也有可能啊是家里有矿，完全不用努力。”
说完眼神还有意无意地往许秋思的方向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说谁。
许秋思：“？？？”，前面的忽略不计，就最后一句的极个别同学肯定是说她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确定这学期开始数学课都坐得端端正正、没搞什么小动作、虽然听不懂但也装得很认真……
现在就因为数学没及格，老李又开始拿她以前的行为习惯说事。
果然，印象一旦形成，不管后面做出什么改变，印象者都视而不见。
她突然觉得这学期来，数学课上的那些循规蹈矩都是钻冰求火，劳而无功。
她深知老李对她的针对一旦开始，就不会单纯说几句就收手。
“许秋思，你上来写一下这个大题的第三问。”老李看着许秋思，他眼里是让许秋思心烦的东西。
许秋思都不用挣扎，她不会，别说第三问，她第二问都不会。
她缓缓站起来，对上老李的视线，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老师，我不会。”
老李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义正言辞地对她说：“不会就坐正好好听，别开小差。”
“好。”许秋思深知自己只是听不懂，坐得端正、没有开小差。但是她一旦反驳，老李就一定会说她否认事实，这节课也就不用坐下了。
“坐下吧。”老李淡淡一声。
许秋思应声坐下。
“赵旭上来写一下，步骤写详细点，方便有些同学看得清楚点。”老李看着赵旭说。
赵旭立刻起身，走上讲台的步伐只能用两个词形容：优秀、拽。
秦晟浩看着听着所有对话的一字一句，他没有看许秋思，一直看着老李。
下课后，祖瑶舒、马宛霜笑着来到了她桌边。
马宛霜：“思姐，坚持住，还有两年！”
祖瑶舒：“老李和你的恩怨确实只有等毕业才能化解了。”
马宛霜：“思姐，要不咱下次好好考数学，实在考不好咱压着实力，语文少考点。”
祖瑶舒：“这好像可以，起码老李不会再说你偏科是针对他。”
许秋思敲着桌子发呆，不理她俩。好像这么一直针锋相对地不是一回事，而且这场博弈实力悬殊，她一直处在劣势。
她之前的顶嘴、反驳只是实在气不过、忍不了的反应。从来不是她认真思考后的结果。
仅仅初一一年，数学老师就让她请了四次家长，请家长次数高居班级榜首。虽然她确实也有点青春期叛逆，但是老李针对她这件事情班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子虚乌有。
请家长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大说教。但她从来没有提过被数学老师针对的事情。
其实她有认真想过转学的事，但又考虑到转学的话只能去县城，去县城好一点的学校的话要么成绩很好，要么家里有点背景关系，她都不是。她也懒得让老爸老妈到处求人找关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她安慰自己反正也就三年，能忍则忍，忍不了就不忍，凑合凑合就毕业了。
现在，这学期的局势告诉她只要还有一件事可以提出来批评，老李对她的“素质教育”就不会停止。到底怎样她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打破这种困境，想到这里她脑子都要爆炸了。
她受不了了，走出去站在走廊上，马宛霜她们也走了出去。但没有再替她出馊主意，马宛霜和祖瑶舒她俩聊着天，许秋思吹着风不说话。
秦晟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一言不发。
她回过神来，瞟了一眼确定是他，“别惊讶，经常的事，你习惯习惯就好了。”语气平淡得就像说天气还不错一样。
那语气，那态度，那说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挨批的是秦晟浩。
秦晟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转学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明显看得出来数学老师对许秋思确实有故意针对的举措。
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但是细节、小事上面确实是在故意刁难她。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就不能随便学学？”
“学什么，数学？”许秋思的语气从刚刚的轻描淡写瞬间变得桀骜不驯。
秦晟浩收住惯常的清冷，语气微怂，轻轻地“嗯”了一声。
几乎是在他“嗯”的同时，许秋思把对老李的不屑与厌烦直接摆到了脸上，碎刘海下的眉头微皱，眯着眼，平添了几分戾气。
她冷笑了一声，“看到他那副嘴脸，我连饭都吃不下去，学不了！”说完嘴里还补充了一句脏话。
秦晟浩没听清，但凭嘴型判断应该是许秋思经常说的那句“妈的”。
秦晟浩第一次见她这种神情，心里未免有些慌乱。
平时不管老李怎么针对，课后她都是面无表情、不以为意的样子，说话也一直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叹叹气而已，而刚刚她明显是生气了。
他看着她，眼里是一望无际的真诚和期许，“自己学，我教你。”
他从来没想过除秦湘之外会再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希望她能够好好学习。
他觉得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夜以继日、尽心尽力地教她，直到她的排名来到他的旁边，自己再没什么可教她为止。
许秋思惊愕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有光吸引着她，在那束光里她的情绪好像都迷失了方向，心脏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突然触动，连跳动的节律都乱了几拍。
三秒后，她拉回思绪，迅速别过和他对视的目光，看向操场。
又沉默了两秒后，她面无表情但语气格外认真地开口：“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秦晟浩看着她耳边那几缕没有扎上被微风轻轻吹起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点了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