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当年的秘密
察觉到门后的动静,桑姨转过头。
见是安枳枳站在门口,连忙招呼她进了房间。
“这么早就醒了啊?”台灯下,她的半张脸浸在柔光里。
“起来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您房间亮着灯光……您睡不着吗?”
桑姨把一幅相框捧在手里,缓缓抚摸着框面,“这么多年了,五点起床已经成了习惯。”
安枳枳垂了垂眸,相框里的男人有些面熟。
“这是…叔叔吗?”
“是啊。”桑姨轻轻开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擦拭着相框。
安枳枳环顾了一遍房间,这才发现墙上满是荣誉奖章,标有“二等功”的奖章,“优秀消防员”的勋章以及胸衔。
桌上的几本荣誉证书翻开着,“黎清”两个大字霎时映入她的眼眸。
她浑身一震。
黎清?
“阿姨。”安枳枳突然面露焦急,“您还记得九年前的楼房失火案件吗?如果可以,麻烦您讲给我听听吧……”
桑姨脸色微沉,哑着嗓子,“你为什么想知道?”
安枳枳盯着她,眼眶湿润。
“因为九年前,我妈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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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报警的时候,黎清还在与自己的儿子打视频通话,他匆匆关了手机,与战友前往事发地点。
火魔肆意,叫嚣着从八楼窜出,借着夜晚狂风的气势,在楼房上形成了立体火灾。
指挥员发出命令,让黎清和另一位消防员上顶楼去做轻生女子的安抚工作。
黎清作为多年来的“心理导师”,对这次救援胸有成竹。
两人带着空呼上了顶楼,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他们,默默坐在天台上。
黎清原本打算悄悄走过去将她一把抱下,但他低估了女人敏锐的听觉。她迅速转过身,警惕地盯着他。
“姑娘。”
黎清试着轻唤了一声。
没想到,女人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带了些不可思议,“黎清,是你吗?”
黎清霎时愣在原地。
他木讷地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眼前的女人,像是自己中学时期的同学。
“是我,宋珺。”女人渐渐红了眼,“没想到会在这儿再见到你。”
接着,她看了看另一个消防员,语气平静,“黎清,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
黎清扭过头,示意跟班退到天台门口,等候时机。
“有什么烦心事咱们下来说,总能解决的。”他站在原地,试着安慰她。
可宋珺毫无反应。
“光凭一张嘴吗?”她自嘲一声,“没法解决,我这次就是奔着死来的,所以黎清……你别阻止我了。”
黎清刚要接话,她却一把掀开裙角,大腿上,出现了一道赫然醒目的缝针疤痕,又粗又长。
“我嫁错了人…”她闭眸哽咽道,“这是他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我的右腿大出血,去医院整整缝了八针……”
黎清不忍再看那道骇人的伤疤,深吸一口气。
什么样无耻的男人,能下这般狠手。
男人的手从来不是用在打女人的。
宋珺痛哭流涕,发狠地将拳头砸向地面。
“是我贪图富贵,当初就应该听了你们的建议……黎清,是我害死了自己…”
黎清一见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连忙上前几步想要安抚她。
“你别过来!”
她突然站了起来,乌黑的长发与红裙在空中凌乱不堪。
“黎清,我真的累了。”
“你让我顺顺利利地解脱,行吗?”
她跨出一条腿,慢慢从天台上迈了出去。
黎清的瞳孔一缩,飞奔过去,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一只纤细的手腕上,宋珺忍住撕裂的痛感,尝试用另一只手去推开他。
“快点,我抓不住她了!”
黎清向身后的消防员怒吼一声。
“阿黎,别救我了…”
“我从来都不值得你们救……”
宋珺微微一笑,泪水从脸庞处滚落。
她在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扒开了黎清的手指。
沉沉夜色中,只剩下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事后才了解到,宋珺在遭受家暴后患有中度抑郁症,之后的治疗断断续续,也没有得到完全的康复。
但自这次任务之后,似乎对黎清的打击很大。
只要每次出任务,警铃一响,他就会条件反射般打一个颤栗。
也有心理医生曾为他做过心理指导,但在黎清身上,似乎毫不顶用。
桑阿姨说,那件事以后,每每与他视频通话,她都能看到他深重的黑眼圈。
她有些焦虑,隐隐感觉到他会出事。
直到某一天,他真的出事了。
市中心的百年商场失火,黎清带领一班队员冲入火场内攻。半小时之后,队员们陆续出来,可却再也不见黎清的身影。
对讲机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以及周边货物倒塌的巨响。
却再也没了人回应。
英雄永远留在了那一瞬间。
桑姨讲完时,已经是泣不成声。安枳枳沉默着递给她几张纸巾。
许久,她才站起身。
“抱歉,桑阿姨…”
“没事,再回忆一遍,让你知道实情,又何妨呢?”
桑姨缓缓起身,拉开了窗帘。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天亮了,我该去准备早餐了。”
“嗯,那我回房间了。”
安枳枳自觉地退出来,经过客厅时,瞥见了沙发上蜷曲的一坨。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黎皓阳背对着自己,背上的毯子只盖了一半。
小手在半空缓了缓,还是捏起了毯子一角,轻轻地帮他盖好。
下一秒,他动了动身体,直接转过了身。
安枳枳:“?!”
黎皓阳不但没睡,反而很精神,那双深邃的黑眸迷惑地盯着她看。
“你有事吗?”
“没,没事啊,正想叫你起床呢。”
说完,安枳枳转身就走。
黎皓阳在身后叫了一声。
“叫人起床还带盖被子服务吗?”
见她没反应,黎皓阳又笑着说道,“你这小碎花裙子真好看。”
安枳枳没回头,几步进了房间,脸早就涨的通红。
她反身将门关上,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碎花睡裙,无声尖叫着倒在床上,像只烂虾。
可恶,竟然被他看到了自己土里土气的小睡裙!
这种尴尬,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