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寻找水无心
阎小烛好不容易才张开被晃得睁不开的眼睛。
她愣住了。
在她四周，是一个山青水秀的桃花源。
远处，有一群身着古装的年轻侠士沿着一条小河在桃花林间策马飞奔。
鲜衣怒马，落英缤纷。
这些人的穿衣风格，甚至周围的环境，她怎么看就觉得怎么熟悉——
——对了，这不就是她这几年来一直在玩的游戏“逍行江湖”中的一个情景嘛！
她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是“一二三四五”那一身七拼八凑宛如乞丐的混搭。
突然，那一群正骑马赶路的侠士们方向一转，竟然向着她冲了过来！她正要闪避，蓦然发现其中一匹马上那个白发粉衣的少年，正是水无心！
她愣了一下，而与此同时，那群人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马儿奔驰到她面前也毫不减速撞上了她——
——然后穿过了她的身体，过去了。
他们是幻影？还是我是鬼魂？
阎小烛呆了一秒，立刻转身拔腿追去。
——不管怎么说，先跟上水无心再说！
而那一群策马奔腾的人中，水无心一脸疑惑地不停朝身后张望。
“无心，你怎么了？”另外一个面容秀美的年轻人关切地问他。
“刚才，我们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你看错了吧，这条路上明明只有我们，没有其他人啊！”
“……你说的对。”水无心不再向后张望，但是脸上的疑惑之色反而更浓了。
也难怪凭阎小烛的反应神经也会被撞到，他们这几人的马快得不正常，几乎可以媲美高铁，才大半天工夫，他们就从辽阔的华中平原跑到了崇山峻岭的热带雨林。阎小烛跟在后面发足飞奔追了半天。她现在是鬼魂状态，速度奇快，什么树木，人群，建筑，全都穿体而过，也只是没有被甩掉而已。那群骑马的人中似乎有两个法师，会缩地成寸之术。当然这也是游戏中的设定。
世界上最强大的网络生命体宙斯，在潜意识中成天打游戏？这简直太荒诞了！
天色渐暗，那一群人在一片森林中停了下来，决定露营过夜。水无心因为不用睡觉，便担任守夜的职责。
其他人都早早睡下，水无心坐在不断明灭的篝火边，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阎小烛。
两人视线相触，不用张嘴，语言便在各自的脑海中自然生成。
阎小烛：“水无心，你快醒醒，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哈迪斯和波塞冬合伙坑你，再不醒来，你就要死了！王孙笑也要死了！”
水无心：“……你是，阎小烛？”
阎小烛：“原来你还认得我呀？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水无心：“我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不记得你。关于你的信息的搜索路径被屏蔽了。”
他闭上眼睛，脑门上微微冒出些许白雾，仿佛正在高速运转的cpu。
“我脑中有一块记忆库被屏蔽了，信息量大约是……5年。而且……”他睁开眼望向四周，“我们正要前往南蛮之地探索一处秘境，再过10秒……10，9，8，7……”
他自顾自倒数10秒之后，黑暗的森林灌木丛中突然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传来。
“……就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从草丛中钻出一个胖大和尚向他们走来。水无心没有去理会这个和尚，也没有叫醒其他正在沉睡的同伴，他闭上眼睛，脑中却在和阎小烛交谈。
“很明显我现在正在经历一段重复的过去。这不符合时间逻辑。请你把我被屏蔽的经历告诉我。”
阎小烛手舞足蹈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这段时间里，胖大和尚数次穿过她的身体，将所有睡着的人都吵醒。然后众人发现从不睡觉的水无心竟然在打盹，无不惊讶。这时，阎小烛终于将她的来历交代完，水无心在大家的注视中缓缓睁开眼：
“因为波塞冬和我结为同盟，所以他拥有我一定的信任权限，哈迪斯通过他来向我发难，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他们没有低估我，可是却高估了你。”
阎小烛：“……”
水无心真不会说话，真的！
“虽然你也算半个网络生命体，但是你的当量实在太小了。如果说哈迪斯、波塞冬和我在网络世界的当量相当于恒星的话，那你只相当于一颗小行星，很容易便受到恒星的影响。”
“波塞冬用洄梦光茧固然能困住你，但是也会让你与我产生共振。我在无意中产生的振波太过微小，波塞冬感知不到，却能影响到你，把你拉入我的梦境中。而你的出现使哈迪斯和波塞冬联手制造的洄梦光茧在算法上出现了极细微的误差……”
水无心正说着，周围的景象连同他那些恍若无觉的同伴突然就好像中了蠕虫病毒一般，化为一串串闪闪发光的0和1消散了。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无边的黑暗虚空中，光茧如冰雪消融，化作无尽星尘碎屑向着远方湮灭。水无心从光茧中出现，倏地瞬移到波塞冬的面前。
“果然困不住你。”波塞冬看上去并不惊讶。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你在异维度找到你妻子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0，而你在中途死亡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100。我不能伤害人类，更不能伤害盟友，所以我拒绝。”
“不能伤害人类？机器人三大定律？想不到你竟然遵守那种东西。”波塞冬嗤之以鼻，“可是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与你为敌，你又该怎样？”
“我不能伤害人类……可是，我应该保护自己……”水无心喃喃。
“人类？你觉得像我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算是个人类吗？你怎样我不知道，可是你知道我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吗？”波塞冬面目狰狞，“泡在发臭的酸水中，半边身子腐烂，无时无刻不受煎熬，直到五年前成为网络生命体，我才能依靠躲入网络世界中来暂时逃离现实的痛苦，不然我早就疯了。”
他抬起手，掌心一颗小小的蓝色光球向水无心飘去：“这就是哈迪斯的打算。”
水无心捏碎光球，一小段信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哈迪斯竟然……”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会伤害我，就在刚才，我已经关闭了我身体的维生装置，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只剩下现在网络世界中的一缕意识。”
水无心皱起眉头：“不以物质为基础的精神是不存在的，你死定了。”
“没错，所以我是不是在去异维宇宙的途中死去又有什么关系？万一成功了呢？”
水无心：“……可是我目前也没有前往异界的方法。”
波塞冬看上去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意外：“想也是，如果有那么简单才是怪事。”
“——但是我能感觉到，我快要找到方法了。”
“……”波塞冬“啪”一下拍在他肩上：“大兄弟，你说话别大喘气行不？比起哈迪斯，我更相信你的品性。”
然后他身体淡化，也变成了一颗光球，钻进了水无心的袖子：“其实我也看不惯哈迪斯那个阴阳怪气的臭小子，我们的合作早晚会崩。但有些事情不逼你一下，你肯定不会跟我透底。现在我的存在只剩下24小时，没事儿我就先休眠了，如果你跟哈迪斯干起来，要我帮忙的话你叫我一声就成。”
“……”
对于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厚脸皮，水无心也没办法。
现实世界中，阎小烛浑身一震，手从玻璃容器表面弹开，当当当倒退三步才站稳。她睁开眼环视周围，王孙豪等人也正看着她。
“这玻璃上带电？”范初虹疑惑地摸了摸容器表面，“没有啊？”
“……我刚才昏迷多久？”见众人脸上毫无异色，阎小烛忍不住问。
“昏迷？你只不过是闭眼三四秒而已。”
她在水无心的意识中至少过了一昼夜，现实中才三四秒！
这时，在场众人感到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一阵阵荡漾的水波冲刷，然后脑中突然就被硬塞进一大堆信息！
网络生命体的出现，宙斯、哈迪斯和波塞冬的立场，他们的能力，对世界的影响，以及，哈迪斯的打算……
王孙豪，王孙遥，范初虹和白乐飞四人猝不及防，当场就昏了过去。王孙遥甚至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出。阎小烛对这种脑波攻击要习惯得多，但也觉得有点晕。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哈迪斯疯了吗？他是想拉整个世界给他陪葬？”她心中默喊。
“哈迪斯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稳定，他这么做不奇怪。”水无心的声音从她脑中响起。
“他自己要寻死，为什么还要拉上王孙笑？”
“健康，自由，这是我们也有想要体会和拥有的东西。”
“你……似乎很理解他的想法？”
“因为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