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板桥区卧虎藏龙
阎小烛拿过本子一看，只见那上面，王孙笑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如天鹅一般优雅的女子，一袭露背晚礼服，完美地衬托出颈部和背部纤细优美的线条。
王孙笑对自己的这个创意十分满意。阎小烛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个不行。”
“怎么？你还嫌这个不够漂亮？”
“不，它非常美。”阎小烛看着本子上的大裙子，“但是我却不能穿。”
“为什么？”
阎小烛背对着王孙笑脱下了她的打底衫，裸露出背部。
只见她瘦弱的背部有一个如陨石坑一般可怕的伤疤，丑陋虬结的血丝像蜘蛛网一样爬满背部，就像在她身上趴着一只恐怖的邪眼。
王孙笑死死地盯着那个伤疤所在的位置，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18年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个噩梦再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出现在脑海中。
漆黑的隧道，喷火的钢铁怪兽，两个疲于奔命的孩子，从天而降的大洪水，以及被一根钢筋贯穿的瘦弱身影。
——会是她吗？
——阎小烛会不会就是那个帮自己逃出生天，自己却跌落地狱的孩子？
——可是那种伤势，怎么可能活下来？
……
“喂喂！纨绔，你怎么突然愣住了？”
耳边突然响起少女的呼喊，王孙笑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发现冷汗已经渗透了他的脊背。
“没、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在思考而已。”
王孙笑随口敷衍了几句，急急忙忙地就开始在纸上涂画起来。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那么我……
新的服装设计稿草图画好了。这回是一件一字领的泡泡纱裙礼服。这种衣服非常考验脖子和肩膀，稍有一丝赘肉都会显得肥胖。硬质纱做成的蓬松的上半裙身能使任何一个身材正常的女性看上去比平时更臃肿，如果是个骨架大一点的女人，直接就会变成虎背熊腰。
但是阎小烛不一样。她骨架娇小，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根面条，偏偏个子还不矮，足有一米七，这件衣服正好掩盖了她胸部太平的缺憾，蓬松散开的纱质裙摆则隐藏了她过于扁平的屁股。
“好、好漂亮啊！”阎小烛的眼都直了，“可是我哪来做这件裙子的材料啊？”
“没关系，进门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找到材料了。”王孙笑一把扯下了装在床上的那条粉色蚊帐。
“有没有卷尺？”
“有。在淘宝上买东西的时候送的。”
王孙笑开始给阎小烛量身材。玉婆婆此时刚收拾完厨房，从三楼来到了二楼，一边嚷嚷着一边推开了阎小烛的房门：“小烛啊，你这丫头真不象话，也不帮我洗个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了什么？“刘大宝”这个小伙子正在人家姑娘家的房里，还正在给姑娘脱衣服！
“你、你们继续！我人老眼花，什么都没看见！”玉婆婆以敏捷得不像个老年人的动作转身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王孙笑哭笑不得，走到门边，猛地一下把房门拉开。玉婆婆果然正趴在门上偷听，险些一头栽进来，还好被他眼明手快扶住。
“婆婆，我们真的没在干啥，阿笑——呃，大宝他要给我做裙子呢。”
“你一个大小伙子？做裙子？”玉婆婆将信将疑。
王孙笑露出一个阳光爽朗的笑容：“对呀！我以前学过一点裁缝，见小烛她没有裙子，就想给她做一件漂亮的裙子呢。”
“哟，小刘啊，那你可真了不起了，又会化妆又会做衣裳，你这是要迷死女孩子啊。你怎么会想到给小烛做裙子？”
“呵呵，”王孙笑汗，“那个……今天不是有一个慈善晚会吗？很有名的。我们公司组织了一个活动，要带我们去逛一逛长见识……”
“这个我知道！全城的名人都去了！可是小刘，你不是保安吗？也能去？”
王孙笑再汗：“我当然不能进去了，能进入内场的是公司高层，我只能在外面的红毯上逛逛，拍拍照片——不过这也不错了，还能近距离看名人呢！这个场合还能带个女伴，所以我想——”
“就想带上小烛是吧？好小子！”玉婆婆一巴掌拍在王孙笑背上，“我支持你！小烛啊，你这人就是太孤僻了，这是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啊！”
“……”
阎小烛无语问苍天。
玉婆婆你能不能不要凑这个热闹？
“哎呀！小烛她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裙子！”玉婆婆突然跳起来，“我的借她穿行不行？”
“恐怕不行，在那种场合，得穿……那种礼服。所以我想给她现做一条。”
玉婆婆顿时心领神会：“哦——那种平时穿出门会被当神经病的裙子。我懂。”
“……”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一致。
玉婆婆对给阎小烛做大裙子这件事表现出极浓厚的兴趣，执意要帮忙，不让就涨房租！王孙笑只好把自己的设计解释给她听。她了解了一个大概后，满意地出了门，说是做准备去了。
玉婆婆走后，阎小烛又提出了疑问：“你真打算用这个蚊帐来做裙子？这是我在夜市上买的地摊货，还褪色。上次我在盆里泡了一下，水就立刻就变红了，我都没敢再洗下去。”
“褪色？那太好了，你赶快把它泡水里，加一勺漂□□，泡5分钟就行了，然后放洗衣机里立刻甩干！”
几分钟后，那床蚊帐经不但退色，还褪得很不均匀，斑斑驳驳。王孙笑却觉得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不规则渐变的效果。
王孙笑开始对蚊帐做初步的裁剪时，玉婆婆回来了，还带回一群老头老太！
王孙笑汗：“玉姐，你这是……”
“我带援军来了！知道小烛想要去走红毯，大伙儿都乐意帮忙！”
“对！”跟随来的众人一脸兴奋。
“小烛这孩子实在太不修边幅了，女孩子就应该好好打扮！”
“玉姐平时帮咱这么多，为她做点事是应该的。”
“大礼服啊！走红毯啊！听上去好好玩！”
“……”
正主阎小烛弱弱地举手：“我一点都不想去……”
被热情高涨的群众无视了。
玉婆婆站在凳子上主持大局，极具大将风度。
阎小烛面皮直抽。
这是什么情况？
王子伙同仙女教母，带领七个小矮人给灰姑娘做衣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刘啊，你看这三位，”玉婆婆从人群中拉出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阿婆，“你不是说小烛的衣服上需要大量仿真绢花吗？这三位是我们社区老年大学丝袜花系的精英学员，你要什么款式的花，尽管和她们说！”
那三位阿婆明显是有备而来，手中还拿着剪刀铁丝等工具，当场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用阎小烛的袜子做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小花。
“我们丝袜花系30多名学员呢，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小伙子别客气哈！”
王孙笑答谢不迭。
玉婆婆又请出一对中年夫妻：“这两位是我们小区夫妻裁缝店的老板，手艺精湛，物美价廉。”
王孙笑确实需要有经验的裁缝，再次称谢。
“这位王姐是苏省来，一手祖传的苏绣技艺独步h市。”
“这位杨姐是黔省的，擅长蜡染。”
王孙笑瞅着最后一个老头眼熟：“这位好像是……呃……上个礼拜才刚刚来收过纸箱。”
“对，他就是我们社区回收废品的谈老六。”
王孙笑肃然起敬。就连一个收破烂的老头都身怀绝技吗？他小心翼翼地问谈老六：“您擅长……”
“哈哈，老头子我什么也不会！”
“哈？”
“但是我有这个！”
谈老六捧出一个破纸箱，打开，里面满满都是晶光璀璨的小颗粒水晶！
玉婆婆：“你不是说希望在衣服上使用不规则形状的透明宝石吗？谈老六最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找他准没错！”
王孙笑捞起一把水晶仔细查看：“这个看上去似乎是施华洛世奇的玻璃水晶……”
谈老六得意了：“哈哈，其实它就是碎玻璃！几个月前咱小区有辆汽车长期违规乱停，被爆脾气的五金店老板砸碎了玻璃，我看碎掉的钢化玻璃像小珠子一样挺好看，就全都捡回来了。”
“可是碎玻璃没有这么好的光泽度。”
“老头子我闲么，就把它们全都打磨了一遍。”
“……”
打磨、玻璃渣、一箱……
板桥区果然卧虎藏龙。
拗不过老人家，便从手机里搜出一张图片：“玉姐，要不您再给我找找，看能不能找买到这种拖鞋。”
玉婆婆掏出她的老花眼镜戴上，定睛一看：“这不是街角那家日用杂货店里卖不出去的透明塑料拖鞋吗？”
“哎？我就记得好像在哪见过，还真的有啊？”
“有！我记得清楚着呢，昨晚老板媳妇才刚跟我吐过苦水，说这东西难卖，降价到了10块一双钱都没人要。这两口子也真是的，现在这年代，谁还穿那种十多年前款式的拖鞋呀？”
“太好了！玉姐，您现在给小烛和我各买一双来好吗？要37码和44码，粉红色，谢谢！”
“小刘啊，你们要这些干嘛？？再说了，你照片都拍了，当时怎么就没买呀？”
“买不了。”王孙笑无奈地说，“这照片不是杂货店里拍的，这是昨天刚刚发布的今年香奈儿最新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