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可怜河边无定骨（26）

    姜芜装扮成许茵茵的母亲文如霜的丫鬟，与文如霜一起去了一趟许茵茵的家里，她想先瞧瞧许茵茵的身体状况，也想瞧瞧瘫在床上的蔡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好对症下药，将这块毒瘤从许茵茵的心口挖出来。

    二人坐在颠颠的马车上，文如霜靠在马车壁上逗弄着没长出几颗牙的小孙子，粉嫩嫩的奶团子对姜芜似乎很感兴趣，不停的想去拉姜芜的指尖。

    “他似乎很喜欢你呢。”

    文如霜轻拍着襁褓里的小儿，姜芜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婴儿对灵气的敏锐程度总是独一档的，在尚未开智的婴儿面前，姜芜宛如个香饽饽般在他面前坐着，他自然更想靠近姜芜些。

    文如霜说完这句话就叹了口气，许茵茵与蔡秀才长得都好，生下的儿子自然也是极讨人喜爱的，就是可惜了，摊上那么一个父亲。

    她瞧着对面坐的笔直的姜芜，内心五味陈杂，打从心底里讲，文如霜并不想让他们二人和离，她也是女子，即便是二人和离，世人都宁愿将过错归在女子身上，她不想让她的茵茵去接受世人的口水非议。

    文如霜坐在马车上想了许多，但所有想的这些东西都在她瞧见许茵茵的那一刻灰飞烟灭，许茵茵憔悴了许多，黑眼圈大大的挂在眼下，文如霜与她说话时她也常常走神心不在焉。

    “母亲今日带的丫鬟以前似乎没见过。”

    许茵茵灌了一大口茶水，她昨日几乎没怎么睡着，今日勉强靠茶水才能继续坐着与母亲说说话，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打理，蔡秀才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琐碎的事务与无作为的丈夫，还有瘫痪在床脾气也差的婆婆，都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这是前几日新招来的，做事手脚挺麻利的，就留下了。”

    文如霜将食盒递给姜芜，吩咐道。

    “你将上面这些吃的给小姐放在院子里的小厨房温着，下面这些瓜果点心和赏钱给宅子里的下人们分一分，敲打敲打。”

    姜芜接过食盒，像模像样的给二人行了个礼。

    “奴婢省得。”

    许茵茵知道这是母亲有体己话要同自己讲特意支开她的，便也没在意，看着姜芜打了帘子出去的背影，这才继续与文如霜说着话。

    姜芜出了门，在许茵茵的院子里闲逛，她刚刚瞧了瞧，许茵茵如今的状态怕是已经不止影响身子了，姜芜怕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随时一根白绫吊死在屋里都是有可能的。

    这三进的院子姜芜处处看了，就是一般普通的宅子，不大，却被许茵茵打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也很少，姜芜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低头在做自己的事情。

    看来许茵茵与蔡秀才这几日的关系果真不好，下人们才是最能感受到主子情绪的人，他们深知，只有主子高兴了，他们才会有好日子过，若是主子恼了怒了，他们谁也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记住这院子的布局后，姜芜便前往蔡母住的院子，她想看看做了多年生意的许老板口中尖酸刻薄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还未到蔡母的院子里，她便听到蔡母的斥骂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随之而来还有叮呤咣啷砸东西的声音。

    姜芜在院外驻足听了一会，算是听明白了，蔡母过惯了穷苦日子，偶然被人供起来伺候着，作妖的毛病又犯了，总觉得屋子里的丫鬟端上来的茶水太烫，捏腰捶腿的力道又不够劲，反正哪哪都是毛病。

    蔡母院子里的丫鬟每日光伺候这位祖宗都忙得焦头烂额，拿着同样的工钱，干着更累的活，好不容易攒下点钱都塞给管事的求着他把自己调离这个院子。

    人一批一批的换，没存下钱或者舍不得贿赂管事的丫鬟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来来去去的新面孔了。

    所以当姜芜弄到一身丫鬟装进到蔡母的院中时，没有任何人多注意到她一眼，反正也是迟早要走的。

    姜芜端着厨房刚炖好的鲍鱼汤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两个丫鬟正蹲在地上在收拾碎片，把路堵了个严实。

    她只好站在那里，低头瞧着地上的汤汤水水，切的厚厚的参片，还看得出形状的冬虫夏草，洒的到处都是的枸杞，果然如许老板说的，这蔡母的生活奢侈无度，对银子这两个字没有丝毫概念。

    “我的鲍鱼汤炖好了没有？”

    蔡母半躺在床上问道。

    “炖好了，奴婢这就给您端上来。”

    姜芜换了一副笑脸应道，蹲在她面前收拾碎片的小丫头挪了挪身子，给姜芜让出一道路来，姜芜脚步微动，将鲍鱼汤给蔡母端了过去。

    可没想到，蔡母只尝了一口，便将鲍鱼汤整个摔在了地上，滚烫的鲍鱼汤溅在姜芜手背上，肉眼可见的被烫红了一大片。

    “你这个丫鬟怎么做事情的？这么烫的汤想烫死谁？我告诉你们，把你们买回来就是伺候我的，若是伺候不好我，我让我儿子把你们全卖进窑子里。”

    姜芜捂着被烫红的手背跟其他人一起跪在地上，瞧着地上洒的到处都是的鲍鱼，每一颗都硕大又肥美，长安城离海极远，所以这些海里面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卖到个极好的价格，这一碗汤里面的鲍鱼，足够平常人家半年的开销了。

    几个人被骂的狗血淋头，蔡母没读过什么书，常年又在乡野长大，骂人骂的粗俗又下流，惹得几个丫鬟都悄悄红了眼眶，她骂了许久才解了气，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姜芜踏出屋子的那一刻才觉得耳根子彻底清净了，她一点都不想在那个屋子里再多待一秒钟，这蔡母自私又奢靡，但又是二人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说白了，她在仗着儿子给自己撑腰，若是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倒了臭了，那么让她闭嘴也就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姜芜换回了衣服，将赏钱交给了管家，让他私下里给丫鬟们分一分，并特意交代给蔡母屋子里的丫鬟多分些。

    管家瞧着她身上的衣服，知道她是夫人娘家身边的人，连连点头，夫人娘家的人平日里出手便极大方，次次来不但会给赏钱，还会给些平日里吃不到的糖果瓜子一类的零嘴。

    他谢了姜芜，欢天喜地的捧着银子与零嘴去给下人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