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后一位山神×家破人亡的小姑娘(25)
姜芜与其余人一起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她故意揉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缩在马车车厢的一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单薄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摆动。
领头的将军坐在离姜芜不远处,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姜芜很乖,没有乱动也没有乱看,更没有说一句话。
姜一和萧茕不知道被带去哪了,不过凭着萧茕的身份,他们二人应该是直接被带回宫里去了。
萧茕最初说给她的计划是等唐溢之带着守夜的士兵来后,姜芜便藏起来,萧茕回宫,她则在宫外给山任九布置大婚的事。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萧茕便将姜芜一把推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先前准备好的迷烟飘出,众人挨个倒下,萧茕与姜一也不例外。
可当姜芜蹲在灌木丛中,看到萧茕胳膊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抿了抿唇,将衣服撕成破破烂烂的样子,又把头发揉乱,这才随着这群人一起被带进宫里去。
不知道有没有骗过这群人,姜芜心想。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别的。
一直以来,不管她要做什么,萧茕都是无条件在帮助她。
如果他需要她,她定会想尽办法,陪在他的身边。
夜里的马车有些冷,姜芜的衣服早就被自己撕了个破破烂烂,只好又往角落保暖的地方又缩了缩。
她本想使几个小小的术法,可那领头的士兵盯自己盯得紧,她为了维护自己这柔弱的小白花形象,也不敢有多的动作。
姜芜坐在角落里发呆,她闭上眼睛,趁着这个空隙调动身体的灵力,感受天地间的灵力波动。
很快她便失落的发现,即便是天道允许自己使用术法,这世间的灵气早已有些贫瘠了,现在所有还活跃在这人世间的捉妖师和各种妖,都要靠着这些稀薄的灵气修炼,灵气用完了,便再也没有了。
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能够让她使出术法了,变成普通人的话她又能去做什么?
姜芜摊开手掌瞧着,手掌内有几道流光闪动。
也不一定什么都做不了,她想了想,就算她使不出术法了,如意铺还是可以开下去的。
姜芜做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完全依靠术法,许多事情她都是按照普通人的行事方式去做的,术法只是提高了她做事的上限。
即使没有了术法,她把那句万事万物皆遂人愿撤下就是了。
试试看吧,看看离了术法,她能靠自己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姜芜只知道耳边的声音慢慢全都消失了,就连夜里独行的鸟,也懂事的闭了嘴。
姜芜与那些人一起被带到了大理寺,其余人以刺杀皇子之名全被关进了大牢里。而姜芜,现场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是加害者的证据,可同时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受害者。
大理寺的人只好先将她作为人证处理,她比那些人好一些,住的是大理寺专人给他收拾出的房间,而并非阴潮湿冷的牢房。
姜芜适应的很快,她没什么怕的,那些人拿不出任何她是加害者的证据。
现在有些麻烦的是,这一闹,如何替萧茕处理掉沾上的麻烦,她要以什么理由解释自己与萧茕之间的关系呢?
不管怎样,她要先顾好自己,近日自己肯定会面对许多人的审讯,她要打起精神,好好想一想要怎么糊弄他们。
另一边,山任九刚从宫里的香坊出来,便听到宫女们在议论七皇子遇刺的事情,她心里咯噔一下,放慢脚步细细打听着。
她们说,七皇子是在去制香村的路途上遇刺,听说有一刀差点要了七皇子的命,所幸当时巡夜的士兵正在护送一位香料老板去制香村讨公道,这才救下了七皇子。
听说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被关在大理寺,只重复着一句话。
“我是七皇子的人,我要见七皇子。”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说。
山任九放慢了脚步,在脑海中细细梳理听到的消息。
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他让自己等待的,是这个时机吗?
她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在门口扫地的小丫鬟传话给她。
“山姑娘,娘娘让你回来之后,送一盒香去她那里。还有,她让我告诉你,皇上今日来了,让你多注意些言行举止,切莫惹恼了皇上。”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山任九随口应了便将制备好的香送去惠妃娘娘的寝宫。
寝宫内,惠妃娘娘在盒子里翻着什么 。
“你在找什么?”
“在找玉肌膏,斗胆请皇上待会给七皇子带过去。七皇子之前给我送了一个特别好的香师过来,礼尚往来,我也要送他点东西。奇怪,上次明明搁这了的。”
惠妃娘娘嘟囔着,一双手在盒子里翻来翻去,玉肌膏就躺在盒子的最角落里,她却仿佛视若无睹。
“你别忙了,让你身边伺候的那个谁过来找吧。”
“不行,她笨手笨脚的碰坏了我别的东西怎么办?”
惠妃娘娘继续在柜子里翻着,直到听到外面守着的丫鬟通传说山任九来了,惠妃娘娘这才一把抓过躲在角落里的玉肌膏。
“让她进来吧。”
她献宝似的朝着永康帝摇了摇手中的玉制瓷瓶。
“找到了。”
惠妃娘娘坐回永康帝身边,瞧见跪在地上的山任九,脸色一黑,将手边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茶杯破碎的瓷片溅到了山任九的膝盖边,山任九低头瞧着还冒着热气的碎瓷片,内心揣测着这惠妃娘娘今日发的什么疯。
“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她发火的样子甚至吓到了永康帝,记忆中惠妃永远都是温和可人的,极少有这般怒火攻心的模样。
而台下的山任九,低低的应了句是,果然一动不动就跪在了那里。
“今日求着陛下来,也是想让陛下给臣妾拿个意见。”
惠妃娘娘叹了口气。
“陛下您也知道,臣妾没什么爱好,只对香情有独钟,这香师生的几分聪慧,手艺又好,臣妾是喜欢的不行。可就在这几日臣妾才知道,她居然欺瞒臣妾。”
惠妃娘娘轻轻锤了桌子一下,瞧着跪在地上的山任九,叹了口气,言语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她骗你什么了?”
皇上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掷,随口问道。
“她根本就不叫山任九,她本名陈明珠,是当年制香村里调出名声大噪的醉伊人的陈家之女。”惠妃指着她,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处心积虑的接近七皇子,隐姓埋名的进宫?”
惠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永康帝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
山任九俯下身子,给坐在上位的两个人磕了个头。
“草民该死,欺瞒了惠妃娘娘。”
她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死死拽着衣服上镶着的滚边,咬着牙让自己平静下来。
刚刚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山任九细想的时间。惠妃落泪的这段时间,倒让她想清楚了,惠妃是想帮她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给她这个陈述的机会。
“但草民并没有隐姓埋名欺瞒惠妃娘娘的心思,山任九这个名字只是草民在家破人亡之后,随着继父不得不取得新名字。”
一听是有关制香村的事情,永康帝提了几分兴趣,毕竟这群人刚刚刺伤了他的七皇儿,若是这香师能说出些什么来,他也便好公报私仇,替萧茕出这口气,也好堵住那些幽幽大臣的嘴。
“草民本名陈明珠,生于制香村的制香大户陈家,那年发大水之时,同村村民见财起意,陈家众人死于他们的锄头镰刀之下。”
“除此之外,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联合起来统一口径,一口咬死陈家众人死于洪水之中,草民人微言轻,不得不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的换个地方活着。”
“恰逢有一日瞧见七皇子在找香师,草民便毛遂自荐,欺瞒了七皇子,借着他的身份进了宫,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替陈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申冤。”
屋里的气氛一瞬间死寂下来,永康帝抚摸着骨节上的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是在你进宫的这段日子里,都没什么机会呢?”
永康帝开口问道。
“那草民就在走的那天,在宫门口告御状。”
山任九咬了咬牙,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你可知,告御状要经历些什么过程?”
“我知道。”山任九垂着头,说道。“先杖责五十,随后将自己的诉讼一字不差的写在滚动板上,再滚钉床。”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告?”
“要,陈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命,不能让他们白白的葬身于地底,草民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山任九缓缓拜下,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永康帝没有再接她的话,她听到永康帝起身的声音。
惠妃娘娘在永康帝开口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静静的掉眼泪,她进退得度,知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说话了。
永康帝摸了摸惠妃的头。
“你早些睡,我去看看七皇儿。”
“那您记得把这玉肌膏带上。”
惠妃扯了扯皇帝的袖子,带了些浓重的鼻音撒娇道。
永康帝行至山任九身边,瞧着还伏在地上的山任九。
“这事我会去差人调查清楚的,若是你说的属实,朕自然不会让这些行径恶劣的人继续嚣张下去。这段时间你在惠妃这边也算是安分守己,功过相抵。至于罚的话,既然你是惠妃这边的人,让她罚你就足够了。”
“多谢皇上。”
山任九声音带了一些哭腔。
时隔多年,这事终于被再度提及重新审验,而靠着如今朝廷命官的办事能力与查案技术的逐步完善,真相水落石出是迟早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山任九的腿都跪的没了知觉,她听到坐在上位的惠妃冷冷清清一如往常的声音。
“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