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01
最后一天的烟花难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奴良组, 大江山，和两面宿傩他们。
奴良组如今和两面宿傩表面相处还算不错，大江山那边则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茨木已经念叨了好久想和酒吞一起看最后的烟花了, 酒吞被念叨了许久也不好意思拒绝，这天来找茨木却发现他正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去看烟花。
酒吞：……
他此时感觉颇为微妙。
不过既然有人陪茨木他就准备离开了, 毕竟茨木童子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看烟花, 看起来他好像开窍了。他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免得成为电灯泡。
结果茨木兴致勃勃地说：“挚友，你来了啊！我们一起来看烟花吧！”
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顿时感觉更微妙了，你们俩单独看烟花多好啊，你把老子拉过来干嘛。
茨木对着夕颜说：“友人！这就是我的挚友, 我要给你隆重介绍他！”
“好的，我的朋友！”夕颜认真地说道，她认真地对着酒吞童子说：“您好，我是茨木的友人夜叉姬, 我从茨木那里听了很多关于您的传说，我深深羡慕着您与茨木的友谊！并且希望我与我的大人也能拥有这样的友谊！”
酒吞童子听了后想要掉头就走。
这两个人是咋聚集在一起的, 但愿两人别相互学习，进一步发展。
酒吞童子为自己和两面宿傩鞠一把泪。
夕颜跑回去和里梅说了一声, 两面宿傩也在，于是一起也被夕颜拉着来看烟花了。
既然都这么多人了, 夕颜索性也把奴良组叫了过来。
三方势力汇聚, 难得的和平共处。
茫茫的白雪覆盖了小山坡，天上还飘着晶莹剔透的雪花。
今夜是没有风的，只有比羽毛还轻的雪花在飘, 是个很熟悉的冬夜。
烟花在头顶接连盛开, 繁盛美好的就如同一场梦。
茨木和酒吞坐在一起喝酒, 夕颜在两面宿傩身边，小狐丸被放置在她的腿上，里梅正在和奴良滑瓢搭话。
到最后又喝起了酒，两面宿傩看了夕颜一眼，夕颜笑着说：“在大人面前喝醉了没关系的……唔，还是有关系的，毕竟好像也给大人添了麻烦。”
这话语有点过分可爱了。
小狐丸从刀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我会担负起照顾主上的责任的。”
……这话语有点过分可恶了。
夕颜对此毫无察觉，她开开心心地赏烟花，喝酒，和大家聊天。
和大人一起看烟花了啊。
夕颜抬头看着绚烂至极的烟花，想到，感觉今晚的烟花格外好看啊，不知道大人是否也会为此而开心呢？
夕颜转过头去看两面宿傩，却发现他在闭目养神。
夕颜一下子就有些气馁了，“大人……是不喜欢这些烟花吗？”
她低落下来时像是耷拉着脑袋的小猫咪。
里梅立刻说道：“大人是不喜欢烟花，但是和你在一起看烟花对于他来说算是愉悦的事情。”
夕颜还是低落：“但大人都没看。”
里梅绞尽脑汁，赶紧说道：“那是因为和你一起本身就够了。”
两面宿傩睁开眼：“多嘴。”
里梅想到，哦，说的是‘多嘴’啊，不是‘闭嘴’，那看起来没事儿了。
那边刚和里梅说话的奴良滑瓢突然不想和里梅说话了。
但是夕颜依旧没有高兴起来，她如今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那这样的话又为什么出来，结果又不看……”这让她感觉很内疚，大人不喜欢还强拖着大人出来。
里梅一时间没办法打助攻了。
于是他只好无视了两面宿傩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爱莫能助。
那边小狐丸轻轻一笑，他伸出手，触碰了夕颜的面庞：“那是因为，主上的容貌在烟花之下是如此的美丽，和平时自然是不一样的。能够在各种不同场景见到主上的模样，是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
这次终于把夕颜给哄开心了。
而小狐丸的话也让在场的人多看了夕颜几眼。
她的眼眸倒影着璀璨斑斓的烟花，因为方才喝了酒，所以又有点朦胧烟雨的感觉。
在场的几位此时也都喝了酒，所以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唯有茨木童子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开口，说道：“在你的刀剑说了这话后，吾刚刚仔细观察了一番……”
……你还真是坦然啊！在场的人想到。
“你在烟花下还真的挺漂亮的，如同二月既望月圆之夜下的樱花。”茨木童子说。
二月既望是和歌里的传统意象，是二月的十五日，月亮最圆的时候，相传那一天也是樱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茨木童子这夸人还挺讲究的。
而且偏偏他说这话时没有任何邪念，看向夕颜的目光也非常单纯，甚至满是骄傲——
嘿，本大爷的友人是如此的美貌，本大爷为此感到自豪。
这就让其他人没的说话的同时，只是感觉略略有些诡异。
这一夜就这样轻松愉快的过去了。
此趟京都之行没有任何遗憾了。
夕颜回去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和两面宿傩说道。
虽然对于大人们来说，抢地盘，鬼王的身份，魑魅魍魉之主什么的很重要，但对于她来说，能和大人一起经历这么多事，能和大人这样在一起，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当然，如果大人非要给她一个城池的话，她，她也是可以收下的。
这话听得两面宿傩失笑，“赶紧睡你的觉去吧。”
“好的好的。”夕颜开开心心地去休息了。
02
次日清晨，夕颜醒的还算早，问过里梅，说今晚就返程。
她身上酒气味很重，于是跑去了吉原河边洗澡。大冬天河边洗澡还是非常冷的，不过她用了力量抵抗所以没事。用木桶将河水浇淋在身上，夕颜头脑清醒起来。
正在这时，河边传来了惊叫。
夕颜转过头，看几个漂亮的女子正在那边捂着嘴。
“你……”其中一个女子说：“你不冷吗？”
“有点冷，忍忍就行了。”夕颜说，那几个女子长的非常漂亮，身上穿着各色的祢裆，统统梳着横兵库发型，上面插着松叶簪、珊瑚簪、雪花簪和各种木梳。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忍得住……”一个女子说：“莫，莫非你不是人类？”她问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人类。”夕颜说道。
小狐丸突然从夕颜放在石头边的刀剑里冒了出来，解释道：“主上是人类，我是她的刀剑之灵，她是有很强大力量的武士。”
那些女子说道：“原来如此。”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一般情况下人类总是害怕妖怪鬼魅的。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桔梗花祢裆的女子突然问道：“这位武士大人……我能向您求助吗？”
“你……”
“千早？”
“姐姐，你难道……”
“求助什么？”夕颜很感兴趣地问道。
“求您帮我离开吉原。”被叫做千早的女子这样说道。
原来这些人都是吉原的游女。
“原因呢？”夕颜问。
“如果您有善心的话，原因是我有悲惨的身世，我和我的一些姐妹从小被卖到这里，过着非常痛苦的生活。如果您想要实质性的东西的话，我会对您无比忠诚，我除了自己以外一无所有，但是在吉原，我自己也不是自己的。”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你突然间提这样的要求，我感觉很奇怪啊。”夕颜说。
那边小狐丸正在给夕颜披衣服，并且用神力烘干她的身体。
“因为别无他法，我在吉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如果您不答应我的话，其他人会将我拜托您的事情告诉楼主，我估计会被活活打死，这样的结局对我而言也是不错的，反正都是解脱。”千早说道，“您看起来非常厉害，而且还有刀剑之灵，所以我才贸然相托。”
“这样啊……”夕颜想了下，说：“好的，你们在这里先等一等，我去和大人说一声。”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小狐，你待在这里，不要让她们任何一个人走了。”
刚刚千早所说的话，分明是和她一起的这些游女并不是很可信。
“好的，主上。”小狐丸说。
“不要对她们说奇怪的话哦。”夕颜想了想小狐丸平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于是多嘱咐了一句。
“什么叫奇怪的话啊。”小狐丸无奈地说道：“我只对主上有各式各样的兴趣，对其他人是没有的。”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夕颜说，“我知道你暗堕后会有各种负面的东西的，作为你的主上，我有责任接受你的一切……而我也命令你将那糟糕的一切都发泄给我。”
“当然，我的主上。”小狐丸说。
夕颜伸出手，小狐丸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
“听了主上的话，虽然心里很抱歉，但同时也很欢喜。很多时候我的确会遏制不住一些行为，但请放心，我是不会真正的伤害您的，所以您甚至可以把那当做一种情趣来看待。”
夕颜没大听懂，她只听懂了前面的话，所以她说：“好的。”
两人交流完后夕颜就立刻跑回去找里梅了，快速和里梅说了一下，然后问他自己能不能行侠仗义。
里梅：“啊……想去的话就去吧。不过，你居然会对帮助人感兴趣吗？”
“是有点感兴趣，但是担心给你们带来麻烦。”夕颜说。
“这倒不会。”里梅说：“记住，我们变强大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随心所欲，随心所欲做的事，包括好的，也包括坏的——当然是以人类的观点来看的，毕竟我也曾是人类，知道你的意思。但对于咒灵来说，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好事，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坏事，你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在这样的时代，不够强大的话是没资格去帮助人的。”
夕颜听了里梅这么一串话后顿悟：“我想起了青坊主。”
青坊主也是这样吧，为渡人所以成妖。
夕颜点头：“那我就要变得更强大了，不强大都没有资格帮助人。”
里梅的目光柔和下来。
夕颜选择去救那些游女，那些不能掌控命运的可怜姑娘们，也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吧。
那边夕颜高高兴兴地返回河边，路上碰到了茨木童子，茨木童子问她干什么去，夕颜说她要去行侠仗义，问茨木要不要一起去。
茨木童子表示没有兴趣，夕颜感觉好可惜：“本来想和友人你一起做一些事情的。”
茨木童子一愣，他擅自脑补出自己每天想和酒吞做一些事情，但酒吞总是拒绝时自己当时心中的感受。然后他想到，大概，夕颜此时心中也是这样的感受吧，应该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难受吧！
虽然夕颜现在表面上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但是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于是茨木点头：“好的，那我就和友人一起去吧！”
他幻化成了美女，和夕颜一道前往了河边。
夕颜给游女们介绍：“恩……这位是……恩……是茨木子，她很强大，比我还厉害，要和我们同行。”
那些游女听了后顿时更惊喜了。
千早向他们行礼，姿态优雅，“那就劳烦两位了，我这就为两位带路。”
此时是清晨，日见世还没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女们在吉原的格子窗后面准备揽客，就像是商品一样。
夕颜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有游女和夕颜搭话，游女们来自天南海北，在这里都要学习游女腔来洗掉自己的乡音。那个游女用柔软的声音旁敲侧击夕颜的来历，夕颜没说什么，反倒是茨木童子看了那个游女一眼，那一眼让游女浑身发冷，不敢再说了。
一路没有停留，一行人迅速到达那个游女屋，他们早已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游女屋的楼主已经提前恭候了。
夕颜没有废话，直接告诉了楼主自己的来意。
楼主也没有废话，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壮汉把他们围住了。
夕颜身边，方才和她搭话的游女立刻说道：“楼主大人，这个女武士还有个刀剑之灵，看起来很棘手。”
“楼主大人，千早要逃跑！”
“楼主大人……”
有一半游女当场倒戈，夕颜也没留她们，就由着她们去了。
而千早则默不作声地看向夕颜。
“幸亏你没有突然倒戈。”夕颜说，“不然第一次行侠仗义的我就要感觉沮丧了。”
茨木童子有些不耐烦：“听她们鬼扯干什么，都杀了便是。”
“偶尔听听这些，有助于我增长见识。”夕颜说，“幸好我做这事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乐趣……不过呢，眼下不妨先享受另一种乐趣。”
茨木童子露出嗜血的笑容：“你是说，杀人的乐趣吗？”
“哈，果然和自己同类说话就是舒服。”夕颜如此说道，然后她忍不住说道：“你变成女子的时候可真好看，这样凶残笑着的时候也好好看。”
茨木童子也夸她：“你变成男人的时候也很帅气，即使有六只手臂也很帅气。”
两人今天也达成了一致。
然后在谈笑间将那些壮汉直接杀了个精光。
他们身上不知道背负着多少人命，如今也算死有余辜。
游女花魁的美好不过是文学作品的美化罢了，她们的悲惨是难以想象的。
千早的一个姐妹得了性丨病后仍然被强迫接客，病情越来越重后就被扔出去等死。
千早曾经的第一个秃（见习游女）在成为新造后不想接客与男人发生关系，之后被殴打了数日后同意接客，但伤没治好，死了，死之前还一直喃喃：“我同意接客了，我要接客，让我接客。”
紧接着发生的这两件事让她彻底崩溃。
在轻而易举做了这件事后，夕颜走向那个楼主：“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公平谈判了。我已经感觉到无聊了，我希望快点看到结果。”
结果也来的很快，夕颜成功从这里带走了千早和几个千早认为可以新任的游女，并且她们也将忠诚都托付给了夕颜。
他们一行人要离开吉原的时候，又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这次是吉原的其他人，其中还有懂阴阳术和咒术的人。
吉原每家店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是遇到这种情况是一致对外的。如果有人能像夕颜这样随便带走游女，那么吉原就乱套了。
茨木童子已经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女子幻化消失，黑雾缭绕，直接现出妖怪真身，白发，黑皮，蓝紫火焰缭绕，金眸锐利如刀，巨大的鬼手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夕颜眼睛一亮：“看起来很帅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茨木的鬼体真身。
茨木童子有些得意。
“可惜手有点少。”夕颜评价。
茨木童子感觉不明所以，他只觉得自己这个人类朋友审美挺扭曲的，不过如果对方喜欢的话……火焰缭绕后，茨木童子又变出了两只手。对方喜欢的话，让她开开心也不错。毕竟这是自己的有人嘛。
“这就好看多了。”夕颜评价。
而阻拦他们的人已经吓得不行了。
“你们还想阻拦吾吗？吾比吾的友人好心一些，吾会让你们没有任何痛苦的顷刻间死去。”茨木童子转向那群人，露出凶残无比的笑容。
“妖、妖怪啊！”
“有妖怪！”
顷刻间大部分人都吓跑了。
在茨木一爪子把那个用大量钱财请过来的阴阳师弄的四分五裂后，剩下所有人都跑掉了。
夕颜旁边的游女们也吓得不轻。
于是夕颜转向她们：“是的，我们是很残忍的妖怪，你们还想跟着我们吗？前方可是真正的炼狱了。”
有两个游女拼命摇头，往后退。
千早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已经见识到地狱了，大人，请让我继续跟着您吧。在知道您是妖怪后，我甚至还有些安心。曾经我无数次在半夜诅咒，痛恨，他们说过于仇恨的话会吸引来鬼魅，但我巴不得鬼魅过来，只可惜一次也没发生过。”
这其实是阴阳师一直在净化吉原的结果，吉原怨恨之人太多了，这里可是朝廷划分的游女区，是用来赚钱的，达官显贵们也需要这里，所以这里得好好保护着。
“如今知道您是妖怪，我居然还有些开心，看起来我的恶念真的是有用的。”
千早微微地笑了。
“此后，哪怕您吃了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看看吉原外面的天空，就可以了。”
“好的。”夕颜说，“那我等你看看吉原外面的天空，然后再把你吃掉。”
千早也没有劝说那两个被吓到的游女，而是和其他游女一起同夕颜离开了。
于是夕颜就带了九个风姿绰约的漂亮游女放回了基地。
看着左拥右抱的夕颜，里梅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
夕颜尴尬一笑：“这不是行侠仗义后的结果吗……我想着我可以找地方安置她们一下……”
里梅把眼珠子放回眼眶里：“安置倒是可以，正好你要有一个城了，把她们放到你的城里就行。”
夕颜说：“啊……
里梅：“恩？”
夕颜不好意思地说：“我当城主了，可以把她们都放到城主府里吗？”
里梅：…………
里梅有些沉痛。
如果夕颜是个男人的话，他会立刻认为这是怎么一个昏庸无道、声色犬马的城主的。
两面宿傩回来后，看到夕颜躺在一个人类女子的腿上，另一个人类女子在给她喂水果，第三个则在软声给她讲故事。
两面宿傩：……
成何体统。
夕颜：对不起，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