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01
夕颜去奴良组的时候奴良组的人正在从宝船上下来。
大家都没有说笑, 表情都颇为肃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即将要奔赴向一场大战，也是恶战。
鸩一族的首领鸩茶发红眸, 他的红眸在月下看起来冰冷鬼魅。他们一族的族长世袭‘鸩’这个名字。
牛鬼黑发披肩, 长长的刘海覆盖了半边脸, 看起来冷峻而冰冷。里梅说他虽然是智慧型2的人物, 但用剑也极为厉害。
木鱼达摩身穿与小狐丸类似的姜黄僧袍, 不知为何夕颜看到他总觉得吃了他自己会升级。
狒狒依旧带着挂脸面具, 也不知道会不会闷得慌。
他们看起来都冷静而严肃，站在一起时散发出一种令人战栗的气息来。
这就是奴良组的【畏】吗。夕颜想到。
奴良滑瓢正在和一目入道说话，然后从一目入道的大眼睛里看到了夕颜的倒影, 于是转过身说道：“啊, 你来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带了我的刀剑过来。”夕颜说。
奴良滑瓢一怔, 然后笑了：“哈哈, 真是浪漫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并肩战斗吗？”
小狐丸突然就像个鬼一样从夕颜的刀剑里冒了出来, 对着奴良滑瓢说道：“不是浪漫的说法, 而是写实的说法。”
……不过这里本来是鬼神不分的，他本身也算个鬼。
奴良滑瓢尴尬了一秒：“额, 啊，好的。”
其实小狐丸有时候也有点调皮。
夕颜没理会到奴良滑瓢突然的尴尬，既然小狐丸冒出来了, 于是她就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刀剑, 小狐丸。”
“刀剑付丧神啊。”奴良滑瓢说道, “看起来很不错。”
他是用刀剑的, 看到刀剑付丧神自然是有些羡慕了。
他的刀剑虽然不错, 但也只能说是还算符合他身份的，仅此而已。
“是的。”夕颜自豪地说：“小狐丸是最好的刀剑付丧神！”
“这样啊。”奴良滑瓢顿时更羡慕了。
小狐丸说：“啊，我的同僚中有很多优秀的存在……所以最优秀这样的说法不是很客观。”
夕颜：“喔……”
接着小狐丸笑了：“但听到主上这样的赞扬，我还是非常开心，并且已经准备燃烧我的血液为主上而战了！”
“我很期待与小狐一起的下一场战斗。”夕颜说。
两人对视，相视一笑。
看起来非常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边的奴良滑瓢：……
他顿时感觉自己又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这是个怎么回事。
两面宿傩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夕颜的首领。
但为啥突然间出现的一个刀剑之灵看起来和她也如此合拍。
果然竹马比不上天降吗（不是）
被有些冷落的奴良滑瓢只好说道：“那么，要暂时加入我的百鬼夜行吗？”
“好呀。”夕颜说，“我还是很期待看到你和你奴良组的百鬼夜行的，能够参与其中也是十分荣幸。”
“这也是大人的命令嘛？”奴良滑瓢说这话时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不是，是我的真心想法。”夕颜说。
“这样。”奴良滑瓢说，“我的百鬼夜行可是……”
“另外那句十分荣幸是抄的你之前说的话。”夕颜说。
奴良滑瓢在帮夕颜正式完成领域后，当时说“如今能参与到它的完成中，也算是深感荣幸”。
没想到就被夕颜给记住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逼格。”夕颜继续说。
心情一起一落。奴良滑瓢嘴角一抽：“好的，看起来你很擅长学习……”
夕颜回答：“谢谢夸奖。”
“……也不是在夸你。”
百鬼夜行之前酝酿的气势都被这小姑娘给弄没了。
02
夜空下灰紫色的烟雾弥散，几乎如实质化的畏在空气中扩散开去。
暗红羽织，深色直垂，肩上狐皮围脖，然后再把刀一扛，奴良滑瓢看起来威风凛凛、帅气逼人。
右边是牛鬼，左边是夕颜——因为夕颜是客人，所以雪女破例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夕颜。
身后是在黑暗中无法辨别数量的奴良组妖怪。
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飘摇，冲天的妖气很快将群星遮蔽，狂风大作。
‘畏’将他们凝聚在一起，为奴良滑瓢打开了通往第一阶段的那扇门，给了他将无上力量掌控于手中的钥匙。
百妖群行，万顷蒙尘。
亡灵欢腾于浓郁夜色中，化作烟雾进入酣睡之人畸形的梦中。
奴良组的百鬼夜行正式开始。
所选的并非主要干道，也是奴良滑瓢比较善良，并不愿意惊扰太多人类。
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关窗闭户，躲在被子里牙齿发颤，瑟瑟发抖。
畏从四面八方又汇聚而来，让妖怪们的力量更为强大。
前方有一队牛车想要转弯躲避，但车夫太过惧怕所以没有及时逃开，此刻正从车上惊慌失措地跌落下来，跪下来求饶。
“哼哼哼，是人类呢……”
“还真是不走运。”
“要吃了他吗？”
……奴良滑瓢看了眼说第三句话的人，夕颜。
“你能不能别这么像个咒灵。”他说出了与里梅一样如出一辙的吐槽。
“好吧。”夕颜摸了下鼻子。
奴良滑瓢上前，扬起下颌，表情冰冷高傲：“人类贵族怎么来这里了。”
“方、方向不利、回、回避中神。”车夫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时期贵族每日行动都遵循着吉凶，每日阴阳寮博士就会给出这些内容来。贵族们很重视这些，就好像出门看黄历一样。
他们这是回避时绕路了，就和奴良组百鬼夜行给撞上了。
火金锋芒倒影在奴良滑瓢的眼中，他唇角一勾，说：“今晚你要回避的不仅是中神，还有鬼神。”
“总大将……”那边的雪女看着他，眼里满是深情。
旁边的夕颜也觉得这台词真帅。
滑头鬼在装x这方面还真是点满了技能点啊。
而后奴良组的百鬼夜行就直接穿过了那个车队，并没有伤害他们，但几乎每个路过的妖怪都要故意吓唬他们一番。
比如突然来个180°回头，比如把长舌头伸到他们眼前，比如突然在他们面前摘下脑袋……
今天晚上对于这队人类来说可谓是非常刺激了。
03
京都，羽衣狐。
“哼，滑头鬼，还是来了吗？”羽衣狐说，“还有你，诅咒之王家的小鬼。”
其实是一种鄙夷的叫法，但夕颜发现她被这么叫了后还挺开心的。
“羽衣狐，你是知道我为何而来的，那么，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吧，让我看看你这妖中之妖有何本事。”奴良滑瓢用剑指着羽衣狐，说道：“也好在我登顶的过程中多一些乐趣。”
“一些乐趣……真是会说大话的小鬼……”羽衣狐说，“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差距！然后在这种不甘中去黄泉里痛苦吧！”她的尾巴张开，向奴良滑瓢袭去。
“恕难从命。”奴良滑瓢如此说道。
百鬼夜行散开，他们对上了各自的对手。
而夕颜则在角落里抱着小狐丸观战，偶尔有京都的妖怪来骚扰她，她就一刀把对方剁了。
她其实倒也不是在摸鱼，而是观察着羽衣狐的动作，等待破绽。
双方厮杀得越来越激烈，奴良滑瓢身上多了一些伤口，羽衣狐的尾巴却能很快的治愈。
四魂之玉的碎片在她尾巴上。夕颜做出了判断。
一条尾巴突然间射向了夕颜，速度极快，力道也非常惊人。
“想要渔翁之利么，先解决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羽衣狐的声音姗姗来迟。
夕颜靠着墙眼睛都没眨，小狐丸瞬间出现挡在了她面前，替她阻挡了羽衣狐的尾巴。
“居然这么冷静……”羽衣狐皱眉。
方才那一招她是怀揣着直接将对方一击必杀的想法释放的，那速度即使是奴良滑瓢，不凝神的话也反应不过来的。
她对夕颜不禁更在意了。
那边夕颜淡然说道：“谢了，小狐丸。”然后她握住了小狐丸的本体刀：“是啊，我的确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和你们这些妖怪与咒灵比起来我也的确是个小鬼。”她轻巧地阻止了羽衣狐的另外一只尾巴，而后说道：“但你也没有达到与天地同寿的级别，不是吗？”
来的路上，奴良滑瓢已经和夕颜说了一些羽衣狐的事迹了。
羽衣狐对于寿命是非常看重的。
所以她的这句话正好戳中了羽衣狐的痛处，羽衣狐顿时愤怒起来：
“你……！！！”
不过她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于夕颜这一个小孩儿居然胆敢这样说她，是对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的愤怒。
“啊，当着我的面袭击其他人，而且是我颇为在意的人，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羽衣狐。”奴良滑瓢一刀斩下，脸上带着清朗的笑意：“不如，稍微再在意一些我如何？”
“奴良滑瓢！”羽衣狐用多只尾巴袭向了奴良滑瓢。
仇恨转移。
那边夕颜对小狐丸小声说道：“刚吓死我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主上欠缺对上顶尖妖怪的经验呀。”小狐丸说，“显然羽衣狐便是速度型的……当然，她的力量绝对不弱。”
“我知道了。”夕颜说，“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挡下了她的攻击，你好厉害。”
小狐丸说：“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并不是很有自信能挡下来……”
夕颜：“哇哈哈。”
突然间觉得和小狐丸更有共同语言了。
咸鱼二人组参上。
主仆二人咬耳朵交流。
“所以这时候你挡下她攻击后，我就有点寂寞了，就只好回应一下她的话了，免得气氛过于尴尬。”夕颜说，“不过她不知道为啥恼羞成怒了。”
小狐丸：“因为您说的太毒舌了吧，不过也算弄巧成拙，给了滑头鬼反攻的机会。”
夕颜说：“毒舌吗？我很诚心说这话的。”
小狐丸沉默了一秒，然后说：“……某种意义上，您有些天然黑啊。”
“说起来他叫滑头鬼，他的头很滑吗？”夕颜说，“他的发型看起来那样，说不定摸的时候出奇的滑溜。”
小狐丸：“恩……也有可能，不过，小狐的毛发也很好摸哦。”
夕颜探头：“所以，上面是耳朵吗？”
“不是，是耳朵造型的头发。”小狐丸说，“至于为什么幻化成人是这个样子，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和我的来历有关吧。”
夕颜于是伸出手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狐丸说：“主上未经我的允许已经摸遍我的本体刀了，现在自然也不需要更多的允许了。”
“喔，在你看来居然是一样的啊。”夕颜说。
“是的。”小狐丸说，“我并非人类，也非普通妖怪鬼神，乃是刀剑付丧神。”
夕颜于是就摸了摸小狐丸头上看起来是耳朵的东西：“啊，还真的是头发耶，戳……”
“感觉有点奇怪，主上。”小狐丸说。
“彭。”
奴良滑瓢被击飞撞在墙上。
他擦了下嘴角的鲜血，说道：“现在是在战斗中，虽然知道你的目的，但你这态度未免也太休闲了一些吧。”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夕颜说。
这时两条尾巴直接冲向奴良滑瓢，刚爬出去的奴良滑瓢再次被击在墙面上：“还有就是也别继续打情骂俏了，适可而止吧。”
也不知道夕颜和小狐丸‘打情骂俏’给他来的创伤大，还是羽衣狐这几个攻击给他来的创伤大。
但奴良滑瓢自己觉得是前者。
“好吧，看起来我只好在某个方面适可而止，某个方面更进一步了。”夕颜说，她拔出腰畔的刀，眼眸里浮现出认真：“要上了，小狐丸。”
“那么这次是第一次字面意义的并肩作战，而不是被主上单纯的握在手中使用了。”小狐丸说。
“是的，那个，就交给你了。其他的……”夕颜上前一步：“有大人给我兜底呢，没关系的。”
“看看得给你上一课了。”羽衣狐看着夕颜说道。
“好啊，听说有那种老师教导弟子武学时，出师条件是弟子将他杀死。那你是不是想要给我上这样一课呢？”夕颜说道。
领域展开，她出现在白骨尸山上，低着头俯视羽衣狐：“那么，请老师你先不要让我俯视，再说。”
电光火石的交手，无数斩击瞬间出现将羽衣狐的两条尾巴切割得血淋淋的。夕颜带着烈焰的太刀已直接高高劈向羽衣狐的本体，羽衣狐的其他尾巴赶紧回防，但夕颜却突然在原地消失。
羽衣狐一怔。
——是奴良滑瓢的镜花水月。
与此同时，小狐丸轻巧地用刀剑挑开羽衣狐一条尾巴，四魂之玉碎片飞到半空，被他握在了手中。
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三人联手，共同造就了这个局面。
夕颜将四魂之玉往胸口一按，然后说：“现在，公平对决了……需要我让出舞台、顺便清一清多余的人吗？”
“当然。”奴良滑瓢唇角勾起张狂的笑意，他用剑指着羽衣狐说：“魑魅魍魉之主的称号，我要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