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01
“青坊主，青坊主。”夕颜念了两遍对方的名字，然后说：“还真是个简单易懂的名字。”
‘坊主’本来就是僧人的意思，青坊主一身青衣，所以这名可谓是直白粗暴。
不过想想，自己夜叉姬的名字好像也挺直白的。
青坊主背对着夕颜，将所有开了的窗户关上。
被风熄灭的油灯开始自动燃烧起来，不过不是蓝色的火焰，是温暖的橙色。
这也是夕颜一开始没有认出对方是妖怪的原因。
“你以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成了妖怪？夕颜坐在案几上晃动着双腿，说。
青坊主平静地回答：“为了渡世人而成妖。”
“世人肯定不想被妖渡。”夕颜说。
“我欲渡他们，与他们的想法何干？”青坊主反问。
夕颜又笑了：“你真有意思。”
油灯只照亮了很小的地方，山庙大部分还是浸泡在黑暗中。
俶尔的闪电在刹那让一切在蓝白色的光中显性。
她唇角带着天真残忍的笑。
他的斗笠将他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下。
外面的暴雨肆意冲刷着整座山林。
02
青坊主是夕颜碰到的第一个可以平等相交的人。
两面宿傩是将夕颜从过去拯救出来的人，所以他一开始就对夕颜有着特殊的意义。而里梅则是引导她的前辈，所以同样不是平等相交的人。
夕颜对青坊主好奇极了。
她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而在这世间的一切中，人又是最有趣最多变的存在。
再加上，青坊主比起其他妖怪咒灵，算是‘善’的那一类，这也让夕颜和他交往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尽管青坊主的观点是我佛慈悲不管你愿不愿意劳资都要渡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物理超度也是可以的。
但比起那些杀人如麻磨牙吮血的妖怪、咒灵来说，他还算是可以分在善的那类中的。
于是夕颜就好奇地问了青坊主好多问题，青坊主也一一解答。
夕颜对这个外面的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妖怪，神明，咒灵，精怪……很多时候这些会被混为一谈，但的确在很多人看来他们都是相似的存在，仔细划分他们，倒不如直接将他们简单粗暴地划分为‘好人’和‘坏人’来的更恰当一些。
阴阳师，咒术师，巫女，法师……这些针对异类的人类，很多时候也在相互兼职。虽然体系不一致，但力量总是共通的。
这几日夕颜白天出去狩猎妖怪、咒灵，晚上返回山庙。
有青坊主佛门力量的加持，魑魅魍魉并不敢靠近山庙，所以夕颜就能睡个好觉。
两人相处方式很特殊，一问一答，夕颜总是有一堆一堆的问题，而青坊主只是回答，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那夜夕颜迟迟未归，青坊主的木鱼敲到半夜而后收起，他提起禅杖正要出门，夕颜却进来了。
青坊主灰扑扑的禅杖曳地，第一次主动说话：“我以为你走了。”
“这里聚集的魑魅魍魉挺多，我最近还不走。”夕颜回答，说完后她讶异：“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啦。”
青坊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我明白了。”夕颜背着手绕着青坊主转圈，黑色长发快乐的扬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今天我很晚都没回来，你以为我以后都不回来了，毕竟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约定。”
“是。”青坊主说。
对方坦然的承认让夕颜忍不住露出笑容：“今晚外面的风景很美，所以我多待了一会儿。要一起出去散步吗？青坊主。”
这夜月光如冰，森林里晚风似水，夜虫凄凄，林间的溪流上闪烁着月光的粉尘。
两人一起在此良夜散步，夕颜用脚踩过花瓣合拢的花朵，木屐留下清香。
“两个人散步和一个人散步的感觉果然不同。”夕颜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如果是和大人一起散步的话，估计会更开心吧。”
偶尔在聊天中夕颜也会提到两面宿傩，青坊主从未问过她她口中的‘大人’是谁。两个人的相处很简单。
这夜夕颜来了谈兴，她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成体系，语句混乱。青坊主只是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当然夕颜也不在乎，她只是想说话而已。
末了夕颜抱怨了一句：“这次出来本来是要抓咒灵妖怪回去的，结果都这么久了一个都没抓到。”
青坊主说：“你怀揣异物以人类之身行于魑魅魍魉之地，最近群妖中已有关于你的传言，说手持刀刃、身着祭祀之服的人类少女斩杀群妖，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强大的妖怪和咒灵过来找你。”
“喔，看起来好像挺危险的，我得赶紧抓几只回去了。”夕颜说。
“为何不求我庇佑？”青坊主询问。
“啊，你没理由帮助我呀。”夕颜理所当然地说，这几日和青坊主相处还算愉快，但是她完全没有向青坊主求助的想法，在她的概念里，人们就是应该相互残害的，不存在相互帮助一说，像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已经是难得的了。
“你和世人不同。”青坊主说。
夕颜说：“所以大家都在好好的当人类，而我不当人啦。”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快乐，这让她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危险的魅力。
当晚回到山庙，青坊主说自己有个石钵，可以在妖怪咒灵受伤时束缚住它们。
“那岂不是正好。”夕颜说：“我可以借借吗？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最终夕颜以以后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为代价，暂时借用了青坊主的石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夕颜就拿着石钵到处乱窜，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咒灵、妖怪，将他们封到了石钵里面。
一个月即将期满，夕颜踩着死线返回了庭院。
里梅在庭院喝茶，夕颜风风火火就进来了。
“我回来啦。”她开开心心地说道。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了青坊主的石钵，说：“我遇到个妖僧，给我借了这个，所以我抓了一些妖怪和咒灵塞到了这里面。”
里梅点头：“辛苦你了，把他们放出来吧。”
夕颜：“啊，放到庭院里吗？”
里梅：“是的。”
“恩……似乎有点多，一次性放到庭院里怪拥挤的。”夕颜说。
里梅感觉有些不妙：“你抓了多少？”
夕颜轻咳了一声：“太厉害的我并不能抓住他们，所以我把相对来说还算可以的，多抓了一些，大概是五十多个吧……”
里梅：“……”
这孩子，做事儿好像有点太实诚了。
想一想两面宿傩大人一口一个，一共吞噬五十多个咒灵，那画面怎么有点搞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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