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莫大的恐惧在那一瞬间袭击了中原中也的大脑, 他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本能的将面前的少年拉到自己怀里，以最大的力气来确认对方仍然还存在。
“对不……”他的牙齿嗑到舌尖, 阵痛与血腥味同时弥漫了上来，中原中也深呼吸, 希望以此来平缓自己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该……别哭了……”
他想亲吻清水遥的眼睛, 想把那一串泪珠舔舐干净, 但他知道不行, 他只能用尽全部的力气来克制住自己的爱意，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进这个拥抱里。
中原中也知道, 他不想让清水遥离开。他从未想过未来的时光里会没有清水遥的身影。
清水遥仍在用力挣扎, 可他的力气是绝不可能比中原中也大的，他被强行按住后背无法动弹，只能狠狠地咬住中原中也的脖子, 直到嘴巴里充满了腥味，直到他精疲力竭地只能将自己全身的重量依靠在中原中也的身上。
“你放开、放开我……”清水遥哽咽得说不出话, 捶打中原中也后背的频率也慢了下来，“……你走开啊……”
“我不走！”中原中也咬牙, “也不会放开的！你想都别想！”
清水遥眼眶又是一阵酸涩：“你怎么这样啊……你都、都不讲道理……我讨厌你……”
“也不准讨厌我！”
中原中也胸口一抽，跟着呼吸也粗重起来。清水遥的话无疑是一柄敲在他灵魂上的巨锤, 力气大得差点让他直接陷入地底, 他难以自持地心想，原来讨厌居然是个会让他这么难过的词语。
他闭上了泛红的眼睛，声音喑哑：“……别讨厌我。”
“再咬几口，气消了, 就把刚刚的话收回去……遥，别说这种话。”
“我刚刚……我太着急了，”中原中也苦笑着，“我也没有想到被你玩弄这件事居然这么难以接受——”
“我没有！”清水遥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根本没想过要跟你们发生那种关系——我从来都不想——是你们突然——”
清
水遥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中原中也连忙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我本来那天去是想告诉你的……我也被你突然的那番话吓到了啊！我也不想、也不想……”
说着说着，清水遥的眼睛更加湿润了。
“你们都变得好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你们喜欢的人应该是——”
至少应该是清水奈奈那样善良又强大的完美女性才对啊。
中原中也的安抚对清水遥起了成效，他继续轻柔拍打清水遥的后背，尽量低声问：“应该是什么？”
他想了想：“我喜欢的人不一定得拥有高尚的品质、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者任何在你看来都是非常厉害的东西。”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
“我喜欢的，在我眼中就是最好的，最完美的……我当然知道你脾气烂，爱玩爱耍赖，还喜欢——”
清水遥愤愤抬头，眼尾泛红地瞪着中原中也：“你是不是夹带私货在骂我？！”
中原中也失笑，把清水遥的头重新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被喜欢的人直视对他而言有点太过……刺激？这会让他很难再鼓起勇气把那些话说出来。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清水遥而已……这么说会不会很肉麻？”
清水遥的声音闷闷的：“……肉都要麻得掉到地上了。”
中原中也视线下移，看到了清水遥红润的耳尖。
“但是我不希望我对你的感情，会成为你的困扰和负担，甚至会成为你离开的契机。”
清水遥把脸撇到另外一侧，心想，可是他迟早都会离开的啊。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中也。”清水遥低低地呼唤。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头：“嗯。”
“别喜欢我好不好？未来你会遇到真正让你心动——”
“不会了。”中原中也斩钉截铁地说，“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了。”
清水遥难过地垂眸。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他还是难
以理解。
他能从中原中也的眼底看出这句话的认真，他知道中原中也是真心的，但是他呢——？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啊，他只是仗着自己看过几个漫画，就自以为对剧情、对他们足够了解而已，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们的喜欢呢？
他们对他的亲切、对他的关怀、甚至是喜欢，只是因为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才最合适啊。
这不就是欺骗吗？
有谁会喜欢骗子呢？
没有人的。
清水遥收紧手指，低头抿着嘴，拉着中原中也的衣摆。
中原中也叹气，同样很难过，但他抬高音调，露出平常那样自然的态度将清水遥拉到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地揉搓他的头发，就像他们平常玩闹时那样。
“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你也只需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我们……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最好的兄弟。”
他忍着内心的刺痛，笑着说。
清水遥被中原中也似乎与往常一样的笑容迷惑了，他捂着自己的头，被中原中也抬着下巴擦干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真的可以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嗯。”中原中也低声回答，“没有人会逼你做出任何选择，所以，别怕。”
“可是这样，你不会很辛苦吗……”
“是会有一点，”中原中也说，“我不太懂这些，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会带给人伤害……抱歉，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忍耐。”
“直到你不会再逃了为止。”
“所以遥，”中原中也轻轻抚摸清水遥的侧脸，将他的下巴抬高，直到两人能够对视，“用以前的目光一直注视我就足够了。”
“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发任何改变。”
“但是作为交换！”中原中也的语气一变，装作恶狠狠地捏住清水遥的脸，“不要再提离开的事情了，不然的话——”
清水遥被捏得生疼，下意识连连求
饶，瞬间找回了从前与中原中也的相处方式。
好像脸都被捏得肿起来了，他捂着发热发涨的位置，瘪嘴：“不然怎样，你还要把我关起来玩监/\\禁play吗？”
中原中也挑眉：“这也说不准呢。”
他放开清水遥，然后转身往树荫外走，那里被阳光笼罩，让他能够不那么疲惫。
“遥，”中原中也轻声说，“我喜欢你，但我更希望你快乐。”
背对着清水遥，他一手插进口袋，一手抬高，很酷地打了个响指。
“好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阳光下，中原中也微微侧头，笑了笑。
“忘掉吧，遥。”
清水遥下意识往前追了半步，又迟疑地停下来：“你要去哪里？”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只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朝清水遥摆手：“还有一大堆工作呢，再不回去的话森先生要杀上门来了。”
“那我——”清水遥顿了一下，“我想出去转转……”
“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救你的。”
“谁要你救啊……上次被红叶大姐押着换和服的时候喊那么大声，也没见你来救我……”看着中原中也离开的背影，清水遥出神地嘟囔。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看着脚下树荫与阳光的分界线，他始终站在阴影里，跟他们之间的隔阂那么明显。
“别想了。”清水遥拍拍自己的脸。
可是真的能不去想吗？
明明如果他不存在的话，中原中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如果他不在的话……
清水遥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走到公园里的他脚步一顿，与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似乎正在写着什么。
他看上去干净儒雅，给人一种极其平静的感觉——啊！清水遥盯着男人，飞快地冲上去。
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左右两侧看了看，然后将双手挡在身前：“诶？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瞬间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是谁——不，应该说，他只是意识到少年肯定与太宰治认识。毕竟能这么喊他名字的，也就只有太宰治了。
织田作之助摸摸脑袋：“你好，顺便我叫织田作之助……？”
“您好！”清水遥坐到织田作之助身边，非常恭敬地双手捧住他的手，“您好！久仰大名！”
“倒也不至于到久仰大名的程度……？”
“不不不！您不明白！我一直很敬佩您的写作精神！”清水遥摇头，感动道，“身处泥泞之中，却能因为自己所热爱的写作而拒绝再杀人——织田作老师，您是一位伟人！”
织田作之助从清水遥的眼中读出了某些熟悉的情绪：“这么说你也是……”
“是的！我超喜欢写小说的！”清水遥扬起大大的灿烂笑容。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也笑了起来。
写作者之间的共鸣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他捏紧了手里的小本子：“我也很喜欢习作。”
“可以问问你喜欢的著作吗？也许我们能分享一下阅读心得。”
“好耶！”清水遥举高双手，兴奋地卖出安利，“《霸道总裁的小娇妻》、《错位时空》、《甜心蜜宠：纯情部下火辣辣》这一系列都是我超喜欢的！”
织田作之助的笑容僵在脸上：“……诶？”
这些书名听起来有点不详啊，真的没问题吗？
清水遥不好意思地挠头：“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之助：“其实正常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就是啊，如果有一天，你进入了你自己所写的故事里，你会怎么做呢？”
“啊，这个问题有些广泛呢，如果进入我笔下的世界里吗？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意见呢？”织田作之助有些不解。
“比如……你会去接近你笔下的人物吗？跟他们交朋友，相处，或是别的，”清水遥认真地看向织田作之助，“书里的世界那么美好，如果因为跟他们纠缠太深，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这是很有梦幻感的想像呢，如
果是我的话吗？”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应该是非常想靠近他们吧，在被我创造出来之后，他们在我心中就已经有了血肉，相当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了，我将优秀的东西都赋予他们，他们都是我对美好的向往，我当然会希望近距离地接触他们。”
“……那如果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呢？比如改变了你笔下的故事的走向，让他们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织田作之助的眸子澄清，似乎已经看穿了清水遥的所有想法，“既然都这么问了，那你应该是非常在意对他们造成的改变了。”
“你想要的答案应该是不去接近他们，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a，没错吧。”
“但是啊——我不会这么想，”织田作之助将自己的本子翻开，指腹抚摸过自己稚嫩的文字，“我已经进入了他们的世界，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算是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了，他们对我而言是活生生的存在，他们有自己命定的轨迹，但如果轨迹发生改变，那也一定是处于他们自己的意愿，而不是我强行改变了他们的思想。”
“因为在进入书里的世界的时候，我也跟他们一样，不是作者，不是创世神，而是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平等的存在了嘛。”
“原来……”清水遥怔住，“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你不用——诶？你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的呼声在清水遥听来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呆呆地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却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织田作，你怎么飞到我头顶去……了……”
清水遥困倦地眨眨眼睛，下一秒，他倒在织田作之助的身上失去了意识。
等清水遥再次醒来时，他脸上居然被挂上了呼吸机，周围有节奏的机械音正在重复着他的心跳频率。
中原中也趴在他的床头，似乎睡着了。
清水遥抬手，想戳戳中原中也的头，没想
到的是，他手指上都夹着测试心率的医学仪器。
牵动的电线弄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中原中也。
他动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向清水遥：“你醒了？！”
清水遥笑了一下，想说话，却只能虚弱地长长吐息，将掩住大半面容的透明屏罩染上一层雾气。冰凉的氧气让他不适，甚至感到浑身都冷得发抖，并且他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中原中也看出清水遥想说话，连忙握住他的手，在感受到手心里的凉意后，后槽牙都咬出了声响。
“别……没关系，再休息一会，你生病了，等过一段时间才能有力气说话。”
清水遥又呼出热气，将屏罩染白，再眯着眼睛笑笑当做回应。
他好像是快要死了——不，应该说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吧。这个预感来得很突然，但它一出现，清水遥便肯定了它是正确的。
是因为在这里停留太久了吗？还是说他影响了太多的剧情，这个世界的神灵终于要把他驱逐出去了？
清水遥不知道，但他能看出中原中也脸上的难过。
他突然也想对中原中也说“别怕”。
清水遥努力抬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呼吸机。
中原中也拧眉：“不行，不可以摘。”
清水遥讨好地朝他眨眼睛，又捏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指，轻轻摇晃了两下。
他无声地坐着口型——就一下，拜托啦。
——我有想对中也说的话。
——超重要的。
只是做了这么几个简单的嘴型，清水遥都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眩晕，他立刻笑起来，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不适。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番，喊来医生咨询是否能够把呼吸机摘下来片刻。
医生带他出去单独聊了两句，一声巨响后，护士们便围上来，为他摘掉了那些碍事的仪器。
啊。
清水遥几乎都能想象到医生先生是怎样伤害无辜的中也的了。
比如“他时日无多了，这些勉强维持他生命的仪器对他而言只是
折磨而已”，再比如“他快死了，完成他的遗愿吧”之类的。
医生与护士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躺在床上的清水遥，已经坐在旁边，紧紧抓着他的手的中原中也。
“中也……”清水遥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能有这么虚弱，甚至连正常发声都难以做到了。
他抬起手，中原中也读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将脸贴了过来。
清水遥的手挡在中原中也的眼睛前，手心里的颤抖让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酸涩起来。
果然啊，他真的让中原中也变得痛苦了。
他果然就不该接近他们。
清水遥用指腹轻轻摩擦着中原中也的眉眼，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中也，看看我。”
中原中也浑身一震，慢慢地抬头。
他似乎很想对清水遥露出笑容，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泛红的眼睛里，满是让清水遥只看一眼都觉得窒息的难过。
“嗯，我一直看着你。”
“中也，你知不知道你超帅的，不论是跟太宰先生打架，还是被太宰先生欺负……哈哈、咳咳咳……”
清水遥的脸更加惨白了。
“我、我没事的。”他用根本没有说服力的话去劝导中原中也，“……我只是要回家啦。”
中原中也的嘴唇颤动，又狠狠抿在了一起：“嗯。”他不能发出更多的声音，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们玩个游戏吧。”
清水遥把手从中原中也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捏到一起。
中原中也认出了这个动作。
他知道清水遥要做什么了。也正是这份认识，让他的胸口像是被破开了一个洞口，除了万般空虚，他什么都无法感受到。
“啪。”清水遥没力气了，只能小声地模拟那个声音。
“好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这是中原中也对清水遥说过的话。
清水遥笑了笑：“……忘了吧，中也。”
充满歉意的，他闭上眼，手无力地向下坠落——
他再也感受不到被中也握住手的温暖感觉了
。
“太宰，我说过了哦，没有异能的你进行这种工作可是非常危险的。”森鸥外批阅着文件，有点头痛坐在自己对面的下属，“普通人的你最近可千万不能去挑衅异能力者哦。”
太宰治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爱丽丝蹲在他旁边，放肆地扯他的头发，以报太宰治每次都让她消失的仇！
——绝对要给太宰治扎满一头的小辫子！
太宰治有气无力地挡开爱丽丝的手，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把小姑娘吓得浑身一抖：“有危险不是刚好吗，说不定就能幸运的去逝了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太宰，如果被随便什么人杀掉的话，也有可能会经历非常痛苦的——”
森鸥外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
蹲在太宰治身边想要咬他一口的爱丽丝消失了，这并非他的控制。
所以说……
太宰治茫然地坐直身体，低头看自己的手：“啊，异能恢复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就像落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再没有什么能将他拉扯出来。
“……是吗，真的恢复了啊。”他低声道。
横滨的街头。
少女背对着横滨车站，面无表情地对电话另一头的人口吐恶言：“五条悟失踪了？那关我屁事，管他去死。”
她愤怒地挂了电话。
等她捏住胸口的布袋时，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动静。
不久后，另一个黑发少年脸色不太好看地走出车站：“怎么样。”
“该死的电话过来之后就消失了。”少女捏紧布袋，“两面宿傩，呵，不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夏油杰危险地眯眼：“清水奈奈，如果让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臆想——”
“你要怎样？杀了我？你敢吗？如果他回来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你杀了，他会怎么看你？”清水奈奈冷哼，不掩脸上的厌烦，“我说了，两面宿傩跟我兄长之间有某种联系，你偷出来的这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