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画符咒
时轩云拿起摆放在台面上的盒子，从中挑选出了一只褐色符笔。他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技艺高超的巧匠所制，是件难得的精品。笔身采用上等红玉铸成，通体晶莹，笔头毛色细润，软而不塌，指触在上面时，隐约还存有温感，放到鼻子前轻轻一嗅，麝香浓郁，显是那成年的麝炎兔腹下之毛所束。
他很是满意，笑道：“就拿这支吧，看着好看，可以先拿到一旁试试吗？照着画下来后，回去也好有个参照物。”
长须老掌柜见此微微一愣，那是灵阶符笔，很难相信一个普通人一眼便能在十数只符笔中挑选出最好的来。神念不由再次扫了过去，却又是如先前般一无所获，那很显然是普通人的气息，若不是那具一眼便能看穿，行将就木的躯体，几乎都要再次怀疑，那是一位身怀遮掩气息宝物的大能。
他蹙着老眉道：“好眼力，可是这灵阶符笔价值不菲啊，若是”
“这可是好东西呀！”
褚仙人见得他面有难色，趁机走了上去，觍着脸插口道：“掌柜的尽管开价，既然这位朋友那么喜欢，我便做主替他买下吧。”
他说着便已到了柜台前，自以为是解了时轩云的困境，看向他时，那脸上还带了丝得意。
只是那以为是瞧准了时机的行为，却仍是惹得身旁几位在挑选货物的修行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长须老掌柜更是胸中一股火气冒起，脸“刷”地就黑了下来，任他往日里修养如何了得，此时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做生意最忌讳就是被人横插一脚。
何况他之所以一时犹豫，本就不是因为价码太高，尽管在上古时，那符咒被归分了为法、灵、神、圣四种等阶，上、中、下三个品相。
只是在天地变故后，神术与圣术早已随着那些修为达至化神期以上大能们，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在灵气日益稀薄的当今，也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那化神期修士了，那神阶以上的术法，自然也没有人能再领悟出来。所以这由“灵术”所画出来的辟天咒，虽只是中品，但在这方巫觋之道已经式微的天地中，已算得上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说起来比那灵阶下品的符笔，价值不知要高上了多少去。
他先前仅是不忍见得那符笔被无端地糟蹋了而已，冷声道：“这位客官，你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厚道了！”
褚仙人闻言兀自笑了笑，自然也知这般做法不妥，但欲望所致，也暂时顾不得那许多，厚着脸皮地道：“老掌柜误会了，我只是看这位朋友怪可怜的，确实也是有需要，想着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帮下他罢了。”
时轩云看着他假惺惺的模样，心想：“这般重礼也是举手之劳？怪不得你能成为那些人眼中的仙人，这脸皮真是够厚的。”
他眼角瞥了正走上前来的薰儿等人一眼，暗自替他们鄙视了一把，竟敢与这什么仙人去那遗忘之地，结局可想而知，真乃是时运低，遇人不淑。
不过这时，他还是暗地里要谢谢这蠢人为他分散注意，省去了不少麻烦，当下那兜里空空如也，哪能装有那什么辟天咒，也没等长须老掌柜应答，趁机拿起柜台上的符笔与符纸，走向了角落里。
只听身后那周显立马吹捧道：“对，我家仙人就是大方，不对，是我家仙人善心，喜欢救苦救难才对！”
沈玲笑道：“就是，谁买还不是一样，反正又不会让你店里吃亏。”
那几张厚脸皮，差点都没将那长须老掌柜气的长须都竖了起来，吹鼻子声不断，哪还有心思去注意走向角落的时轩云。
时轩云也无暇理会那边，当下他已走到了没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凝神静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条，佯作照着上面，依样画了起来。
这辟天咒本是他渡劫时在那天雷下领悟而来，这世间除了他，恐怕再也没有谁能画的这么得心应手，神识聚于笔尖，笔走如飞，在符纸中迅速勾勒出了那玄妙深奥的纹理。
只不过那看似疾笔如飞下，内里却不是如外表显得那般轻松，那蕴含天地大道规则的灵术，实在是太深奥了，就算是早已领悟透彻，但在往日里，他也都还免不了要费心劳神，才能将之描绘出来，何况当下。
他元婴伤重，极度虚弱，未免被人察觉，还要加速而为，那一张小小的符箓，仿佛已将他全身的精力都抽了去，疲惫到了神魂最深之处。
他困乏异常，渐渐地，连撑开眼皮都觉得颇为吃力。
而且但凡是这些能勾动天地气息的东西都很是危险，凡胎浊骨很难驾驭天地大道，一个不小心就会带来反噬，神魂被吸入其中，不能自拔，因此时刻都要谨慎而为，更是加深了他神魂负担，使得本就不足的魂力更加捉襟见肘。
好在他熟能生巧，不消片刻，便也就一气呵成了。
他还是在神识就要崩溃前挺了过来。
他将东西收拾好后，便是朝柜台处走了去，脚步声吸引着一众投来的目光，依旧没有理会，上前将那辟天咒交予那长须老掌柜，道：“掌柜你看看吧，我已照着它画了个大概，那这张也就没用了，如果合适，就与你交换这符笔与符纸。”
一众人等根本就不会相信他能画出什么来，这时见得那辟天咒，更没心思去在意那些，目光紧盯着长须老掌柜手中接过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张纹理玄奥的符箓，只是黯淡无光，怎么看也不觉着像是什么非凡之物，让他们眼神中都带了丝怀疑，一瞬不瞬地等待着长须老掌柜一验真伪。
只见得他皱着老眉瞅了半天，随着手中的反复摆弄，眉头越皱越深，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半响才支支吾吾地道：“这是这不是不是”
“假的？”
一众人等见此，失声而出。
那褚仙人更是脸都黑了下来，这闹了半天竟是为了一张西贝货枉做小人，得罪了这赤墨斋。
他先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见得时轩云那病恹恹的样子，又一口能道出那常人不可能知道的辟天咒，一时倒以为他真是走了狗屎运，遇见了什么大能，博得了人家同情，今这般一来，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见得那老掌柜那般模样，时轩云也不着急。他心知肚明，他没有用灵力下笔，那符箓上面没有一丝灵力留存，不过只需要找到同等修为之人用灵力开光，也是可以用的。
他佯作讪讪地道：“假的吗？我也不懂，你看能用不，能用就换，不能用也就算了。”
长须老掌柜自然也知那些，只是这种等级的符箓要找那些元婴老怪用灵力开光，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叹了口气才点头道：“也罢，换了，伙计，拿去封”
“慢！”
褚仙人见得如此，觉得很明显是这老家伙刚才装模作样地说什么“不是”，就是在故意戏弄他，顿时有了种被耍了的感觉，怒火一起，与时轩云道：“我可以将那赤血参也买来，连同你要的这些，一起与你交换。”
“你这小子竟敢在本店捣乱！”
“就是，敢在我们赤墨斋找事，你哪个门派的！”
这属于是硬抢的所为，将两个店伙计气得够呛，纷纷跳出来指责。
长须老掌柜眸中寒光一闪，也不悦地道：“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在我赤墨斋找事，是不是看不起我这老头儿？”
局势剑拔弩张，将周显、薰儿等一众普通人吓得够呛，只道会打起来时，却忽见得时轩云一手抄起柜台前的符笔与符纸，径直转身离去，待与那褚仙人擦肩而过时，才淡淡地道：“不换。”
他们慌张的脸色又是一僵，哪能想到这看似傻乎乎的人，竟真得傻乎乎地敢对那修行之人如此傲慢。
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便已见得时轩云那瘦弱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只留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褚仙人杵在原地，那怨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大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