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赤墨斋
时轩云进到镇子里时,天已经大白。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了一条巷子,头也不抬地朝着侧边一间不太起眼的店铺走去,根本无需看招牌上那三个大字“赤墨斋”,便已知里面是什么地方。
早在他还未筑基的时候,便已经是那里的常客了。
一进店铺便能看见各类低级的道具法器,与柜台前一张熟悉的老脸,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他不能再直呼那老者姓名,如今的他只是人家眼里一个陌生的普通人,亦不能随心所欲地挑选各类商品,兜里一文不名。
那储物袋上多年攒下的财富,与那显赫的青云宗太上长老身份,早已在一夜间通通被人夺了去。
当下,数道目光与神念齐刷刷地朝刚刚进门的时轩云扫了过去,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独自走进这间铺子,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时轩云也觉着意外,他没想到解蛇毒耽误掉了一夜,先前在溪边所遇的一行男女竟还在这里,见得那薰儿眼神直勾勾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脚步微微一滞。只是想来对方那般薄脸皮,料也不敢当众说起,遂不再理会,正好柜台前有一顾客离开,便径直走了上去,问道:“老掌柜,这里有没有上百年的赤血参?”
那长须的老掌柜闻言只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屋内便响起了轻轻“嗤”的一声,只听那也是刚进来没多会的练气期男子道:“百年赤血参?你这小子知道这天底下有谁才有资格享用那些东西吗?”
时轩云听出了是那褚仙人的话音,那赤血参价值不菲,他自己知道自己事,一个普通人进来一开口就要找那些,引来嘲笑亦不出奇。
他不作理会,遂不知这在往日里,已算很是客气地反应,因如今身份的不同,却在人家眼中成为了目高于顶地举动。
那褚仙人黑着脸再道:“问你话呢,哑巴了啊!”
薰儿见得时轩云进来,脑子本就一片浆糊,见此情形心下一惊,不觉紧张地用小手卷了卷衣角,心虚地朝那褚仙人看了过去,想着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什么,故意找茬来替她出头?
她早已知晓那褚仙人对她有意思,很自然地有着这般想法。
不由朝时轩云那背影也看了眼,忆起水中的一幕,脸色“刷”地就红了起来。
随在她身旁的周显、沈玲、紫竹三人,自然不知她心中之事,却也是猜不到,心目中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为何刚进来就要与一个不认识的人较劲,也匆匆看了他一眼,哪曾见过那般脸色,不得不将脸上的笑意也掩了去,先前刚进来时见得新奇之物的兴奋感,明显迅速褪了下来。
他们也不由朝柜台前的时轩云看了眼,只见得他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眼圈乌黑,双颊还深深地凹陷进去,很明显是大病未愈、风吹就倒的模样,想着难道就是因为那全身的病气,而惹得仙人心中不喜?
时轩云也是不知,他其实早已是得罪了人家,先前人家察觉他进来时,神念很自然地扫了过去,当发现他是普通人后,愣了一愣,只是那一小会便被他抢先了一步。
说来也冤,他进来时见得柜台处有人离开,没人上前,便是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当然不知人家是因为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心中不爽。
微微发愣的长须老掌柜已回过神来,见此眉头一皱,淡淡地道:“又不是什么惊天之物,任何人出得起价钱都可以买。”
褚仙人闻言脸皮抽了一下。
这赤墨斋门面上虽然看起来低调不起眼,实则却是主宰着这方天地的几大势力之一,分号遍布了几片大陆不说,且众所周知,其掌柜最低都是由些筑基期的强者所担任,若是得罪了他们,自是讨不了好。
他不敢再言,察觉身旁几人偷偷瞄去的异样目光,脸红耳赤地尴尬极了,佯作看见了一件宝贝,匆匆走了上前去与店中伙计咨询,只是转身前那阴恻恻的目光,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柜台前的时轩云背影,觉着是那家伙害得他在人前丢尽了脸面。
时轩云察觉到了他不善的目光,依旧没作理会,见得那长须老掌柜二话不说就从身后柜子上拿出了一个盒子,也不觉着意外,毕竟这曾经的老熟人性子如何,他早已熟悉。
盒子打开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四周。
那比拇指略粗的赤血参,根茎如黄玉般温润,其上遍布了细细的赤红色丝管,约莫有上百条,那数量就是判断年份最直接的方法,虽不定一年会增长出一条,出入却也不会相差太多。
这些时轩云自然知晓,只是他意不在此,佯作看着它眨了眨大眼,才道:“这就是赤血参呀,上面这些倒真像是人的血脉一般,造化真是神奇!”
长须老掌柜笑了笑,指着盒子里的赤血参,介绍道:“这长出一根就代表了一个年份,这里少不了有百来根,你可要数清楚喽。”
时轩云点了点头,轻轻“喔”了声,道:“这样呀,那好吧,我要了,可是我没有带银两,能不”
一语未了,身后便又是“嗤”的一声,这回比先前声音大了许多,显是那褚仙人内心笑意忍不住地喷出了口。
只听他又道:“你这小子不就分明瞎捣乱吗,还没有银两?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以为那是用银两就能换得来的吗?”
若按平时,有人在店铺里再而三地出言侮辱自家客人,那长须老掌柜实不能再忍,不过眼下这些也是他想了解的,只皱了皱眉,并无出言阻止,静静地看着眼前。
时轩云依然没有理会身后讥讽之言,笑着续前言道:“能不能以物换物?”
见得眼前这一个手指头便能轻松戳死的病鬼,竟敢再而三地无视他,褚仙人恨得咬了咬牙。只是那以物换物的规矩在这些道器铺子也是有的,也不能出言再说些什么。眼角眉梢尽是蔑意,等着看还能拿什么“宝物”出来。
长须老掌柜点头道:“那要看客官拿出什么来了,本店虽小,却也不收一般之物。”
时轩云道:“不怕老掌柜见笑,其实我也不懂得是不是好东西,只是有人说,能拿来这里换赤血参治好我的病,所以才前来试试的。”
长须老掌柜笑道:“喔,是什么东西?”
时轩云挠了挠后脑勺,道:“就是张符箓,说是那什么什么辟天咒来着。”
“你说什么,辟天咒?”
店中几道神念再次朝他扫了过去,好几人几乎同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