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居
历经了三伏天和出伏之后的“秋老虎”，司微终于在天气渐凉的时候搬进了她一居室的大平层。尽管新居内一些家电家具、配饰摆件儿都没备齐，但是有一张床，有生活用品，有水电wifi，司微觉得就可以住了，其他的可以住进去之后再慢慢添置。
司微甚至都没有提前跟杜聿脩打招呼，行李她每天带一点的基本都运空了，当天就一个大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杜聿脩看到她这架势都愣住了，才发觉她这是要搬家。他劝司微说新房要通风一段时间才能住，让她过三五个月再搬，可司微以她用的都是绿色环保材料为由拒绝了，头也不回的跑路。
三五个月？他怎么不说三五载？！作为前妻，离婚后和杜聿修同居了近三个月，面对杜聿脩不敢明言的暧昧态度，司微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喜欢装蒜，自己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只是钻了牛角尖儿跟人杠上了，反正两人分开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司微在职场磋磨了好几年，其实是个很有心计手段的人，她也拿得起放得下，她真想得到的东西，有的是办法。
杜聿脩推开司微的房门，里面空空荡荡的，他都给气笑了，司微走的太突然、太任性，他拦不住，甚至来不及跟她爸告状。还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这段时间他对她多好啊！招呼都不打就搬走！
一个人住了近一个月，司微却谈不上多快活，她每天都得收一堆快递，房子面积大，需要添置的零碎东西太多，路秋也早就开学了，没人帮她，司微觉得每天拆快递，去商场血拼，看着账户余额越来越小的数字，她心力交瘁。
杜聿脩每周日仍然来接她去做心理咨询，只是司微吊着他，从不让他进家里去，防他防的跟守门员似得，杜聿脩心里郁闷又着急，司微一般走，他们两个就疏远了很多。
晚上，杜聿脩第n次试探打入内部。
杜聿脩：微微，你在家吗？
司微：在啊，怎么了？
杜聿脩：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司微：好啊，你来吧。
杜聿脩驱车匆匆赶了过去。本以为司微会自己下来拿，没想到这次竟然给他开了门禁让他上楼，杜聿脩内心有点小雀跃，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襟，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路秋，杜聿脩站在门口和路秋对视了两秒，面色凝住了。
“vivi姐！是前夫哥！”路秋扭头喊道。
前夫哥？！
“让他进来！”司微的声音传来却不见其人。
“前夫哥，换鞋。”路秋从玄关鞋柜拿出一双白色的客用拖鞋，放在杜聿脩的面前。
杜聿脩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前夫”这个称号，他觉得路秋这样叫他的时候，语气里极尽讽刺和轻蔑，是在提醒他这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看着路秋大晚上的出现在司微家里，脚上穿着和他明显不一样的拖鞋，还仿佛这是自己家一样的招呼着他，杜聿脩只觉得一股火从自己的胸腔烧到了脑后。
“司微呢？”杜聿脩不情愿地换上了拖鞋，一句废话都不想跟路秋闲扯。
“vivi姐在给我做炸鸡。”路秋笑嘻嘻的对杜聿脩说道。领着他去厨房找司微。
这小孩儿在跟他嘚瑟什么？！杜聿脩表面维持着光风霁月的笑，额前却憋出了一道青筋。
司微正在厨房做炸鸡，扭头看见杜聿脩一手一瓶红酒，一手一袋吐司，有点好笑，“你就是给我送这个的啊？”
“酒是前几天一个开酒庄的朋友送的，拿一瓶给你尝尝。”杜聿脩把酒在手里掂了掂，“吐司……”
“这个是网上特火的那家西式甜品店的！据说吐司贼——好吃！”杜聿脩话还没说完就被路秋抢话了，“我能吃一片吗？前夫哥。”
杜聿脩默默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想把吐司砸对方脸上的冲动。把吐司递了过去。
“正好今天就算给你温居了，我把这瓶酒开了吧。”杜聿脩找到了开酒器，“啵”的一声启开了酒塞，“有杯子吗？”
司微把锅里裹满了酱汁的炸鸡盛出来递给了路秋，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三个马克杯，“只有这个。”
“……”
“哈哈哈哈！！”路秋在边上狂笑起来，“前夫哥大晚上穿的这么正式，用马克杯喝红酒，哈哈哈哈，哎呦，哎呦，我又想到他穿成这样去买吐司，哈哈哈，不行了，太有画面感了！”
“噗——”司微也憋不住笑出声来，肩膀都控制不住地抖。
杜聿脩面色铁青地攥着酒瓶，司微笑他就算了，这个路秋是有什么毛病吗？
“啾啾，你去拿冰淇淋那个高脚杯来。”司微见杜聿脩脸色都阴沉下来，忙把路秋给支走。
路秋一走，杜聿脩就凑到司微身边，低声对她说：“他大晚上地怎么在你家啊？”
“跟你一样，来给我温居啊，不过你比他有礼貌，他空手来的，还跟我要吃的。”司微对他眨了眨眼，像哄孩子一样对他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炸鸡没我的份儿吗？”杜聿脩前一秒还气呼呼，这一秒又像撒娇一样的要司微投喂。
“你比人家大几岁啊，好意思跟人抢吗？”司微横了他一眼。
“来——了！”路秋把三个高脚杯排成一排放在桌上。
杜聿脩看着眼前能把人脑袋扣进去的高脚杯，一时语塞，嘴角都在抽抽，他感觉自己的良好修养就要离家出走了，有一句脏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这两种，我买的杯子还没到，你选吧。”司微说道。
杜聿脩默默地拿了一个马克杯，司微和路秋都选择了高脚杯。
“啾啾你带他参观一下，我把厨房收拾收拾。”
“好嘞！”
杜聿脩跟着路秋转了一圈，全程他被叫了七八遍“前夫哥”，再不掰正过来，他感觉自己晚上都得做噩梦！
杜聿脩偷偷地跟司微抱怨：“你弟弟一直叫我前夫哥，你管是不管？”
“你想让他怎么称呼，你直接跟他说呗，他乖得很。”
“你叫我什么他就叫我什么呗。”杜聿脩扯了扯司微的胳膊，示意让她去跟路秋说。
“啾啾！别一直前夫哥前夫哥的，没礼貌啊！叫他杜、聿、脩！”司微对着落地窗那布置座位的路秋喊道。
“嗷，知道了！”
杜聿脩低头在司微耳边说道：“你不是叫我聿脩哥哥的吗？”
司微直接给了他一个肘击：“去你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叫过你！？”
她还没喝上酒就感觉脸上热了起来，杜聿脩看着司微有些泛红的耳尖，心里淌过一丝快意。
三人对饮了一会儿，因为有两个不熟的人在，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杜聿脩在想这个路秋怎么还不走？
司微在想这俩货怎么还不走？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路秋看了眼手机，急忙往外跑，好似有恶鬼追他似得，门被重重地甩在他身后。
“你还不回去吗？”司微看杜聿脩端着马克杯泰然地啜饮红酒的样子，忍不住催他。
“微微，你这是赶我走啊？”杜聿脩拿着马克杯的样子相当违和，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我赶你走，快走！”司微疲惫地点点头。三个人几乎干了一瓶红酒，现在司微有些头脑昏沉。
“我不能留下来吗，现在回去到家都好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这儿离公司更近。”杜聿脩头一回到司微的新家里，被一傻帽儿抢话了一晚上，他忍到现在，好不容易和司微独处了，他还不想走。
“我这儿就一间卧室，不过沙发挺宽敞的，你随意。”司微摆摆手，起身就要回房间。
“微微。”杜聿脩叫住她，“我也想吃炸鸡。”
“喏，他还剩了一块儿，你吃吧。”司微指了指矮几上的盘子。
“……”
“那你可以在家里准备一双给我穿的拖鞋吗。”
“没钱，你自己买。”
杜聿脩真的给自己买了一双拖鞋，就靠着司微的拖鞋摆在玄关。
终日无所事事的司微过上了摆烂的日子，比退休的老大爷过得还惬意，每天也就是一日三餐吃什么费点脑筋，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她也不会无聊，几乎每天晚上和周末的时候路秋都来司微这儿玩，基本都是一起打游戏，司微还见过几次他男朋友，因为路秋回去晚了，亲自来逮他。这人生的高大威猛，直奔两米的个头让路秋这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在他旁边都显得小鸟依人起来。路秋他男人人如其名，严睿，精明的长相，刚正不阿的气度，寡言鲜语，司微和他也算是点头之交了。
时间一长，路秋和杜聿脩也熟络起来，但是杜聿脩仍然不待见他，因为回回来找司微，他都能碰到路秋在司微家里打游戏。杜聿修发现这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网瘾少年，也就打游戏时安静一点。
杜聿脩有些死皮赖脸的哄来了司微家门锁的密码，每周日固定的日子他来去都不用打招呼就进门，就跟自己家似得。
他来接司微，走到客厅就看见司微坐在沙发上，路秋坐在她身前的地毯上操控着游戏手柄，司微的两条腿跟过山车的安全压杠一样架在路秋的肩上，几乎是骑在人家脖子上。
“啊啊啊啊！！！好帅啊！！倒回去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司微激动地叫喊起来，两只脚不停地拍着路秋的前腹。
《复活者归来》游戏的剧情片段又播放了一遍，画面中全副武装的男人一只手端着枪，一只手两指挟着烟，焦黑的废墟之中，烟头的橘红火星是唯一的一点光亮。这个男人是个电影明星，已经四十好几了，但以他高超的演技和独特的大叔雅痞气质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这部游戏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玩，但是因为制作方找了明星来出演npc，吃够了粉丝红利，在这段时间红极一时。
“长得有点像严睿。”司微凑到路秋的耳边说。陆秋点头如捣蒜，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微微，别玩了，该走了。”杜聿脩没好气的说道，看着司微光着的那两条腿，心里想给她撅折了才好。
他沉默着一路开着车，司微见他脸色不好，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杜聿脩不说话，因为司微和路秋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他已经好言相劝了几次，司微总是搪塞他，说她把路秋当小孩养，可是毕竟他也不是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了。谈到这个事情，两人总是不欢而散，他心里憋闷，又不能跟个怨妇似得还没抓到把柄就胡搅一通。
“没什么。路秋也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你们在一起玩归玩，举止注意一点。”
“你能不把我当傻子吗？用得着这么时不时地提点我一下？”司微听他一提路秋就知道嘴里没好话。
“你今天把腿架人身上你自己觉得合适吗？”杜聿脩揉了揉额角，强压着怒气。吃饭给他擦嘴，走路挽着胳膊，杜聿脩怎么看怎么扎眼，偏她自己不觉得。
“您老哪个朝代穿越来的？我架个腿怎么了，我跟我哥勾肩搭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司微只要一见杜聿脩摆出一副正经样子就想撕烂他道貌岸然的嘴脸。
“你！”杜聿脩把车刹在红绿灯路口，“他又不是你亲弟弟！”
“我就把他当亲弟弟！你要是心理有毛病，自己预约克莱尔的时间，不用我推荐了吧！”司微扭过头去不看他。
杜聿脩气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两人拌了嘴，生着闷气谁也不理谁。回了家，司微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出来吨吨地灌，败一败火。
路秋还在打游戏，杜聿修一屁股坐到了他边上，背后的司微死盯着他，怕他整什么幺蛾子。
两人面色不虞，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压抑的紧迫感。
路秋见状倒也识趣儿，只想赶紧开溜，“我先走了哈！”
杜聿脩缓缓吁出一口气，终是他先服了软，不想再继续无谓的争执，他瞥了一眼司微，帮路秋收拾起书包，表示自己的态度。
路秋这小孩儿邋里邋遢的，每次来背着一书包的东西，掏出来七零八落的丢的到处都是，收拾起来倒是利索，捡起来就往包里乱塞。
沙发缝里路秋抠出来一片方形塑料包装的小东西，往裤兜里一揣，被杜聿脩看了个正着。
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他确信自己没看错，寒意瞬间浸透了全身，像是数九寒冬一头栽进了冰窟窿，刺地杜聿脩感觉骨头都在痛，眼中的血丝暴涨出来，眸中暗流汹涌，狠厉的因子在他体内乱窜。
杜聿脩攥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关节“咔哒咔哒”地响。
什么亲弟弟？什么小孩儿？她就是这样骗自己的，没日没夜的跟人厮混在一起，在他面前都无所顾忌的搂搂抱抱，背后说不定什么事都做过了！
杜聿脩感觉自己的理智被眼前不争的事实撕了个粉碎。
“司微！”杜聿脩一口牙几乎都要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