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脑子不好是真的
装修的事儿忙了快半个月，司微人都快累劈了，路秋也有点打蔫儿，趁着做防水试验要24小时的时间，司微给自己放一天的假。
杜聿脩很不理解司微坚持自己做装修的想法，推拒了他找的装修公司，每天灰头土脸的回家，第二天早上又精神奕奕的出门去，认真又有干劲儿的样子他从没见过，一反往常的嬉皮笑脸，也不嘴欠了。
杜聿脩觉得自己挺贱的，司微正儿八经的样子，他特别不习惯。
每天两人都是一起用餐，吃完早饭去上班的上班，去搬砖的搬砖，今天早上的时候杜聿脩见司微没来，便去敲她的房门，司微嘟嘟囔囔的喊今天休息，杜聿脩干脆也不去上班了，直等到中午林姨午饭都做好了，怎么叫司微都不下来。
敲了两下门意思一下，杜聿脩就直接进了司微的房间。
“下来吃饭。”杜聿脩拍了拍拱在被子里的一团不明物体。
“我等会儿就去，你先吃。”司微清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杜聿脩没心思哄她，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司微正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猛地一下“龟壳”没了，她幽幽地转过头看着始作俑者。
“你怎么没去上班。”
“我要是去上班了，你能把自己饿死。”杜聿脩站在司微床边，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覆在了司微蜷缩起来的身上。
“起来了。”司微从床上坐了起来，乖乖地去洗漱。
杜聿脩看她机械地行动，说道：“我让林姨把午饭拿上来吃吧。”
两人坐在房间里安静地吃饭，司微一边吃一边看手机，这样的用餐状态持续了好几天，杜聿脩瞄了她好几眼，说道：“把司容叫过来吃晚饭吧，正好陪陪你，她回国我也还没见过她呢。”
司微点点头，给司容发了条信息。
“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杜聿脩见她头也不抬的在手机上敲敲点点，有些郁闷，最近司微总是抱着手机玩儿。
“不是，我之前一说话，你就说食不言，寝不语。我闭嘴了你又不乐意，非要我呲儿你两句才舒服？抖m吗？”
“。。。。。。你还是闭嘴吧。”
司容下午就来了，杜聿脩一开门，她头也不回地“噔噔噔”直接跑上楼找司微去了。
司家的两个女儿一静一动，不同于“司微”带着羞怯的端庄，司容一直是个心思单纯，活泼明朗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司容扮演着的角色不只是妹妹而已，她更像是司微的朋友，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温暖着姐姐。
司容回国之后才听说姐姐离婚了，她很是错愕，这事情太突然了，没有一丝预兆，姐姐什么都没和她说，她还是从爸妈那得知的。她替姐姐感到不值，感到羞辱、委屈和愤怒，冲动地想去质问个明白，可是她也深知姐姐是个内心敏感脆弱的人，怕揭了别人的伤口，犹犹豫豫之间，她一直没开得了口。而那天家宴司微表现的没有一丝难过，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意，让司容更感觉蹊跷。
司微在衣帽间挑衣服，这些衣服大多不是她的风格，但很适合司容这种甜美的女孩儿，她和司容身形差不多，正好可以挑些合适的给司容。
司容看了好几次司微，试探的问她：“姐，你现在还跟他住一起不别扭吗。不然搬回家住呗。”
“不会啊，都一起住这么久了，有什么别扭的，而且我很快就搬出去啦。”
手里一件软纱质地的裙子被司容攥在手里时不时地扯一下，她觉得司微这样好脾气的，对待杜聿脩又是一心一意，她没理由要离婚，一定是杜聿脩有问题。
“姐，那你俩为什么要离婚啊，是不是杜聿脩他做了什么坏事儿？”
“没有的事儿，就是没感情了。”
“怎么会啊，你那么喜欢他。他要是对不起你，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司容激动地把裙子往地上一摔，那样子就像是要一鞭子抽到杜聿脩身上。
司微把裙子捡起来，觉得司容替她打抱不平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我哪有那——么喜欢他，之前那是头脑不清楚。我现在可一点都不喜欢他啊，别乱说。”
“可——”
司容还想说什么，被司微打断了，“走走走，衣服给你装好了，我给你放车上，顺道出去买点菜，晚上我掌厨。”
“你会做饭？！”司容很诧异。
虽然吧，司微是那种贤妻良母型的，但是从小娇生惯养，前拥后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做饭？那能吃吗？
“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不带杜聿脩。”司容心里有点犯怵。
司微一个白眼，“在家吃，毒不死你！”
厨房里，司微系着围裙，手脚干净利落地忙活着，刀在砧板上“哒哒哒哒”的响，那声儿跟踩缝纫机一样快，几个炉灶同时开着火，汤锅里“咕噜咕噜”，油锅里“噼里啪啦”，烟火的浓香溢满了整个空间。
司容和杜聿脩坐在中岛台的高脚椅上帮忙摘菜，司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司微，看着司微像模像样地颠勺，司容嘴巴微张着，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司微回头看两个人把手里的菜摘的稀碎，扯了两个小面疙瘩甩给他们，“别糟蹋菜了，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
“小容。”杜聿脩喊了一声。司容从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瞧过他。
“哈？”司容转过头，脸上神情还是呆愣的，一下回过神来，又给杜聿脩甩脸子，“干嘛？”
杜聿脩对司容的态度感到错然，瞥了一眼司微的背影，说道：“前段时间在滨江国际碰到微微和你的朋友，叫路秋吧，我记得。微微的新房你去看过了吗？你才回国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可以帮帮你姐姐，她自己搞装修呢。”他想确定一下这个叫路秋的是不是司容的朋友。
“我姐的事我当然帮她，不用你说！”司容眼皮掀了掀，对杜聿脩相当的反感，还以为自己是她姐夫呢？！
司微把一盘小炒肉放在中岛台上，示意司容端到餐桌上去，“不用你帮忙啊，已经有路秋这个田螺姑娘了。”，转头又给了杜聿脩一记眼刀，：“大热天的你叫司容跟我搞什么装修！”
杜聿脩一句好心的话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看着姐妹俩一致对外的样子，默默地捏起了手里的面团。
“啾啾在帮你装修啊？难怪最近都没联系我。”司容说道，“他怎么会去帮你装修的，你给他钱了？”
“我那天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了，他也住在那，这几天他都在给我免费帮忙，我管他饭就行。”司微又想到这个乖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人免费给你帮忙？靠谱吗？”杜聿脩没想到这段时间司微都和那个小男生在一起，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司微这个人真是没心眼，哪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帮忙呢，更何况才认识几天。
姐妹俩人瞥了一眼杜聿脩，都不想理他。杜聿脩没趣儿地又开始捏面团。
“叮铃——叮铃——”司微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你电话！”司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腾不出手，帮我接一下，开免提！”
“喂，您好，请问是司微女士吗？”
“嗯，我是。”司容代司微回答了。
“您好，我是明亚医疗的助理mindy，请问您明天有时间来复诊吗？”
“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有空再去吧！”司微对着手机喊道。
司容用口型问司微：复诊什么？你怀孕了？还用手在肚子前比划了一下。
杜聿脩望向司微 ，一脸探究的意味。
“可以留个大概的复诊时间吗，这里问您预留任院长坐诊哦。”
“我也不确定，这样吧，我去之前联系你们。”
杜聿脩推了一下司容，眼神朝手机示意了一下。司容秒懂，拿起手机往客厅走了走。问道：“我怀孕了不影响吧？”
“。。。。。。精神分裂症对妊娠是存在影响的，建议治愈之后再考虑生育，还请您尽快来医院复诊。”
“好的。。。”司容把电话挂了。
。。。。。。。
空气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司微挥着铁铲子在锅里划拉的声音。
“皮这一下很开心？我怎么可能怀孕啊！”司微把菜盛出锅，放在桌上，扭脸就看到两张大黑脸。
？
“所以，你之前说脑子不好。。。是真的脑子不好。。。不是借口。。。也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司容抓着手机缓缓坐下，若有所思。
司微顿时明白了，他们不知道“司微”的精神状况。杜聿脩不知道正常，但是司容作为亲妹妹也不知道，司微想不通了，一般精神病会觉得自己疯子然后瞒着所有人自己去医院看病？
“我上个月去看过了，已经康复了，只是需要跟踪观察。”司微解释道。
“司容，打电话给你爸妈。”杜聿脩叫醒司容。
“喂，妈妈，姐姐得病了。。。神经病。。。。。不是！不是我骂她！是真的神经病！精神分裂症。。。嗯。嗯。嗯。”司容哭唧唧的打着电话。
杜聿脩把厨房的灶火关了，解了司微的围裙，“走，先去医院。”
“等等，我爸妈要来。”司容抽了抽鼻子。
“不是，是你们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有大晚上挂精神病急诊的吗？！”司微一把推开杜聿脩，“你哭个屁啊！我都已经治愈了，再说我是精神分裂症，又不是癌症！”
“你俩给我边儿上坐着去！烦人！”司微瞪了一眼俩人，回厨房继续忙她的。
不出半个小时，爸妈和哥哥都赶到了杜聿脩家，华晴一进门就哭喊“我的微微——”，拉着司微左看右看。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呢！你这孩子怎么想的！”司正经年的风浪沉浮仍然丝毫不能掩饰他此刻的焦虑。
“呃，因为神经病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司微讽刺道。
“我没事！我很好！”能不用这种眼神看她吗！
“别激动，别激动，微微，没关系的。”华晴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给司正拍开，轻柔地抚着司微的背。
司微深深叹了口气，坐下捂着脸，她真的很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但她颇有先见之明地多炒了俩菜，坐下来把这事儿交代清楚了也好。
然而司微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一群人围着餐桌自说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不知道怎么地就一大家子都在这儿住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司容和华晴两个人挤一张床。
第二天一大早司微就被架着去了明亚医疗中心，乌泱泱一大群陪诊的，给接待的小姑娘和院长都给吓着了。院长认为司微的精神状态良好。
司微默默地发了一张戴着口罩翻白眼儿的自拍到社交平台，配上明亚医疗的定位，配文：病态的社会中，精神病患者才是真正健康的人。
车上。
“难怪最近感觉微微跟之前不一样了。”华晴在后座和司容窃窃私语，杜聿脩开着车，面色沉着，从昨晚到现在，他一言不发。
“微微，爸爸找了个国外的心理学专家，每周日让哥哥带你去聊聊天，一个小时就行。”车上的控制屏传来司正刻意放柔的低沉声音。
“我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
华晴直接把司微带回了家，大白天地把司微塞进了被子，好好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司微一脸的黑线，“我很好。”
“妈妈知道，微微你好好休息。”华晴将司微额前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
。。。。。。
杜聿脩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从昨晚到今天上午闹哄哄的奔走，仿佛只是一场闹剧。影音室里，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浓烈的威士忌，一支烟让他的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回忆起那天司微在爸妈面前郑重的说：“我不喜欢他。我之前那么说，是因为，我之前脑子不好。”
他在醇厚的酒精中反复回味着自己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