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6
此地不宜久留, 顾盼兮拉住陶舒的手，转身就跑。
好不容易跑到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是安全了，但两个姑娘捂着胸口一面喘气一面交换了个眼神。由于是现场直播, 她们不能把话说明白, 只能假装嬉闹着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盼兮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贺祺。
由于跑狠了, 她眼前出现迷离的游移光斑。这瞬好像周遭的景致逐渐模糊, 作为一名演员, 她能敏锐地捕捉到镜头, 并且也早已能熟识镜头的存在并无视它。然而贺祺的镜头不同, 就像是深度睡眠之后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天边明晃晃的皎月，月下藏着一只冷漠的眼。
贺祺没有感情, 或者应该说她没有资格跟上位者谈感情。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出现在这里？
顾盼兮不敢往深了想，关于过去的这七年, 这段记忆她几乎是直接拦腰砍断的，回忆起来就觉得喉腔连带着胃里都是磨人的微苦，最好连根拔了，说不定还能过得自在些。
休息时间结束，导演老猫让获得第一名的cp挑选住处。由于只有挑选者能看到所有住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台上的徐晶和宋迟身上。长相美艳的嫩模笑起来明艳动人，眸光却夹杂着一丝狡黠, 挑选好之后下场, 落下一句凉嗖嗖的“完了啊你们”。
接下来的一组是顾盼兮和谭哲, 二人走上台，看到面前摆着剩下的住处资料。
……她也算明白这个“完了”是什么意思了。
节目组比想象中的更狠，她不知道前一组拿的是什么, 反正剩下三个全是帐篷。
目光落在括号中的“需自行搭建”几个字上，顾盼兮唇角一抽，和谭哲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选了树林而非山泉。她的手指落在信封上的时候听到身侧人发出一声轻哂，顾盼兮也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那个最适合生存的山泉边这位主肯定是要留给接下来挑选的陶舒。
经过这么几回，顾盼兮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就是为了宋迟来的，结果没能搭上cp，伤心了好久。
各自选择营地之后，节目组又根据排名分发了各组物资。身边站着一尊大佛，顾盼兮还是很“懂事”地打算把他们的一部分食物分出来给陶舒那组，却听耳边传来谭哲清冷的声音：“不用。”
“啊？”装不懂也是一种本事。
“她有。”
得嘞，她早就应该懂的。节目组虽然不做人，但毕竟海晏金融也是金-主之一，节目组得罪不起。赛制是人定的，虽说是现场直播，镜头也是人为可以操控的，别说一些小动作了，顾盼兮想，就算陶舒现在想吃北海道的龙利鱼节目组都得关了摄像头给人空运过来。
二人来到节目组规划好的场地，顾盼兮看了一眼物资里分配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我们可以分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搭帐篷，之后我来做饭，你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物资藏匿点，可以吗？”顾盼兮组织了一下语言，尝试跟谭哲商量。
对方往她这里轻轻掠过一眼，指尖轻轻勾了一下：“过来。”
某准一线女星告诉自己，清纯小白花必须永远保持懵懂的少女姿态，小白花是乖巧没有脾气的，于是按捺住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就当刚才那段话喂了狗吃。
“谭先生，我该做什么呀？”柔柔道。
“拿着这两个边角，然后找个凳子，在这里坐着。”谭哲递给她帐篷的其中两个角。
顾盼兮：“……”
小白花，没脾气。
她心里千回百转骂上好几句，表面却不显山露水。反正是他自己要揽的活，她就干脆按照他的话搬了个凳子过来坐下，一面托着腮帮看谭哲拆解长铁棍，一面在心里默数着这块场地里装了几个摄像头，都分别装在哪里，她要怎么摆姿才能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顺便再“友好”叮嘱一句：“咱们最好在一个小时内做好哦~”
谭哲舌尖顶了一下腮帮，把袖子带到臂中，也只是“嗯”了一声。
她没想到的是谭哲搭帐篷的手法很熟练，不到半小时帐篷的骨架基本成型，顾盼兮也跟着站起来，看见谭哲站在帐篷前微微拧了一下眉，于是问：“怎么了？”
“只有一个。”
“啊？那怎么办？”顾盼兮时刻记得自己可是女演员，不管走什么风格，跟男人睡一个帐篷总归是不妥。
“我记得……陶舒他们有两个。”谭哲伸手关掉自己的耳麦，步步逼近她，迫使顾盼兮连连后退，在身后一棵老榕树前面停下。
他衬衫上属于男性的气息环绕过来，顾盼兮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却还时刻惊醒：“我是个女演员。”
谭哲眉眼凌厉，语气不耐：“那么这位女演员，请问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没，没有啊。”
“别往后躲了，这些摄像头一个没开。”谭哲伸手直接把她的耳麦扯下来，应该是脾气上来了，直接顺手往旁侧一扔，冷乜，“有事说就直接出来，在那儿躲着还挺男人啊？”
顾盼兮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的是贺祺的助理，一个喜欢梳大背头的微笑男，英文名叫杰克，那张万年不变的诡异微笑脸就算画成后印象派画作顾盼兮也保证自己能认得。
“顾小姐，跟我走吧。”陈述性的口吻。
她跟贺祺在一起七年，这七年里每次她去他那里，杰克都会说这句话。然而这次不一样，顾盼兮往后退了半步：“他让你来的？你来是想做什么？”
“老板只是想再跟您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
“老板说，这次女士游戏的事情只是个小提醒。毕竟要是你真受伤了，他也心疼。”
顾盼兮真是信他个鬼哦。
杰克还想说什么，只听谭哲“啧”了一声，握住顾盼兮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冷声道：“你回去贺祺那儿，跟他说这女的我要了。”
顾盼兮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她曾经听到过。
七年前那个灯光昏暗的小地下室里，她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扣子，光洁的肌肤暴-露寒冷的空气中，沙发上坐着一排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但是有个人在最后那一刹切断了电源，一瞬变得漆黑的光线像一道屏障，维持住了她最后的自尊。
也是这样轻羽般的一句，“我带个人走啊”。
那时他带走的人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参加视镜的陶舒，态度恣意且傲慢，却让那时候的顾盼兮不由己地从心底生出一丝艳羡。
当时他只是为了带走陶舒，却也无意识地，给了当时的她唯一一道光。
再次想起来，顾盼兮觉得这七年过得就像一个漫长而荒诞的梦。遽然手腕上猛然一抽疼，谭哲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已经没了什么耐性，语气相当不善：“还不滚。”
杰克向来是个知进退的人，此时却看了顾盼兮一眼，再次开口争取：“顾小姐……”
“你没听谭总说吗？我这人他要了。”身边站着个靠山，顾盼兮说话也跟着利落起来。
杰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开。谭哲用对讲机让人再送个帐篷过来，也不亲自动手了，等人把一切准备好，热汤烧上了，二人坐在炉子前烤火，道具组总负责人才陪着笑脸说，让二人先吃顿好的再开摄像头。
地上的耳麦顾盼兮试了几下，还能用，于是用餐巾纸擦拭了一下。
这动作引得身边人发出一声轻哂：“贺祺这么些年都怎么对你的？”
“就这么过呗。”顾盼兮眼神躲闪。
见谭哲不说话，顾盼兮以为是她回答得太简洁了，于是吞了口唾沫，接着补充道：“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吧，其实我和贺祺就是在那个地下室里认识的。他承诺说会给我资源，但是不能公开。当时家里供不起我读书，我都是申请助学贷款的。因为很缺钱嘛，我也就答应了。不知不觉，七年都过去了，好快啊哈——”
“你觉得我对你的这些情史很感兴趣？”谭哲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顾盼兮只干笑了一声，就把接下来的话吞进肚子。
一阵诡异的沉默。
热汤滚滚，香浓的番茄蛋羹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顾盼兮埋头吃饭也不再说话了，一直到二人吃完饭，摄像头再次打开，她才佯装十分苦恼的样子，把头转向谭哲：“怎么就不能用了呢，呜呜，刚才还好好的啊，这些摄像头……”
谭哲：“……”
“唉，多亏我们一早把这些帐篷搭好了，不然晚上都不知道睡在哪儿。”顾盼兮说着叹了一口气，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摄像头展现出自己苦恼时候最惹人怜惜的姿态。
谭哲依旧没说话。
就她一个人这么卖力地表演可不行，顾盼兮干咳几下，开口：“谭先生——”
“安静点，站那儿。”谭哲走向刚才工作人员调试过的几个摄像头，半蹲下来，伸手摆弄几下，抿唇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顾盼兮忍不出出声：“怎么了？”
“这些摄像头是真坏了。”谭哲站起身。
顾盼兮愣了愣，满脑子都是她的路人缘和热度啊……白演了。
“看来你之前那位做得够狠。”谭哲眸光中带着戏谑看向她，“这节目多半录不下去了。”
顾盼兮：“……”
谭哲轻笑一声：“以后的各种代言综艺，怕是也要掂量几分。”
顾盼兮：“……”
顾盼兮：“谭先生，我突然觉得，也许收益和分成没那么重要。这几天我正忙着和锦华解约的事情呢，好几家公司都抛来橄榄枝，我这不一想么，海晏的合同虽然严苛，但我也不是不能——”
——“顾小姐，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签下你？”谭哲微微眯眼，眸中透出几分轻佻，居高临下，俯身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