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汤杏在程君昱身边, 形影不离, 已经两个月了。
似乎，再过不久, 夏天就要结束, 早就快被晒干的青草与绿叶即将苟延残喘, 却又要迎接秋天的风化, 落叶归根。
原来, 已经那么久了。
汤杏这时才发觉, 原来自己虽然是个灵魂，但却会感觉得到这湿热的天气给她造成的浮躁感。
而汤杏的脸，也跟着这湿漉漉的热气, 灵魂竟然冒汗, 脸色竟也绯红。
奇怪, 最初她的灵魂不是不会感到任何外界环境而产生生理现象的吗？
似乎，从上一次她差点变为厉鬼后, 她的灵魂就不再是无感任何环境的状况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见见靠近人类了呢？
“汤杏, 我说, 我喜欢你。”
又是一次直接明了的表白。
程君昱这一次却说得没有第一次那种强烈的执着。
汤杏垂在身旁的双手手指不觉地&xe863;了&xe863;，微微抬起，却又立刻放下。
她垂眼, 不看他, 或者说是不敢看。
因为她知道, 如果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眉眼，就一定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汤杏深呼吸，狠狠地眨了下眼，似乎做好了准备：“程君昱，我也很喜欢你啊。”
此话一出，程君昱捧着她脸的双手都收到了触&xe863;，捧着脸的手换而之抱住了她的双肩。
他似乎准备脱口而出什么话，但汤杏抢先说：“但是，是感激的喜欢。”
对，感激。
程君昱，我汤杏，对你——只能有感激。
汤杏只觉握着自己双肩的手掌收紧，“你在逗我？”
程君昱不可置信，汤杏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抬头，抬眼，与他四目相视：“嗯，我十分感激你。程君昱，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一句老话，人鬼殊途。”
汤杏不打算卖关子，他直言表白，她也直言心中所想：“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对你&xe863;这个心思的。”
程君昱哑然半晌，感叹地笑了声：“汤杏，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现实。”
汤杏：“……一如既往？”
他却自&xe863;跳过了她的疑问，“作为鬼魂，你不会对我&xe863;心思，可你要是重生了呢？”
汤杏心虚地别过眼：“我、我不知道。”
其实，不用重生后，此时此刻，汤杏心底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只有感激之情。
这种说辞，骗不过自己。
但是，她绝对不会在绝对没可能的时候，去和程君昱发展任何后续。
自小，她的父亲就告诉她，做什么事一定要掂量清楚后果。没可能的事，就不要做无用功。
汤杏的父亲，是一个十足的现实主义者。
而汤杏也被培养成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自己死后变成了亡魂，她一定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死神，有什么鬼魂。
自律，汤杏从小如此。除了，为了写网络小说这件事，她冲破了自己自小到大的规则枷锁。
也是她决定过的，唯一一次，忤逆父母，忤逆常规，顺从自心。
程君昱似乎从她这简单的四个字里寻找到了希望，暗淡的双眸顷刻间焕发神采：“好，汤杏，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在你没有脱离现状的情况下，我不会再逼你，不会再要求你让你为难。但，也仅限于此。”
“啊？”什么跟什么。
“我可以等你复活后，再和你确认关系。”
汤杏：“……”
？？？
等等，什么情况，怎么变成了，她复活后，再确认关系？
汤杏：“你等等，你是不是没懂我意思？”
程君昱阻止她说下去：“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我。”
汤杏：“感激。”
程君昱：“那也是喜欢。”
汤杏：“你这是什么歪理？感激和喜欢不一样啊！”
“你刚说过喜欢我，别的我没听到。”
汤杏：“………………”
这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
程君昱手踮起汤杏的下颚，嘴唇又印了上去，汤杏回归挂件。
汤杏心里有些不爽，“你别突然就亲过来，下次说一声好吗？”
程君昱眉飞色舞地坏笑：“原来你那么期待有下次？”
汤杏：“……”
她好想骂人。
程君昱低头看了看藏在大袖里的手表，将汤杏放回腰上，“走了，估计一会儿又要开拍了。”
回到拍摄点，果然大家都十分敬业的快速吃完了午饭，没敢耽搁，回归工作岗位。
程君昱经过君子谦身旁，将汤杏转交给他，却见君子谦脸色臭得仿佛发霉的
鸡蛋，让汤杏瞬间想要逃到程君昱手里……
程君昱手背拍他肩，把瑟瑟发抖的汤杏夺了回来，没好气地问：“喂，你这表情，是见到杀父仇人了？”
“忙你的去。”君子谦的口气也没多好。
两个人交流一直都这样，相互不耐烦，汤杏一直有点儿佩服这两人这样的交流方式，竟然还能做幼驯染那么久还没凹断。
程君昱没被他的话赶走，倒是来了兴致，两手一抱，顺着君子谦的目光瞧去。
看到了裴洋，似乎是来探佐思玥的班的，程君昱立刻心领神会，耻笑：“老君，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总货都要视为眼中钉了，这货还不如你呢。”
汤杏飞他一个白眼，程君昱这个人，怎么安慰人也吐不出一句好听的啊。
好在，君子谦对程君昱的了解简直跟他老妈一样，反讽回去：“比你和非人类谈情说爱好。”
……
汤杏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程君昱瞥了眼汤杏，脸色一凛，警告他：“你别老拿这个说，有意思？”
汤杏抬头看了看他，看到他棱角入画的下颌线，被光影轻描淡写地勾勒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她的心扉。
有一种，斑驳的熟悉感。
……
汤杏收回心绪，看向佐思玥，一袭淡雅的黄色华服，冲淡了她那充满攻击性的美颜，将其中和的恰到好处。
而站在佐思玥身侧的男性，个子极高，根据汤杏的官方查证，佐思玥海拔一米七，而身旁的男性却高了佐思玥足足一个头！
这人该有一米九了。
汤杏这是第二次见裴洋，第一次的时候，裴洋是坐着的，似乎是受了伤，坐着轮椅来看佐思玥的。
据说裴洋是个职业网球手，在地区锦标赛决赛前几日不知怎的伤到了脚，结果不战而败只得了个亚军。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裴洋的水准，无冕之王。
汤杏一开始听到裴洋这个名字没联想到那个运&xe863;员裴洋，还以为是……什么小开呢。
此时的裴洋，已经离开了轮椅，但还是撑着个拐才可以行走。
汤杏现在深信这个裴洋对佐思玥女神是一往情深啊……
都伤成这样了，还那么大老远的过来探班，爱情是人强大，爱情使人疯狂，
真可怕。
而这边的三人，都不知道那头的佐思玥和裴洋到底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人凑得很近，时不时咬咬耳朵悄悄话。
汤杏都闻到了君子谦那浓烈的醋味，还有对面那更浓烈的恋爱的酸臭味……
汤杏居然都觉得，女神和裴洋开始般配起来了。
谁知，汤杏正在被这恋爱气息熏陶得有些小心&xe863;的时候，程君昱突然说：“毫无cp感，一个大妈一个小弟。”
汤杏：“……”
君子谦：“……”
君子谦赏了程君昱一脚，踹在他腿上：“程君昱，你总有一天会因为你这恶毒到灭绝人性令人发指的嘴而死无葬身之地。”
汤杏拼命点头如小鸡啄米，表达自己的极度赞同。
程君昱：“你点什么头？”
汤杏：“谁叫你说我女神的。”
程君昱：“她那么丑，我有说错吗？”
汤杏：“……”
一会儿说一般般，一会儿说人丑，这人审美是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的吗？
“女神招你惹你了，你干嘛老说人家丑！”汤杏气愤填膺。
“不合眼缘。”程君昱哂笑道，“眼缘这东西就是这样。”
汤杏瞪他一眼，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那看来我俩真的话不投机，三观不合，我就喜欢女神这款的。”汤杏故意刺他。
程君昱过来被戳得顿时无话，汤杏心中暗爽，狂骂活该。
程君昱竟然又特别不要脸地清清嗓，道：“她只是跟你比比较丑。”
汤杏：“……”
能不能不要把锅丢给她！
君子谦插话：“程君昱，你能要点脸吗？”
程君昱：“你管好你家女人去，少来说我。”
君子谦和程君昱两人又是一阵唇枪舌战，汤杏觉得耳朵听得嗡嗡的疼。
而那边的裴洋和佐思玥，目光也扫到他们这儿，裴洋笑道：“玥子，看来我骚扰你没什么屁用啊。”
佐思玥沉默，脸色极差。
“该不会，你这如意郎君是弯的？”
佐思玥眼神如锋刃，阴森地刺他一眼。
裴洋摆摆手：“你别激&xe863;，当心露馅。”
佐思玥收回视线，又看回君子谦，可君子谦的目光却没有一秒漂移到她这儿，这让她心里闷得慌。
裴洋：“我说，我下次能不能不来了，
我这脚不方便，天天来帮你，很影响我复健啊。”
佐思玥：“你可以滚了。”
裴洋唏嘘：“滚了滚了，下次不来了。”
裴洋的探班结束，但后来整个下午直至晚上，佐思玥和君子谦的心情都明显相当差。
程君昱，依旧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似得，之后和汤杏闲聊扯淡，似乎一点儿都没收到中午表白被拒的影响。
回去的时候，坐在保姆车里，君子谦在给程君昱汇报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因为拍戏接近尾声，现在还差几场室内的戏没拍，户外戏基本已经拍完。所以程君昱在这之后为他安排了些较为闲散的通告。
程君昱轻轻点着头，眼睛半睁半瞌，似听非听。
程君昱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连夜就坐了飞机回s市，到家时已经是午夜一两点。别墅区的周围夜深人静，蝉鸣和闷热的风相互搭配，使人困意更足。
一到家，程君昱就洗了个澡往床上飞扑，似乎是累坏了。
汤杏见他似乎精力耗尽，准备补眠，她想了想，对程君昱说：“程君昱，你……你亲我一下，我想回一趟家。”
程君昱听到亲一下，立刻精神抖擞，似乎被她吓到，听完整句话，却又有些失落，点头答应，亲了口她。
汤杏变成人形，但自从白天开始，汤杏似乎就不会再幻化为人型时呈全裸了。
这什么道理，她也不懂。
汤杏：“谢谢。”
程君昱却爬了起来，眼皮惺忪，仿佛随时随地就要掉下来：“嗯，你等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去。”
汤杏：“？？？你不用去啊，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程君昱：“你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
汤杏：“我又不是小孩子。”
程君昱：“可你，是我的小不点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