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拆(四)
最终觉醒4
覆盖天空的黑暗因为谷梁君昱的降神而被驱散, 天上还闪烁着属于谷梁君昱方才释放的残余火星, 只是其中已再也探不着他的灵力。
湛蓝天空得以重见,拨云见日之时, 人们仿佛看见了生存的希望。
九翼天龙的损伤着实不轻的样子, 它虽吞噬了谷梁君昱以魂为火所放之降神灵威,但身上确也结结实实地吃下了不少降神魂火的灼烧。
最终,九翼天龙被降神魂火的威力暂时的压制在海上, 动弹不得。
海域上有了片刻的寂静。
被保护在结界内的人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过, 海上漂浮的舰船残片, 浮浮沉沉,就如同他们的心境,不知何时一番风浪,就可以将他们打入海底。
山薏与徐上陵的耗损甚多, 降神与龙嚎二者相撞的摩擦震波若非有其他各家道门的长辈出手相授灵力以及虚妄真人加持,恐怕现在其他的人也只是海上那一片片的船骸了。
经过这一遭, 饶是再有人不自量力, 再有人想要所谓的虚名, 种种身外之物, 身外之名的渴望,都化为了对上古凶兽的恐惧。
这是这是赢了吗?
有人忍不住出生犹豫地说道。
或许, 是是赢了吧?
定然是赢了!不然我们早已命丧于此, 哪儿有现在的机会在这儿说话!
此话犹如一锤定音, 将其他人忐忑迷惑的心理给安定下来。
明明他们并未真正参与这场浩劫对峙, 活在了徐上陵等人编织的保护伞下, 可他们却依然感到了精疲力尽。
他们大多无法做到御剑飞行,更不提御剑飞行战斗。御剑飞行术在修道者中是一门较为困难的术法。它基本条件较为严苛,需要非常稳定的精神力和一定厚度的灵力。二者缺一,便不可飞。
飞起来了,也不并非人人可一日千里,御剑飞行的时间和速度依旧与自身灵力和精神相关。
如此,可御剑飞行的人本就在各家道门中不过半数,可长久御剑甚至战斗更少。而李簌与徐上陵这般甚至可无剑飞行的,早已不是普通资质的人可以修习得来的境界。
如此一来,海上的战争对于他们而言,就极为不利。毕竟来时他们万万想不到,最后他们要面临的不是一个被称为小魔头的人类谷梁君昱,而是一只尘封千万年的上古凶兽。
上古凶兽的故事,在人间不过是传说,甚至无法认证是否真的存在。即便为真,那与之斗争乃神明之事,与他们何干?
可偏偏,又是那么巧合的让他们撞上了上古凶兽被解开了封印。
这小魔头倒是还有些良知。
随着一道冷哼,忽而有一人提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此话让徐上陵听着甚为不舒服,他虽与这位师侄仅有几面之缘,更多的认知则是听闻的民间传闻。
可仅是如此,他都能感到谷梁君昱这个少年与传闻不甚相同。他与各家修士门徒相比确是与众不同,却有一份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如此之人,又怎会如传言那搬丧尽天良,欺师灭祖?
他了解的李簌虽心怀大道,但也非活菩萨。
尤其,这个少年还为了这片不待见他的世人,殒命于此。
于情于理,都应当对他抱存感恩之心。
可现实——
这如今倒是皆大欢喜,那小魔头在死前还曾记得自己乃是修道之人,救济苍生,算得上将功补过。
跟着是一群人的连连附议,可人多口杂,总有不同声音伸出,彰显自己所谓的正义大道。
一名身着普兰道衣的白胡老道人御剑上前,袖边的青鸟水纹刺绣栩栩如生,随着他的移动倒也有了几分展翅高飞的生动。
江湖中道门颇多又杂,除了威名远扬的四大门派,也有不少在道门中颇具地位与威望的门派。
不少人都认出了这身道服来自青笛门。其立派不过数十年,一直都无大成就,却在各家仙门中小有名气,这也与他们所修内容有关。
青笛主修驯养灵兽,而非自身。换言之,青笛门的人本身都非常弱,他们的战斗之法仅靠契约灵兽。
这样的模式下,许多委托都不会轻易找上青笛门,江湖仙门众多,还不如找给人感觉更为踏实的。
如此一来,青笛门还有一个致命缺点,穷。
而驯养灵兽需要庞大资金,他们只能增长委托的报酬,而后找他们的人便更少,这么一来一回,恶性循环。
想来这次参与于此,想有一番建树,却不料意外横生。
眼前这白胡老道是青笛门中的三大长老之一的水长老,脸颊干瘪凹陷,骨瘦嶙峋,一眼看去有些刻薄。
不仅如此,这位水长老身后的灵兽也是目露戾光,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各位莫要掉以轻心,仔细追寻一番,便可察觉,这一切或许都是那小魔头的诡计啊!
那水长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手指着谷梁君昱殒命之处的天空。
讽刺得很,乌云散去后,是一片万里碧空。
汤杏临空立于谷梁君昱最后所在之地,短暂的失控悲愤后,同样察觉到了端倪。
君昱的气息还在!
虽然很微弱,但他还在!
汤杏此时的灵通就在谷梁君昱消失的那一刻,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对万物的感应能力被放大了数倍,以至于方才那水长老的话,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得见。
她气愤之余,也庆幸。
在得知谷梁君昱或许还活着的消息后,她觉得那些虚伪恶毒的长者之言都变得无足轻重。
经过水长老这一下的提醒,也有不少人定下了心神,陆陆续续也感觉到了谷梁君昱的气息尚存。
而这水长老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竟是一口咬定的语气批判道:这小魔头的血脉本就与那上古凶兽相连,他本就是这凶兽的现世化身!如今,他不过是见我等诸位齐心合力围剿他,他心有余悸,才借此机会与他的宗祖归源,想借着上古凶兽的破坏力来对抗我们!
原本有些安静的海域,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甚至开始附议。
这话听得烛阴派的众位门生也有些不忿,谷梁君昱即便再不堪,也是他们烛阴派出来的高徒。怎能容他们这般搬弄是非。
而汤杏听着都要被气笑了,乘着谷梁君昱以自己的肉身为代价替他们拖延的时间,让九翼天龙短时间内浑身受限无法动弹,他们却不领情不知道立刻寻找封印之法,反倒是又开始了一波洗脑。
徐上陵听闻,面色不佳,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煽风点火的老者感到不满。
青笛门虽然是个小门派,但他在游历时也与其派中人接触过一二,大多性格温驯,较为与世无争。
倒想不到这派中高位的长者竟是如此尖酸刻薄之人。
一旁的山薏也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失望,她看向虚妄真人:师傅这位长老毫无证据下,如此踹度他人,当真过分。徒儿觉得
虚妄真人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冲动妄事。
山薏更为不解,正要提出困惑,只见那水长老的跟前突然闪现一道纤细的黑影。
来得突然且迅猛,像是一道乍现的闪雷。
啪——
水长老脸上忽而多出一道巴掌印,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甚至将水长老整个人都掀翻,在空中画了个弧。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水长老的脸都已经中肿了起来。
水长老身后的灵兽形为蛇,察觉自己的主人遭到伤害,原本就凶光隐露的双眼刹时不再遮掩,吐着信子扑向来人张口就咬。
他人还来不及看来人是谁,便瞧见这条蛇已被那人打残,甚至将蛇身打了个结。
乌合之众。
汤杏收拾完一顿,心中的气愤倒是缓和了一点。
啊!天哪!这是魅惑了谷梁君昱那小魔头的妖女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汤杏的容颜,大喊道。
这一声效果惊人,人群躁动,铺天盖地的敌意和杀气都围上了汤杏。
他们嘴里喊着‘杀了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却无人真的上前付之于行动。
有些较为理智的,犹豫再三,倒是和那些激进派的人争论了起来。
一位昆仑派的弟子站出来道:我们怎可这样不给人家姑娘一句解释的机会,这给她定罪?
丁诚早已安耐不住,听有人为汤杏说话,立刻便站了出来:正是,无论君昱的罪孽或大或小,可汤姑娘却从未参与半分,甚至,她乃是我们烛阴派的大恩人!
这话说得不假,烛阴派即便有许多人现在对谷梁君昱心情很复杂,有的甚至抱有一些恨意,但他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却都是拖了汤杏的福。
就凭这一点,他们就无法将谷梁君昱的过错全部都牵扯到汤杏的身上。
这水长老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心里真是恨极了汤杏这个臭丫头,竟然让他在各家仙门的面前丢了那么大个脸面,他怎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立马又道:一派胡言!这不过是你们都是同门护短的说辞!这丫头与谷梁君昱是什么关系江湖上人尽皆知,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的道理谁人不晓!你们不要被烛阴派这帮家伙给骗了!
水长老这边也有人拥护,跟着一起出来道:方才烛阴派的人也说了,这妖女是他们的恩人,那他们的话就更不可听信了!
确实如此啊,寻常正经人会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寻常女儿家哪会儿这般?
汤杏冷笑一声,我动手,是因为他欠打。打的是他胡说八道的臭嘴,打的还有他那黑白不分、愚昧无知,却又自以为是的思想。
你!水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捂着红肿发烫的半边脸,另一手指着汤杏在那儿发颤,模样甚是滑稽。
汤杏目光深沉,似笑非笑道:世人皆笑猫为猴子从火中取栗之行何其愚蠢,可却不知道这世上大多人自己就是那猫,却还自以为自己是那精明的猴。
这
各家仙门的人面面相觑,有的反应快的,立刻就察觉到她在嘲笑他们自己是蠢猫在装猴。
这个妖女,真是伶牙俐齿!如此胡搅蛮缠,实在有为未出阁女子所为!
汤杏道:抱歉,我已嫁做人妇,偏生不巧,正是你们所忌惮的谷梁君昱之妻。
水长老到现在还感到脑袋有些昏呼呼的,全仰仗着青笛门的小弟子们搀扶,他大喘着道:好啊好啊,大家来看看,大家来听听,这妖女承认了!她就是与谷梁君昱这小魔头一丘之貉!魔头妖女,一对祸害!
汤杏朝他靠近一步,这水长老倒是颇为没骨气的后退了一步。
汤杏见状,失笑:说你是蠢猫就是蠢猫,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吗?你为那幕后之人火中取栗,惹来一身骚,甚至还有可能被我这个妖女一气之下杀人灭口,你倒是还挺乐在其中?
杀人灭口四个字,让水长老颤栗了下。
他们青笛门本就生意不好,那些要人命的大委托更是难得一遇。想他这种老头子都多少年没有去亲自做那些危险的委托了。
在门派中高位坐得久了,人也有些飘,出来也趾高气扬的,却忘了眼前的女子可是他所谓的妖女,妖女是百无禁忌的。
他语塞了好一会儿,只憋出一句:你、你敢?!
换来的是汤杏的大笑。
你说——我敢不敢?
话语间,汤杏手腕鹅紫光环已经变味一根带着闪雷的锁鞭,朝着水长老的天灵盖直冲而去!
水长老讷讷地待在原地,根本所料不及。
可鞭子终究也没打中水长老的脑袋,而是被人接在了掌心。
李先生?汤杏顿了顿,望着面色苍白如雪的李簌,即刻收鞭。
李簌状态很差,但如今已经可以站起,可以运灵,他道:汤姑娘莫要与之辩论过多,当这些人想到要与皇家王朝合力参与这次讨伐时,这些人的想法便与你注定背道而驰。
汤杏知道李簌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
真的分得清善恶的人,根本不会捣这趟浑水。
这各家道门到场的人其实更多的只是各个门派内的一线旁支或是某一位长老带领座下门生。就比如这青笛门的水长老,也不过是三长老之一,另外二位不来参与,兴许便是不赞同这遭征讨;或许只是懒得参与,是个真正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更或者,便是虚妄真人这般只是带着徒儿来历练一番本就无心实际参与的。
但无论哪个结果,都代表着真正有大智慧的长者,本就不会投入地参与。
那么,和这些自以为是猴子的蠢猫说那么多废话又有何用?
可——
有些事,必须得问出个结果,事态发生如此,幕后之人怎可逍遥法外?
李簌道:问出来,又如何?
如何?
如何?那个人会承认吗?
其实,那个幕后操控的人是谁,她有数,可她就是想听到有人亲口说出来,拆穿他的真面目。
因为
我想让谷梁君昱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
那个在他心里,受惠于他的人。
此时,海域后方,凉国公舰船上,浓郁地血腥味弥漫在上空。
蓝玉刚刚一剑割去了一个三杀派传话弟子的头颅。
来人,处理干净。蓝玉将自己的佩剑用清水浇盖,洗去那片沾染在剑身的血红。
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头与身体断开的尸首,不屑地耸了耸肩。
这些学艺不精的江湖术士,是他最看不上的人。
士卒战战兢兢地过来处理干净了现场,又有一位小卒过来,小心翼翼地禀报方才前方发展。
众士兵只见这位喜怒无常的凉国公爷面色越爱越凶恶,心里头跟着打起鼓来。
交代完毕,船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蓝玉烦躁地掐住了汇报士兵的脖颈,道:现在交代你一件事情去做,如果做不好,那么你就代替那个人去见阎王,明白吗?
那小卒早已吓破了胆,小小小、小的明白!国公爷您请吩咐,小的、小的定竭尽全力!
漫长的战争在原先邪气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而如今因谷梁君昱的关系散去,才惊觉现在不过只是晌午。
谷梁君昱的努力换来的是他人的不屑一顾,她为他感到不值。
此时海风猎猎,汤杏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在世人眼里,那隐藏在背后的人被认为是个救世主、大功臣,但我只想让意识漂泊在空中的君昱知道,他曾经所有的悲伤过往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出生的过错,而是某人的刻意而为之。
汤杏此话说得不轻不响,却又正好可以传入在场的人的耳里。
这姑娘说得确实有理啊凡是却也不可只听一面之词。
那水长老突然就像是发了癫般蹦起来道:一派胡言!何来的幕后之人,不过是你们的推托之词!如今谷梁君昱人身不再,这就代表连神仙都看不下去这魔头的所作所为!故让这小魔头以自我代价去对抗这上古凶兽!此乃天意!
此时,又一位长者站了出来:水长老这话老朽便不赞同了,若说天意,可这天意也并非可操控谷梁君昱的意识行事。方才他可是自愿以身殒命护下了在场的各位啊。他虽有罪孽在身,但也有功德在后。方才这位姑娘说有那幕后之人,或许这其中真有何隐情啊。
人群中又出来一人,各家仙门门派众多,道服也是各不相同,这位的道服倒让人一时之间没认出是何门何派了,何来的隐情之说?若非谷梁君昱作恶多端,我等怎会出海前来,却又阴差阳错碰上了这凶兽,这一切如此巧合,实在让人无法不怀疑是否是谷梁君昱与这妖女的阴谋!
你来我往,不少人争执了起来,他们甚至忘了九翼天龙并未被真正被打倒。
可清醒的人也尚存,他们提醒道:这一切等过后再争讨吧,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九翼天龙这凶兽啊!
这位兄台提醒得有理,此时并不是争论个是非的时候。这九翼天龙何其可怕的力量,若再不想出个办法制住它,那我们可都
虚妄真人道:如今谷梁公子已为各位开辟了道路,牵制了九翼天龙。唇亡齿寒,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虚妄真人如此一点,倒让这群人的争吵停了下来。
可又陷入了新的难题,他们又怎能想出制服九翼天龙的办法?
很快便有人泄气道:这上古凶兽可不像那些弥留人间的恶鬼与妖怪,传说内提到的,还是上古之神神农氏将其降服,这哪儿是我们凡人可做的范畴
连一直趾高气扬的几位仙门老前辈都愁眉不展。
甚至,开始有人开始祈祷起神明再现,保众人安平。
一直沉默的李簌冷不丁地笑了声,带着一丝少见的讽刺意味:在下有一事尤为好奇,诸位可知何为道?
李簌道:道不从神,志在于己。神不出身,与道同久。
山薏道:师傅曾经与我说过,我们各家仙门所修为何,修道且道为何,昆仑烛阴固有神兽,但我们却并非侍奉与它们。而是它们庇佑我们,修道之路安然无忧。
虚妄真人望着不语,但且欣慰。
烛阴派与昆仑派的弟子连连称道,眼看就要把风向带跑。
水长老眼见不妙,又一次开始煽风点火:可真是笑话,方才还说要考量如何应对这九翼天龙,如今倒是说起了修道为何?在场各位从入派起便已将这道理牢记在心何须在此一提?莫非不是你们在这儿拖时间?且这烛阴派与昆仑派如今一个鼻口出气,当真威风得很呐!老朽在此不过青笛门一介长老,到底是人微言轻,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早已是水长老一派的人此刻也跟着带风向,结果各派又打起了嘴仗,当真是一群只会说不会做的。
这纷乱的氛围汤杏不愿再多呆,她飞跃至徐上陵身旁,轻声道:徐公子,我觉得与其让他们在这儿废话连篇,不如想个办法把他们的人全部转移走?
徐上陵顿了顿:姑娘可是想像之前转移钟山那般?
汤杏轻叹道:我是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只靠我现有的灵力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法术。所以想请问,您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的灵力短期爆发?
汤杏认为,作为鬼灵系的徐上陵,对那种旁门左道应当见闻颇多的。
徐上陵有些懵懂:什么什么东西?
汤杏:嗯就是,打比方,在医学界有一些疑难杂症,正经的治疗方法常常不可行,因此会有一些偏方,出乎意料的好使。
徐上陵恍悟,又道:这,在下还真的不太清楚。
语毕,徐上陵似是又了然了些什么,神色古怪,面颊微红地道:汤姑娘在下、在下虽为鬼灵系学子但、但鬼灵系绝非、非有何越举之行。
汤杏稍稍一愣,才知他误解了,鬼灵一脉根源自烛阴派,烛阴派又是君昱的根源之地。而我能遇见那么好的谷梁君昱,正式因烛阴派给了他最珍贵的温暖,这样的烛阴派怎会是歪道之地。
徐上陵有些诧异地望着汤杏,眼眸里点滴都是对谷梁君昱的情深缱绻,还有摧绝无力。
汤杏很快便敛去了浓情,转而对他微笑道:只是,想着鬼灵系定然比寻常脉系更多见鬼祟邪说,偏门小道,才问了这么冒犯的话。
许上陵道:并无冒犯,鬼灵系确实非比寻常脉系,确是对其所见更甚。但可否实现短时间让灵力暴风成长,世间凡物恐难。
汤杏问道:这三神石究竟是什么,先前也听多次提起过。
许上陵正要解释,可谁知人群所在处传来他人尖锐的大叫,使得二人的思绪都被打断,纷纷看向骚乱处。
水长老!
只见水长老突然像是抽筋了似得四肢乱动,疯了一般低推开周围的人群,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呕!水长老的面色铁青,反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这一举动实在怪异,像是中了邪。
可只要仔细一看,便可发现水长老掐着脖子的位置那儿有一条一条的突起在流窜,像是有什么长条形的生物往他的大脑处游走。
他中了蛊毒。徐上陵冷静道。
水长老仅凭自己的双手,根本阻止不了那数不清的蛊虫涌入他的头部。这种挣扎非常无力,很快的功夫,水长老的脸上也开始被蛊虫随性攀爬,在他的皮肤之下,越走越深,汇集一处。
眨眼之间,水长老七窍便开始渗血,眼白被血溢满。
这一幕把在场不少人引得惊呼,有的应对极快,意识到这是中了什么奇毒奇术,大喊着命令周遭的人迅速闪避。
也仿佛在众人纷纷退后的同时,水长老突然整个人呈大字,身体就像是爆炸了般不仅是七窍喷洒状地喷血,身体也像是被戳穿了无数的孔,喷洒出血液!
这水长老整个人身就像是个被捏爆的血包,血肉模糊滴倒下,掉入了深海。
这一幕太过突然,让人群都还处于震惊之中。
汤杏疑惑道:他一直都在人群与人争论,怎会中毒?
李簌道:血瑰蛊。
徐上陵点头道:南疆的血瑰蛊十分稀有珍贵,原是南疆一养玫瑰园的人培育的养花蛊虫,可不知是否培育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意外,原本的养花蛊变成了食花蛊,一夜之间将玫瑰园啃食得仅剩花枝绿叶。
山薏安置完人群,过来正好听到徐上陵的描述,叹道:南疆事果真如师傅所说,奇闻异事多,令人难以置信。
汤杏道:但这不过只是个食花蛊罢了,怎会能用在人身上?
徐上陵道:养花蛊在培育中产生了变异成了食花蛊,它本就非善类,有心之人稍一思量,便在人身上尝试。狗急跳墙,食花的血瑰虫被养育在了人身,久久没有花瓣花汁进食,自是饥不择食。
汤杏了然道:我明白了,就因为那是饿极了,所以蛊毒发作的时候才会更猝不及防,那这么说来这蛊毒绝非一日埋体,那怎可能知道这虫究竟何时饥饿?且方才那水长老体内明显不止一条血瑰虫。
徐上陵道:血瑰虫在人体温暖的环境下,会不断地自我分离繁殖。且血瑰虫培育的人自然知道蛊虫饥饿周期,故而算准了时间下蛊便可。
那这般岂不是很容易推算下蛊之人何时下的蛊,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要推算出下蛊之日,就可以根据那日所接触之人缩小下蛊之人的范围?
徐上陵摇头:血瑰虫还有个特性,血瑰虫形若浮游,可一分为二,一为母,二为子。母子连心,母若饱腹,子便饱腹,母若饥饿,子便饥饿。故而血瑰虫的繁殖体其实都是没有自我意识,也无需进食,因为本身就只是母体的□□。所以想要自由操控蛊毒发作,只需母体在手便可。
汤杏道:南疆蛊毒,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拥有如此心思的人
汤杏不知为何,心中没由来的只想到一个人——
蓝玉。
可无凭无据,就靠着突然脑海里冒出来的人脸,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纵然对蓝玉她有恨,可没搞清楚事实以前,也不能公报私仇。
南疆?前阵子南疆倒是给朝廷进贡了不少南疆奇物。
九公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不知何时来到了汤杏等人身侧。
汤杏眉毛一挑,道:这位公子倒是消息灵通,连这都知道。
九公子嗤笑道:是你与谷梁君昱二人消息过于闭塞,大明子民有谁会不晓前阵子南疆人进贡秘宝之事。
汤杏疑惑地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的神情告诉了她,确实有其事。
汤杏道:既然是进贡朝廷,这血瑰蛊又十分稀有,那恐怕也只有朝廷之人才能得到了。
汤杏说着,目光不由地看向舰船群那处。
舰船之上,蓝玉得知了前方现状,满意地拍着小卒的肩膀,含着笑意道:做的不错,做的不错,重赏!重赏!哈哈哈——
小卒赔笑地弯着腰道:那国公爷,这血瑰虫该如何
话还未说完,就见蓝玉面色不变依旧笑脸盈盈地,却反之将小卒掌心小心翼翼拖着的母体蛊虫,直接喂入了小卒自己的口中!
小卒面色煞白,下意识地条件反射地咽喉,将母体给吞了下去。
小卒颤抖着道:国、国公爷小的
蓝玉道:怎么,这不就是赏你了吗?这可是南疆十分稀有珍贵的宝物,给你吃了,还给你捡了便宜呢!哈哈哈——
在蓝玉的笑声中,那小卒也在同一时间,和水长老一样的方式爆体而亡。
汤杏的脸色刹变,她的万里窃音,让她听到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她并非同情这个小卒,只是蓝玉此行太过令人发指!
水长老污蔑君昱固然可恶,小卒驱动血瑰蛊毒杀水长老固然心狠,可他们都是在为了同一个人做事!
而这个幕后指使者,却一时间将这两人除之后快!
这屁股擦得可真够干净!
她恨,却又感到无力。
她知道真相,却无法说服任何人。
蓝玉可是开国元勋,还深得这群跟着来围剿谷梁君昱的各家道门信任。
人心难左右,她是谷梁君昱的妻子,被众人分类到魔头那,她的话根本无法说动别人。
她多想,多想这个时候,九翼天龙恢复意识,然后替她铲除这些不分黑白的人,还有那个蓝玉!
轰隆隆——
就像是顺应了她的心意,上空突然落下一道闪雷!
闪雷直劈中了被焦黑裹覆的九翼天龙之躯,天地色变。
只见原本受了重创的九翼天龙突然睁开了血红的双眸,其中煞气非常,更甚从前。
它一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甩动龙尾朝着汤杏这边袭来!
汤姑娘,小心!李簌伸手想要护下汤杏,可汤杏倒也灵敏,在他出声的刹那便反应过来躲了开去。
这龙尾快如影,利如刀,甩尾所及之处,激起重重翻浪。
许多修为较浅,反应不及的人,都被突然的巨浪给掀翻到海里。
各家道门即刻调整阵仗,堪堪稳住了局势。
九翼天龙犹如破壳而出,因谷梁君昱的降神而焦黑破败的龙鳞层层剥落,露出全新的鳞甲。
一声仰天大笑,震荡整片海域,声波如飓风,层层漾开,使得各家道门紧急所施的灵阵都岌岌可危。
虚妄真人张开双臂,推开双掌,掌心散开阵阵如波纹的水色灵力。灵阵转瞬间便坚厚如铁,固若金汤。
九翼天龙狂笑不止: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九翼天龙身上的邪气更甚以往,仿佛此刻才是获得了真正新生。
汤杏是此刻在场少数懂得龙族语言的人,她方才还陷入仇恨中,此刻却又不得不丢弃自己的个人情感,强迫自己冷静。
九翼天龙为什么受了君昱的重创如今又像是获得了重生?
难道,它一直在等君昱与它对峙的那一刻,然后将君昱所拥有的九翼天龙的力量吸收吗?
李簌摇头道:对于九翼天龙而言,不需如此复杂。
汤杏惨笑一声,道:说的是,九翼天龙的力量,即便君昱不与他一对一对峙,他一样可以强行吸取。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这场战斗,似乎从一开始,结局就已被确定。
更可笑的是,她内心的阴暗想法,竟然就在顷刻间就得以实现。
此刻在场能有机会与九翼天龙拼一把的人,一个人身俱灭,一个灵力亏空,徐上陵的灵力已经全力用来施展庞大的灵阵护下各家道门,而南月回还在岛上处理那边的事。
原本兴致高昂的蓝玉立刻跌入谷底。
谷梁君昱这个小子,自灭却没带走九翼天龙,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枉费本公还对他寄予厚望。
三杀派的人走了过来,对蓝玉道:国公爷,此处过于危险,为今之计还是尽早撤离这片海域为妙。
蓝玉赞同道:走,撤退!
歼灭谷梁君昱的这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也让烛阴派元气大伤,他没必要在此过多逗留以至于和这实力未知的上古凶兽发生冲突。
各家道门注意到蓝玉的舰船纷纷掉头撤退,他们仿佛感觉自己也得到了一层台阶下来。好几个门派的领头人开始呼吁自己的门派人员速速撤离。
虚妄真人的灵阵坚不可摧,在九翼天龙几次随性的甩尾后,它也似乎失去了兴致没有继续攻击。
罢了!老夫可没功夫在这儿陪你们玩儿!九翼天龙挥动着龙翼,半身从海里浮起。
汤杏惊呼:不好!九翼天龙要走!
李簌蹙眉道:九翼天龙的目的,是要离开这里。
山薏问道:离开?它是要去哪儿?
九翼天龙又是一阵扬天长嚎,伴随着只有汤杏李簌二人才能听得懂的龙族语言。
汤杏与李簌面色惊变,几乎同一时间说道:
人间。
九翼天龙展翅与上空,身形敏捷地不像是一头巨兽该有的速度!
它在上空盘旋了片刻,仿佛在欢快的发泄,又仿佛是在对海域上渺小的人类示威。
血红的龙眼似乎有片刻的锁定汤杏,而后是不屑一顾地挥翅飞离了众人的视线。
除了汤杏等人,无人知晓九翼天龙离去到何方,只觉自己没此刻死在九翼天龙的魔爪下感到庆幸。
徐上陵道:九翼天龙,是要去
李簌望着徐上陵,那肯定的眼神,让徐上陵心头无法再平静。
上古凶兽复苏,在海域上的猖獗,不过只是初醒后的小试牛刀。
它真正想要的,是要去往人间所在处——
落下惊天浩劫。
本站热门小说推荐
<ul class="list-inline">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