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咚咚咚咚——”
夜半十分, 急促的敲门声在原府门外响起，门房的人被这敲门声惊醒, 带着满身的怨气走到门口，声音里都是不高兴：“谁啊，这大半夜的，闹什么闹？”
“是我，我是大公子的书童茂茂！呜呜呜……不好了，公子……公子他呜呜呜呜呜……”
茂茂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哭，砸门声也一直没间断过。门房的人只隐约听到了大公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西远公子早就在家休息了能出什么事？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府上还有一个从小就被送去江南养病的大公子。
说是送出去养病, 其实连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这不过是将大公子送出去的一个借口而已, 若是换做小公子，再怎么养病也会留在府中的。
门房的人过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十四五岁少年，满脸汗水泪水在一起, 只觉得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门房的人眉头一皱：“这大晚上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茂茂想着公子之前教自己的，一定要哭得动情, 让人一看就觉得出了大事。
但是话又不能说清楚, 有时候就是吞吞吐吐话说不清楚才最让人火大, 可以说一句哭三下, 让人气到想打他就对了。
茂茂也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时候学坏的，但公子说的话他是无条件信任的，公子可比他聪明多了。
只是……真的不会打他的吧？
“公子, 公子他……呜呜呜呜，我们路上遇到了山贼，公子被……然后……呜呜呜……”
门房的人都快要被急死了，就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子上，山贼然后呢？重点呢？
门房的人本来想摇一摇茂茂的，想让他清醒一点，然而茂茂看着门房的人伸出手来，他突然就悟了，直接装昏晕了过去。
这招原无迹都没教他，纯属他自己学会了举一反三，这下门房的人更着急了。
虽然这位大公子一直都不受宠，但此次老夫人特意让人去江南请大公子回来，老爷夫人又一直关心着这件事情，门房知道这件事情主人家肯定是在意的，于是也只能冒着被骂的风险去通知李管家，李管家又连夜叫醒了原培和张氏。
大半夜被叫醒，原培本来想发火的，一听说在外的大儿子出事了，张氏提醒着关系着小儿子的前途，他这才忍下了怒火。
“那个前来报信的书童呢？”
“老爷，那小书童昏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
原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那个大儿子还真是个废物，连带着他的书童都是个废物！回府报个信都报不好，要着有什么用？
“老爷，我们还是去看看那孩子吧，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况且远儿想要入太学，还需要他哥哥多帮衬着点。”
张氏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事实上这个帮衬也就是说得好听。
时下太学是最厉害的学府，太学里的先生皆是当今天下有名之士，入太学的条件也比较苛刻，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每年招生考试进入前十。
原培的小儿子原西远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成日里不学无术，别说考入前十了，就算是前一百对他来说也完全不可能。
但进入太学学习，无疑是对今后考取功名有着莫大的益处，毕竟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也是出自太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氏想起了从小就被送到了外地的原无迹。
原无迹的生母林郡主可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的表妹，自然是皇亲国戚。
只是自林郡主死后，原家可以说是与皇家没什么关系了，唯一能和皇家扯上关系的，就是一直被原家放养在外的原无迹。
事关自己儿子的前途，张氏当然也是非常关心，想知道原无迹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前来报信的小书童却什么都没说清楚就昏了过去，大夫来瞧了说小书童没什么大事，就是一路奔波太紧张了。
这下原培和张氏就更心烦睡不着了，原无迹身体不好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以往不太在意，现在这小书童都紧张成这样了，他们也害怕原无迹在回京的路上就这么死了。
张氏想的是原无迹就算死也等到回来，把自己儿子捎带进太学再死啊！
原培则是难得地升起了一丝做父亲的情绪，那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个大儿子长得过于像他的母亲，让原培无法面对，只能将他远送出去。
事实上，小书童紧张是真的，不过不是紧张原无迹，他是为自己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而紧张，又怕自己演技不好露馅了。但显然，原培和张氏根本没想过一个小书童敢在主人面前撒这么大的谎，毕竟撒谎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作为主子，原培和张氏自然是不好一直待在下人房等小书童醒来的，但心里又着急，导致他们一夜都没睡好。
倒是小书童，想着自己明天还要去大长公主府再来一次，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能补充好体力明天继续哭，反而是装晕装睡着了。
府上闹得动静比较大了，连带着原老太太也被吵醒了。
年纪大的人，一被吵醒就睡不着了。
府上的主人们睡不好，下人们自然也没法睡，这个晚上睡得最好的人竟然是小书童。
第二天，小书童睡醒了才装作是悠悠醒来，他一醒来就被带去见原培和张氏，原老太自然是也在的，包括原西远和原香玉两个小辈也在。
小书童再次垮起了一张脸，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颊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原无迹派给他的差事确实非常适合他，小书童说哭就哭，昨天哭得厉害眼睛也是肿的，就他这模样，说他昨天是哭晕过去的也非常具有说服力。
小书童哭哭啼啼地讲诉了公子是如何重视老太太的寿辰，一路抄小道赶路，路遇强盗被强盗抓上山，又遇到大火等情况断断续续说了出来，他这前半部分说得都是事实，只是他依旧是说一句哭三次，听得原培极为不耐烦。
因为这事他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上早朝都心神不宁的，结果这书童说话真急死个人，他现在就想把原无迹这书童给换了！
“说重点！说重点！说重点！”
原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脾气暴躁了。
小书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终于稍稍止住了哭意：“公子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现在极为虚弱，还时不时呕血不止，就这样公子还想着要赶回来为老祖宗贺寿，只是被福伯他们拦下了，公子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怕是赶不上老祖宗寿辰了，还望老祖宗恕罪！”
后面这些话自然都是假的，全都是原无迹教他这么说的。
小书童说着，还掏出了一块染血的帕子，准备递上来。
原培他们都是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够了！这等污秽物就不用呈上来了，你且先回去告诉他，身体不好就不用着急着回来，就留在……”
原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氏扯了扯衣袖，他这才想到距今年太学招生只剩下不到一月的时间了，原老太的寿辰他不回来可以，反正这么多年没他也是一样的，但若是太学招生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小儿子就又得再等一年才能进入太学了。
原培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让他在一个月内回来就好了，他这病，让京城的大夫看看也更好一些。”
原培这话却是连小书童都不信的，若真是关心他们家公子，知道京城的大夫看病好些，当年又怎么会特意将公子送到江南去呢？
这种虚假的父爱，还真不如没有！
小书童面上连连称是，原培也给了他一些赏钱，就打发他回去给原无迹报信了。
小书童自然没有直接就回去，他还有下一场戏要演。
于是一出原府，小书童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嚎，然而这一次他说话却十分清晰，几乎是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大白天自然不是像晚上那般冷清，外面有很多人，他这么一哭喊，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原家有位在江南养病的大公子，不少人都是知道的，但这么多年来也没见那位大公子回来过，没想到竟是病得这样严重了。
不过病得这样重，还想着要回来为奶奶祝寿，倒也真是一片孝心了。
原无迹让小书童这样一路哭喊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先有个印象，知道他身体不好，知道他是有孝心的。
到时候原家人就不好再拿这一点来攻击他，说他没良心，说他不孝……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如果原家人再说他不孝，反而会让人觉得这家人是在苛待大儿子。
小书童一路哭喊到了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府门口的侍卫想将他赶走，小书童边哭边说自己是原无迹的书童，又拿出了信物，让侍卫递交上去，说自己有重要消息要禀告大长公主。
原无迹不知道为什么大长公主要无视他这个亲外孙，他之所以让小书童这么做，就是让大长公主记起他。
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表面上大长公主一直都还是心疼女儿的，之前不管原无迹还可以说是她不知道原无迹的糟糕情况。可现在原无迹的书童都找上门了，她就不能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长公主接见了小书童，然后小书童把之前在原府的那套表演又来了一次。
果然和原无迹所料一般无二，大长公主不仅没有怪罪小书童，反而是也给了他很多赏钱，又派了人跟他一道去接原无迹回来。
小书童哭了两处地方，虽然哭起来很费劲，但不得不说，他很出色的完成了原无迹交给他的任务。
此时离京城还有不少距离远的林州，原无迹正带着小谭在逛一家名叫珍宝阁的店铺。
珍宝阁是个好地方，这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当然有好东西也有不好的，只要是有眼光的人，就能淘到你想要的东西。
小谭跟在原无迹身后，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公子，茂茂这都走好几天了，你说他真能办成事吗？”
在小谭眼中，茂茂一直都是不太靠谱的，他当初被原无迹派出去管理店铺，原无迹重新找书童的时候找到了茂茂，他就是不太赞同，但原无迹坚持他也没办法想。
“当然，你不要小瞧他的哭功。”
小谭：“……”
他怎么觉得公子好像夸了茂茂，又好像没夸。
原无迹说话的时候，手拿起了一个好像火柴盒的东西，他的手刚碰上去，掌柜就连忙开口道：“公子小心，这可是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
原无迹有些感兴趣的拿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仔细看了看，又在掌柜的指导下操作了一番，当即便决定买下这“暴雨梨花针”。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些，虽然他已经请了歃血盟的杀手做护卫，但多一些自保的能力，原无迹当然不会嫌多。
珍宝阁中的好东西实在很多，原无迹最后竟还淘到了一些火药。
火药分量很少，造不成什么大规模的伤害，但是……原无迹已经想到这些东西的用处了。
小谭跟在原无迹的身边，越看越是心惊，公子这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看起来似乎都很危险。
然而惊讶归惊讶，小谭的内心却是欣喜的。
从前的公子不能说不聪明吧，然而他总还是对原家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内心不想回去，可只要原家稍微表现出一些思念，他还是会选择回家。
而现在，小谭觉得公子回原家的话，倒霉的绝对不会是公子，反而会是原家人……这很好。
无论如何，小谭肯定是站在公子这一边的。
原无迹并不知道此刻小谭内心是怎样的想法，在淘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他又问珍宝阁的掌柜能不能定制一些东西？
珍宝阁的掌柜果然没让原无迹失望，他一听原无迹的话就来了兴趣，问原无迹想要定制些什么东西。
原无迹将自己画的图纸拿给了掌柜的看，并且嘱咐他一定要用上好的紫檀木制作。
小谭跟着原无迹身后，他也看了看原无迹的图纸，然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那物件的形状……
“公子，这是您送给老太太的生辰贺礼？”小谭不是很确定的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怎么样，你觉得我奶奶会喜欢吗？”
小谭：“……”
喜欢……她一定会非常喜欢的！然后每天在心里诅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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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家老太太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原无迹边走边玩，自然是没赶上老太太的寿辰。
但无论原无迹到没到场，原家老太太的寿辰还是办得非常喜庆隆重的。
毕竟原培也是各户部侍郎，前来为原老太祝寿的人还是挺多的，而且因为原无迹的关系，这一次连大长公主都来了，原家老太自然觉得脸上很有光，整张老脸笑得仿如菊花一般灿烂。
众人纷纷都献上了自己的贺礼，看着那些贺礼，原老太笑得更加开心了。
收到礼物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尤其是这些礼物大多数还都是比较昂贵的。
也就在原老太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大公子送来了贺礼。
原老太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本是没指望着原无迹能够过来的，不过既然有礼物来了，她的内心还是有几分得意的，便让人将礼物带上来。
原无迹送的礼物实在是挺大的，竟然是几个人抬过来的，上面盖了一层喜庆的红布。
众人都有些好奇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看这么大的物件，原老太内心也有了一些期待，她走过去，亲手将盖在上面的那块红布掀了下来，立在原老太面前的是一个精致的单个紫檀木柜，材质非常好，光是看着就知道非常值钱。
然而谁都没想到，有人一个不小心把这紫檀木柜给碰倒了，原本竖着的柜子变成了横着的，那形状，那样式……像极了一口棺材。
这一瞬间，原老太的脸都绿了，她也不管她那个孙子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此刻她的内心都充满了厌恶。
年纪越大的人越怕死，她甚至都不愿意人提起这件事情。
可她的寿辰宴上，他的好孙子竟然给她送了一副类似棺材的柜子，便是这柜子再如何珍贵材料再如何稀有，原老太也半点都喜欢不起来。
一时间，场面极度尴尬。
显然很多人也都看出来了这柜子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无迹：一物两用，竖着柜子横着棺材，性价比超高
怎么这两天突然都在说我短呜呜呜呜，我半个月来不都是这更新量吗？
感谢在2021-10-14 20:58:47~2021-10-15 20: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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