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万灵谷
“禀长老，试炼弟子全数到齐。”
白须老者点点头一马当先，其他人御剑紧随其后，林长生在人群中。
万灵谷之行正式开始了，一行十八人，三位长老加十五位弟子由内门宋长老主事。
一行十八人先到剑宗脚下的明月镇采买一些必要的东西，很多东西宗门内没有比如衣物之类，万灵谷试炼历时较久该准备东西还是准备一下的好。
万灵谷作为万年之前的战场，被一个神秘阵法笼罩，阵法隔绝空间，内部时间流速差不多是外界的十二倍，以内部时间算试炼为期一年外界就是一个月。
试炼是为了决定离州几条灵石矿脉几年之内的归属权，主要以弟子们在里面寻得的灵药宝物换算积分排名，排名高者可以先挑选灵脉。
把刚买的东西装入储物袋，拍了拍没有鼓起来的感觉，林长生很高兴这个小袋子很好用，此物是一件储物法宝，宗门为了此行特意给弟子每人配发一个，等试炼结束之后再归还。
买了些常用的丹药几套衣服备用，也没什么再需要准备的了，正式出发去万灵谷。
朝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一道身影徐徐飞来。
各门派长老与宋西来相互问候，笑脸盈盈。
林长生等弟子们随后到来站在宋西来身后，一会儿其他参加试炼的门派全部到场，宋西来发话。
“既然诸位都到了，咱们这就开始试炼吧。”众人无有异议。
随身物品登记完毕后，试炼就要开始了…
待弟子全部进入谷内，众长老也不再拘谨，或是品茶聊天或是下棋对弈或是交流修炼心得，日子也不算枯燥…
“砰！”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黑影被万灵谷弹了出来，一位长老抬手吸过来，是进入谷内试炼的弟子。
“你是怎么出来的？”有人发问。
“禀前辈，我…我…我不知道啊，我正在采一株灵药，然后…然后…”这名弟子被在场长老们盯的瑟瑟发抖，说话都哆嗦。
众人皆是沉默，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一个月（以外面的时间算）的试炼时间，时间未到是出不来的。
在万灵谷被发现之时就有阵法大师研究过，阵法是古时一位前辈高人布下的现在无法可解，阵法以外养内五年为一个周期，时间一到阵法会吸收外界灵气补充自身，吸收灵气的口因为要与外界连通会短暂开启一小会儿，变的可以通行但有修为限制，补充灵力的时间维持一个月，待阵法灵气补充完后会再次开启，里面的人有一刻钟的时间出来，究竟意欲何为没人清楚，但有人推测可能是布下阵法的前辈高人故意为之，想让万灵谷的真相被人所知。
多次入谷探索之后有人找到了遗落的武器丹药和残缺的宝物，所以有人推测万灵谷是一个战场遗迹，但因为其没有明显的战场痕迹如法术残留地貌损坏之类所以这种说法得不到所有人的信服，可也找不出其它的解释，所以万灵谷还是作为战场遗迹被标注下来直到现在。
现在万灵谷由几大门派掌控，据记载起初开启的通道最高容筑基通过，最近几百年上限才提高到了金丹，有人推测阵法的上限会越来越高，直到最后阵法本身可能都会消失。
像这次这种被阵法自身排斥出来的事他们还没有听说过。
“你待了多少时日？”宋西来问。
“回前辈，再有七天就正好满一年了。”那位弟子镇定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再害怕。
宋西来眼皮一跳，快一年？外面才过了半个月。
“快仔细说说！”感到事情不寻常再次询问，那弟子不敢托大，说起了他从进入万灵谷到现在的经历。
进入万灵谷之后，他先找了一个地方修炼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因为谷内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几倍，很多修为到瓶颈的弟子都会借机突破修为，之后就是采采灵药找找法宝，他运气不错找到一件残缺的下品灵器，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到入口附近等阵法开启。
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跟以前进入万灵谷的弟子经历差不多。
“不过…有一件事有点奇怪。”宋西来让他想想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努力回想想到了一件，也不知道特别不特别。
宋西来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晚辈在里面没遇到过几个人。”他是第一次进入万灵谷，也不知道万灵谷有多大，没怎么见过人也不知道正常不正常。
没怎么遇到人？虽然说里面的弟子只要不是相互之间认识，碰面之后都会远远绕开，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内，杀人灭迹是最简单的，每次试炼结束之后都会有弟子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在万灵谷中你不仅要当心其他人的暗算，万灵谷其本身也蕴藏杀机。
宋西来在沉吟其他长老也在思考。
走到阵法前打量，无形无质却可以触摸到，为什么要用阵法封锁这片天地呢？一处战场值得用阵法覆盖吗？有人推测这是用来保护什么的，也有人推测是囚禁什么东西的，一座隔绝内外的大阵不外乎就这两种作用，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找到疑似的东西兴许早已随岁月消逝了。
灵识感知到阵法边界，手放上去轻轻敲打…
突然，宋西来心头一震，他感觉不到阵法的阻力了，一步踏出消失不见，外面的众人看到宋西来进入阵法，心中动容也纷纷踏入万灵谷。
一片灰白的世界看不到尽头，灰蒙蒙的天空如墨的山脉树木，宋西来表情再也淡定不住了。
万灵谷怎么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来过这里，那时候的万灵谷和外界一样是风景如画，哪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随后进入的长老们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诸位，我们出去商议一下。”宋西来开口，其他人点头。
众位长老商量过后决定派人回各自宗门求援，剩下的人则进入谷内寻找弟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万灵谷发生变化的原因。
宋西来飞上天空看万灵谷的地势走向与记忆中往昔的万灵谷对比，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从空中搜索灵识全开不放过每一寸土地，其他长老皆是如此，众人四散而开。
“啵！”像是穿过了一个水泡，林长生觉得很神奇，他还是第一见到如此大的阵法，好奇之下用手戳了一下阵法壁垒，戳不动了，是个单向的。
“林师弟！”白迎霜叫众人集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给每人发了一块令牌，这些令牌每个宗门都有，二十里内相互之间会有感应（只限自己宗门）方便弟子们确认身份以及寻求帮助。
之后弟子们按照地图上标的点各自分开，这些地图都是之前进入的人绘制的，上面标注的是他们摘过灵药的地点，因为谷里的时间快，按谷里的时间算上一次是六十年前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又长出新的灵药了（摘药不会掘根），每个人都会先去这些已知的地点以此来提高效率。
林长生当然也有地图了不过他没去找，难得来这么好看的地方怎么能不四处转转呢，一切随缘就好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有了。
这不，还不到一个时辰林长生就找到了一棵灵果树，树上都是些小红果子，看着像灵小小平时吃的那种，拿出灵药图录对照，二品灵果，砸砸舌头，真是有钱，随手擦擦放到嘴里，嗯，别说，还挺好吃，再次感慨，把树上的果子都摘下来，一口一个继续游山玩水。
一个月的悠闲时光，林长生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万灵谷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据说从来没有人走到过尽头，虽然跟进入谷内最多也就金丹不无关系，毕竟凭金丹的实力一年也走不了多远，他们还要采灵药找宝物修炼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况且入口出口是在一个地方他们还得回去，要是期限到了他们没回去就要在这里待六十年（以万灵谷内时间流速算）等待下一次万灵谷开启，没人想在这里待六十年。
谷内灵药宝物众多危险也同样不少，比如上古时期残留的杀阵困阵幻阵哪一个都能轻易要了他们小命，又比如现在在林长生对面的一只冒着黑气的怪物…
“啪嗒！啪嗒！”（没有声音，声音描写为了便于想象）
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一头不知名讳的黑色生物悄无声息站在那里，身形似幻似实，让人感觉不是很真切，一滴一滴黑色烟雾似的液体掉落地面却听不到声响，看不到五官，四肢模糊，但林长生觉得它始终在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那种。
灵识一扫那里空无一物，闭上眼睛光靠灵识根本感觉不到它，睁开眼它又真真实实存在于那里，让人心里发毛，试着往前一步，怪物不动，再往前一步，依旧不动，继续往前几十丈可怪物还是在那里，距离始终没有拉近，林长生知道，这是一种叫游魂的生物，是别人告诉他的，万灵谷中最大的危险，它会悄无声息的出现，一直跟着你不论你去哪里。
法术对它没有效果，就像打到了空气荡不起波澜，它就像一团雾气看得到却摸不着，你开始恐惧，你试图逃跑，却发现，根本跑不掉，从始至终它就在那里，你开始害怕恐惧向它求饶，它离你越来越近，你无助绝望心如死灰，它张开大口吃掉你…
有人说这是幻觉，是你中了万灵谷中的阵法被迷惑产生了心魔，你是被自己吓死。有人说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有人真的见过身边的同伴就那样凭空消失，不是阵法也没有什么机关，它的气息只会出现一瞬，就是在它袭击被害者的时候，由此得出一种结论它是万灵谷产生的一种魂体类生物，毕竟这里是上古战场，许多强者在此陨落，灵魂不甘就此死去被煞气侵染变成了怪物，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每次试炼损失的弟子有很多都跟这种怪物有关，结合历次试炼记录它起初出现在万灵谷深处，每一次试炼就会近一点，到现在它已经越来越靠近阵法壁垒了。
也不是被盯上了就必死无疑，你只要找到第二个人跟着他直到试炼结束，就可能活命，当然，只是可能，其他人是看不到跟着你的游魂的，跟着别人只是防止你做出一些伤害自己行为，怪物不可怕，可怕的是惧怕怪物的心，恐惧是摧毁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
这种生物是万灵谷独有的，离开万灵谷它就会消失不见，但很多人撑不到试炼结束就会磨光意志被其吞吃。
它很稀少，许多参加过一次以上试炼的人都没有遇到过，不然这个试炼也不会举办这么久。
历史上也有不少人遇到过，活下来的也不少，不然你以为其他人是怎么知道的，你消失了当你是发生什么意外陨落了，哪里会知道存在这么一种生物。
麻烦了啊，林长生心中低语，天生没心没…咳…意志坚定的他倒不是怕了这种怪物，相反很感兴趣，但又拿它没什么好的办法，索性继续逛吃逛吃，就由着它好了。
又过了几日，林长生正在树上摘果子，腰上别着的令牌震了震，是有人求援，林长生拿起令牌看了看，上面的红光比较亮说明不是很远，原地转了一个圈，大致确定方位，出于同门之间互帮互助的宗规他准备去看看，祭出飞剑低空飞行，瞟了一眼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只游魂离他近了一点…
手上果核一扔拍拍手，灵小小把脚边的灵草用力一拔，只捋下几片叶子，一旁的白迎霜轻抚额头相当无语，灵小小讪笑再拔灵草整个连带泥土一起被抓了起来。
“看，三品木叶草！”
白迎霜嘴角一抽，怎么就养成个傻子了呢？
摇摇头，把灵草接过摘下根须埋到土里。
这一个月，二人的收获还算不错，不仅地图上的灵药找到几株，没被标注的灵果灵草也发现不少，灵小小还找到一块法宝碎片虽然看不出品阶但材料是极品灵材星辰铁，可把灵小小乐坏了。
灵力震掉手上的泥土，灵小小又飘过来抱住白迎霜的手臂，二人继续挖宝之旅。
转身的瞬间好像不经意间一撇，身后的影子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哎…”
近了…怀中的令牌红光大盛隐隐发烫…
那是…
怎么办？
在哪…
它在哪儿…
双手挤脸…用力…冷静…快想办法…
可是…
怎么办…
谁来…救…救…救我…救救她吧…谁都可以…
真的…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快来人啊…都可以…谁都可以…求你…求你…救她…
“白师姐？”
是白迎霜？是白迎霜吗？这还是她吗？
衣衫不整秀发凌乱双目通红，她…哭了？
“林…师弟…”
拿剑的手颤抖脚步踉跄，一个不稳飞剑脱手…
“哐当！”
剑落地…人…再也站不起了…
“师姐…”
林长生飞上前去拉起白迎霜把她抱在怀中…
“求你…救…救…小小…”
灵小小盘膝坐在地上面色微白，上齿咬着下唇…她不敢看…
她哭了？
两滴清泪没有主人那么倔强…
怎么回事？
怀中的人儿死死捏着他的手…泪眼朦胧…
晶莹剔透的眼瞳倒映着他…倒映着林长生…没有一点生气…
绝望…无助…这是他…是林长生唯一能感觉到的…
怎么了？心脏狠狠抽动…
“告诉我…怎么了…”他渴望答案，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怀中的人儿一颤…
“它…小小她…救救她…”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远处的游魂依旧盯着他…不离不弃…
他看到它了…不是十几丈…近在咫尺…它贴着她…贴着灵小小…在身后…
把怀中的人儿轻放在地上…长发飞舞衣袍鼓动…
霎时间飞沙走石，树木杂草弓身，尘土落叶逆卷上天，一圈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灵气旋自林长生而外肆虐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他突破金丹之后第一次全力以赴…靠着万灵谷的灵果灵药，修为到达临界点的林长生突破了…
“连…剑…阵…”
“没用的～”地上的人儿五指紧握，她试过了…什么都试过了…
林长生嘴角上扬轻轻一笑…
“别怕…”游魂被第三者可见是与传言不合的，所以…怎么能…不砍它一剑呢…
“合…”
…
什么是最强的剑！林长生不知道，他没见过，扪心自问他的剑不强，他才金丹嘛，那些元婴化神的前辈强者哪一个不比他林长生强啊…
以前…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可是…
在这里…在这一刻…在她的面前…他…
林长生…就是…最强…是她的最强…是…
这一刻的最强…他…林长生…
怎么能放弃！！
都说宝剑有灵，有灵的才是宝剑，那宝剑是什么…是灵器啊…他没有，林长生没有，买不起太贵了，他穷啊，太穷了，手上的剑还是白迎霜请人打的，钱还没给呢，多少灵石啊…得还…这是人情…得还…都得还…
…
“嗡！（剑鸣）”
林长生的剑没有灵，算不上好剑，但他有啊…他有剑…心中有剑…
“嗡！”
林长生感觉自己变强了，视野看得更远更高，他在天上在地下，他…无处不在…
“嗡！”
漫天的剑，发着光，这个天地只有剑，发着光的剑…那树呢花呢草呢？
有啊，树还是树花还是花草还是草，但他林长生…
只有剑…
“嗡！”
动了，剑动了，林长生动了…
数不清的剑，只剩一柄了…在林长生手中…
动了，它动了，它喘息着桀笑着，张开大口…森然獠牙…
阴森…黑暗…一切的恶…灵魂的寒…
流泪了…又一次…她哭了…她不想消失…她有爹爹有霜霜…张开唇微微颤抖…她祈求…祈求…救救她…救救…不想死的灵小小…林长生！
听到了，他背对着她…他听到了…没有声音，但…就是听到了…
笑了，他笑了，他林长生一向是个有求必应的人…
“斩！”
…
她在流泪，止不住的流…
跪着，抓着，茫然的抓着，左手，右手，什么都没有…
发抖，害怕…
眼里没了光…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
…
窄窄裂痕，平整如线，延伸再延伸不知其深不知其远…
白迎霜倒在地上，手里没了剑，眼里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