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哭出了狼叫
老花家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
掌勺的人从花大嫂变成了花老头。
花家男人没有男人远疱除的说法,都在灶台忙得团团转。
洗锅的洗锅,烧火的烧火。
花老头当初从军就是从伙头夫开始干起。
拎大勺,掂锅不在话下。
花老头洗净手,剥开大王八的背壳,两刀分为四份,率先放进大瓦罐,再把剩余的王八肉也放进去,最后提着一只收拾好的大肥鸡丢进去,加满水,盖起。
大火烧开,小火慢煨。
不多时,一股霸道的香味弥漫开。
浓郁鲜香,直入肺腑。
“阿爷,可以喝鸡汤了吗?”
小牛牛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问了。
小鼻子皱在一起,她受不了啦,她迫不及待要吃了。
“还得等一会哦。”
花老头边忙着烧鱼,边抽空回答乖孙女的问话。
他这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一心要用自己的手艺征服乖孙女的小胃袋。
大勺挥舞得虎虎生风。
“妹妹,爷爷说还要等等才能吃哦,你看我这会就不想吃”。
小小的花贵护着小牛牛站在大瓦罐旁边,非常有小哥哥模样。
当然,如果他嘴角没有亮晶晶的可疑液体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两个粉嫩软糯的小团子眼巴巴地望着大瓦罐,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
一个时辰后。
小牛牛嘬着大王八的壳边,差点让鸡汤鲜掉眉毛。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老花家上空久久回旋着一股吹不散的香味。
中午吃了不少酒的花老头,到了最后人都是让几个儿子抬着进房的。
花大牛他们屋。
花大牛也吃了酒,好在人尚算清醒。
他这会只觉得满心畅快,前二十几年的憋屈,终于在今天通通消散了。
“媳妇,你是没看到那场景,好家伙,那鸡就跟认准了小牛牛似的,上百只鸡啊,都围着小牛牛转悠。”
花大牛说起那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那可是上百只野鸡!
他这辈子见过的野鸡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牛牛可是小福星,那能一样吗?说不定那些野鸡都在哭着求着想要小牛牛吃掉它们来着”。
花大嫂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开玩笑的说着异想天开的话,不经意间戳中了事实。
今天也是她嫁进老花家后腰板挺得最直的一天。
今天以前,她嫁给当家的十多年,没能给当家的生个一男半女。
当家的不怪她,公公婆婆也没说什么让她难堪的话。
但外面的闲言碎语,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说当家的早晚休了她,早压垮了她的脊梁。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正眼看人。
可今天,从她提着大王八和大鲤鱼进门那一刻,别人羡慕嫉妒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不一样了,她重新站起来了。
重拾信心的花大嫂脸上露出别样的风采,特别吸引着花大牛。
花大牛心思浮动,手也不规矩了起来,“媳妇,我们来生一个像小牛牛一样可爱的小闺女吧。”
“你想得倒挺美,像小牛牛那样的是人人都能生出来的吗?”
花大嫂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行动上却很配合。
万一呢?
万一就真怀上了呢!
像小牛牛那样的她可不敢肖想,随便给她一个小闺女小崽子也成。
她不嫌弃。
花大牛他们屋一室春意盎然。
另一屋,花二牛却是一脸怒气。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嫌弃多养一个孩子,中午吃鸡的时候,就你吃得最多,也不见你少吃一点,那鸡还是小牛牛捉的。”
花二牛怒气冲冲的呵斥。
显然钱招娣又说了小牛牛的坏话。
钱招娣顿时有些有些气虚,“我就是随口说说的,真没那意思。”
再说了,她都知道小牛牛是福星了。
天天上赶着供着都来不及。
哪里敢有一丁点嫌弃?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嘴……”
花二牛气得脑仁疼,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媳妇这张嘴,又毒又利,爱狡辩,还爱搬弄是非。
反正人该干的事,她是一件不做。
花二牛甩脸想走人。
偏偏此时,钱招娣却忽然抱着肚子开始喊疼。
“你别再装了。”
以前钱招娣挨骂的时候也用过这一招,花二牛才不上当。
钱招娣很想骂一句:装你个大头鬼!你能装得这么逼真吗?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可惜胃里翻江倒海,实在说不出话。
脸色也眼见越来越苍白。
花二牛这才开始急了,“媳妇你不是装的啊,媳妇,媳妇,你怎么了?”
顾不上还在生气。
花二牛着急忙慌地就要出门去找大夫。
钱招娣紧紧拽住花二牛衣服,“快拿……盆来,我想……吐”
说完拼命捂住嘴,不让已经涌上来的东西溢出来。
她这一通操作,看得花二牛脑袋里空白了一会,然后回过神后连忙拿来房里唯一一个木盆。
“哇”一下,钱招娣再忍不住,哗啦啦大吐特吐。
不过一会,就吐了小半盆。
而吐完后的钱招娣,就那么低着头,傻愣愣地抱着小半盆呕吐物一动不动的。
“媳妇你还好吗?”
花二牛担忧的看着钱招娣。
“要不我还是找大夫来看看。”
媳妇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一片也从来没这样吓人过,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钱招娣还是不说话。
花二牛没辙了,决定不管怎样,先找大夫。
这时,钱招娣却突然抬起一张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已经没法看了的脸。
“我那么多鸡肉啊!”
钱招娣“汪”一声大声哭了出来,手却还想去抓木盆里的东西。
“我竟然吐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多鸡肉,还全给我浪费了。”
花二牛赶紧拿开木盆,脸上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还能哭的这么响亮,看来人没事了。
花老婆子听见他们屋动静赶进来的时候,还想说老二两口子怎么忽然闹起来了。
在听花二牛说了经过以后,她也很无语,脱口就想骂一句眼皮子浅的东西。
偏偏钱招娣这会模样也忒可怜了些。
半晌,花老婆子只没好气的说,“谁叫你胡吃海塞的,也不想想身子受不受得住。”
“晚上你就吃点白粥洗洗肠子,荤腥一概别碰了。”
花老婆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钱招娣这下是真的痛心疾首,“嗷呜”一声哭出了狼叫。
她的鸡汤啊!
她灶台上藏的那么大一碗鸡汤啊!
“呜……一定是我……嘴巴欠骂……了小福星,老天爷在……惩罚我……嗷呜……嗷呜……嗝”
钱招娣哭的披头散发,像个女鬼,毫无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