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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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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一身深色长衫,从容自如,气度不凡,甫一出现,便叫插科打诨的裴折与金陵九敛了玩笑神色。

    裴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先生可是这「十三局」香铺的掌柜?”

    “我不是。”男子微微一笑,“帮友人暂时照看铺子,二位公子可是要买香?”

    裴折扫过铺子,目光在通往里屋的门上停了下,那里有厚厚的门帘,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金陵九微微侧身,挡在裴折身前:“是,先看一下,劳烦将铺子里卖得好的香都拿出来。”

    他掏出钱袋,一把拍在柜台上:“还有梅花的香。”

    男子脸上浮现出诧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微笑道:“稍等一下,我去库房里拿你们要的香。”

    待他离开后,金陵九突然收敛神情,将裴折往拉到了身旁:“有问题。”

    裴折还在想他刚才拍出钱袋子时的事,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下意识扯住了金陵九的衣袖:“怎么回事?”

    香铺里没有其他人,两人步伐缓慢,走到柜台的角落,宛若闲庭信步,悠哉自得。

    金陵九回握了他的手,状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同时压低声音道:“有血腥气。”

    裴折正欲再问,就在此时,脚步声缓缓靠近,方才那男子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香膏香粉走出来。

    裴折与金陵九迅速对了个眼神,收住话头。

    男子笑容和煦,将托盘里的香膏香粉一一取出:“这就是二位公子想要的香了,左边的都是卖的比较好的,右边的是有梅花香气的,你们可以看看。”

    金陵九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拿起右边的一盒香膏:“都是刚做的吗?”

    男子摇摇头:“去年初时做的,现在没有新鲜的梅花,干花的香气没办法达到最好的效果。”

    金陵九“嗯”了声:“我们自己看一下。”

    男子笑着应道,走到柜台里坐下,给他们留出单独的空间。

    金陵九拉过裴折的手,将其中一盒香粉放到他掌心,挑了挑眉:“闻一闻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裴折没有多问,顺着他的话伸出手,闻了闻后,又用指尖蘸了一点,凑到他面前:“我觉得味道还可以,你觉得呢?”

    “一般吧。”金陵九俯身,将他耳侧垂落的头发别好,“如果你想要,咱们就买。”

    当着男子的面,两人耳鬓厮磨,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当朝好男风的人不少,裴折与金陵九容貌出众,两人举止亲昵,男子震惊了一刹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视线从他们两个身上移开。

    金陵九和裴折错身相贴,借着裴折身体的遮挡,偷偷观察着男子,见他没有看过来,又偏过头,贴着裴折的耳朵,用气声道:“会武功。”

    裴折单手搭上他脖子,整个人几乎都趴进了金陵九怀中:“那便买下来吧,但其余的我还想多试试,我们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吧。”

    没有避讳男子,两人正大光明的讨论着各种香膏香粉,裴折随口点评,将所有的香粉香膏都贬了个遍。

    “这个不好,闻起来太腻了。”

    “这个熏得我头疼。”

    “这一个颜色不好看,盒子也太丑了。”

    “唉,一个个看下来,都比不上潇湘那边香铺里的东西,买着玩可以,就是不能常用,一股子乡下的低等气味。”

    男子脸上的笑淡了些,抬眼打量着他们两个,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没有插嘴。

    金陵九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就是给你买着玩的,上不得台面,你若喜欢潇湘卖的,咱们下午就过去。”

    裴折心花怒放,直接扑进金陵九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九哥哥你对我真好!”

    金陵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揽在裴折腰间的手施了几分力,将人紧紧压进怀中,贴着自己的身体:“娇娇乖,乖乖跟着哥哥,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卿卿我我之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香铺。

    男子愣了一会儿,许是没想到这两人损了一通后,说不买就不买了,直到他们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反应过来。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将各种香膏香粉收到托盘里,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了屋子里面。

    门帘后面,香气愈发浓郁,男子缓慢地走动着,鞋子踏到地上,带出一阵阵黏腻的声音,在他的脚下,缓缓浮现出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脚印。

    深红色的脚印,一连串,通向香铺里面。

    离开香铺之后,裴折与金陵九立马绕到了另一条街。

    裴折捏了捏他的手:“有人跟着吗?”

    “没有。”金陵九摸了下耳朵,忽然笑了笑,“刚才演成那样,估计没人会想到要跟着我们吧,嗯,娇娇?”

    裴折回忆起刚才的事,也绷不住了,笑起来:“你将钱袋子拍到桌子上的时候,我就想笑了,咱们九公子财大气粗,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金陵九不假思索,纠正道:“不是不学无术,是耽于美色,被个狐狸精吸引了全部的视线才对。”

    裴折:“……”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内涵什么。

    金陵九瞧了瞧他不善的表情,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啧了声:“还是只貌美的狐狸精,天下第一美狐狸。”

    裴折一噎,气得拿扇子敲了他一记:“你就不能把天下第一美男子那茬忘记吗?”

    “为什么要忘?”金陵九睨了他一眼,语气骄矜,“我倒觉得,我家裴郎就是天下第一美,不论是狐狸精还是人。”

    裴折连忙拱手:“可饶了我吧哥哥,有你在,我怎么敢称天下第一美?”

    金陵九一哂:“刚见面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张口闭口天下第一美男子,三句不离两句的,怎么如今这般谦虚了?”

    裴折低低地笑了声,轻佻地摸了摸金陵九的脸:“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足智多谋的九公子,学到了很多东西吗,尤其是自知之明。”

    两人七拐八拐,又回到了香铺所在的街道。

    金陵九拿过裴折的扇子:“说错了。”

    裴折疑惑:“什么?”

    金陵九慢条斯理道:“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裴折:“……”

    金陵九抬了抬下巴:“裴娇娇自然是嫁我随我。”

    裴折自觉不是他的对手,摆摆手:“现今说不过九公子了,也不知你这伶牙俐齿是跟谁学的。”

    金陵九:“不是学的。”

    “那是怎么回事?”裴折下意识接了话,抬眼和金陵九对上视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用说了,我一点都不好——”

    金陵九干脆果断地打断他的话:“裴郎学富五车,才名遍天下,应当听闻过坊间的一种说法——夫妻相,我这伶牙俐齿,全都是耳濡目染,从我家娇娇那里吻来的。”

    裴折:“……”

    他就知道!

    裴折沉默不语,表情有一丝复杂。

    金陵九忍不住笑开了:“还没缓过来?”

    裴折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突然变得这么……唉,我不太适应。”

    以前的金陵九可不会说这种话,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头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别扭得慌。

    金陵九眼底荡开笑意:“不用适应,方才只是逗逗你,往后不这样了。”

    见他恢复正常,裴折才松了口气:“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金陵九没隐瞒,和盘托出:“都是听穆娇和左屏讲的,这俩人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凑在一起看话本子,我性子闷,他们怕我无聊,就主动给我讲这些东西,希望能让我感兴趣,我听得太多,记住了一些,也学了这么几句话来。”

    裴折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无奈道:“那你往后可少听他们两个说话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九哥哥性子可不闷,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以后得了空,我带你去游玩,定然不让你无聊。”

    金陵九欣然应下:“那可就麻烦裴郎了。”

    两人在香铺附近徘徊,犹豫着要不要插手。

    裴折沉吟片刻,问道:“那男子会武功,且身上有血腥气,对吗?”

    金陵九“嗯”了声:“我闻到血腥气是从香铺里面传来的,男子身上比较重,他走路的姿势,还有端着托盘的动作,都像是练家子。”

    裴折皱着眉头:“他拿出来的那些香粉香膏,我都闻了一遍,有梅花气味的没有出错,加上你问了他其中一盒香膏是什么时候制成的,他的回答不像是完全不懂香,我个人认为,他应该和香铺有关,也许真的是香铺掌柜的友人,也许是在这里做工,绝对不可能是无关的人,你觉得呢?”

    金陵九点点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如果这人确实与香铺有关,那这十三局香铺也应该不是简单的香铺,里面可能藏着其他的秘密。”

    裴折接道:“还有一点,他应该不是香铺的掌柜,我们当时将铺子里的香膏香粉都挑剔了一遍,他肯定听到了,但一直无动于衷,如果是香铺的掌柜,肯定会坐不住。”

    “确实。”金陵九赞同道,“在邺城的时候,香铺掌柜十分热情的向我们推荐各种香,这人对于我们买不买东西的意见不大,且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挽留,这种情况只会有两个可能,第一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点,至于第二点……”

    裴折眉目一凛,沉声道:“他忙着去做什么事!”

    两人视线相碰,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金陵九抿了抿唇:“浓重的香粉味盖住了血腥气,你没有闻到,也说明血腥气并不是太重,那人可能还没死,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裴折当机立断:“走!”

    金陵九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立马拉着人闪身到旁边的小巷子里:“我身上的毒还没解,万一被他发现了,可能要麻烦裴郎救我一命了。”

    裴折一拍胸脯,很有担当道:“放心吧,定带你平安出来。”

    金陵九莞尔:“不愧是我家裴郎,这么有信心。”

    裴折被“我家”两个字取悦了,很轻地笑了声:“若是不能让你平安,最差不过你我二人殉情,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金陵九怔了一瞬,嗤道:“别乱说,一定不会出事的。”

    香铺是两座屋子连起来的,中间直接打通,从门头来看是一间,但从屋顶上看,格局和附近的宅子完全不同。

    裴折环顾四周,突然笑了下:“我们这样像不像脑子有问题的小偷?大白天这么多人,但凡往屋顶瞧一眼,就能发现我们了。”

    金陵九拉着他往后走了走:“不想被当成小偷,就压低身子,我观察过了,屋脊的高度还可以,只要不站直身子,在香铺前面的街上就看不到我们。”

    这举动像极了偷鸡摸狗,裴折没见过金陵九做这种事,忍不住逗他:“那后面呢,后面没有屋脊能挡住我们,那条街上的人会不会看到?”

    金陵九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想被发现?”

    裴折没答,意有所指地笑了声:“只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我脑海中有两个字一直徘徊不去。”

    金陵九:“哦。”

    话题又聊死了,裴折央道:“……你好歹问问我是哪两个字,不然我铺垫了那么多,没个着落,也太尴尬了。”

    金陵九眼底满是无奈,哄孩子似的,语气宠溺:“哪两个字?”

    裴折趴在他耳朵边,故意将那两个字咬得又轻又暧昧:“偷情。”

    当初在邺城的时候,为了不被穆娇发现,他们两个也曾躲在一间房里,隔着那道门,说着混不吝的调戏言词,此情此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金陵九浑身一颤,微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勾起有关于偷情的记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事,但谁都不愿意挑明,享受着这一点似有若无的暧昧拉扯。

    裴折笑得蔫坏:“小九儿觉得像不像?”

    金陵九沉吟片刻,温声道:“光天化日说这些,不太好吧,你若是想旧事重演,等晚上回了那尼姑庵,咱们找个小树林,好好偷一偷。”

    裴折笑容一僵:“……怎么就是我想旧事重演了?”

    金陵九挑挑眉,从善如流:“行行行,不是你,是我行了吧。”

    裴折:“……”

    又没说过金陵九。

    裴折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往两人是棋差一着,如今捅破那层窗户纸,金陵九比他还不要脸了,什么话都敢说。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裴折郁闷道。

    金陵九拉着他往香铺后院移动,闻言道:“以前只是让着你罢了。”

    裴折惊诧道:“以前让着,现在毫不留情,所以得到后就不珍惜了?”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金陵九观察了一下,带着裴折从屋顶跳下去,躲到了放置各种干花的房间里面。

    四周都是晒干的花草,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有种置身山林之中的感觉,清新怡然。

    金陵九快速查看了一下房间,带着裴折躲到门后面:“可别给我乱扣帽子,只有不熟的人才会让来让去,谁会和亲近的人客气?”

    裴折扬扬眉,不作声,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的表情。

    金陵九弯了弯眼,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不想和你藏着掖着,想叫你知道全部真实的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这个理由不可以。”裴折揪着他的衣襟,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又碰了碰额头,“这个示弱的动作,我很喜欢。”

    金陵九“诶呀”一声:“我认输了,还是撩不过我家娇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间或穿插点小动作,全然没有在暗中行事的紧张。

    裴折叹了口气:“我以前对待正事可认真了,从来不会因为别的事分心,现在好了,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说过你,九公子真真的蓝颜祸水啊。”

    金陵九不以为恼,反以为荣:“能得裴郎盛宠,是我的荣幸。”

    裴折抹了把脸:“不闹了不闹了,走,先把正事搞定,然后才好专心和你偷情。”

    金陵九:“……”

    你这就不像是不闹了的样子。

    此地是香铺的后院,之前是在前面铺子里闻到血腥气的,那事情应当发生在前面的屋子里,穿过放置干花的后院,能到达和铺子相连的里屋。

    两人简单搜寻了一下附近,确认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后,就朝着前面的屋子摸过去了。

    不需要进入屋子,那里有一道门,可以探查里面发生的事。

    不像香铺一样,有浓重的香气遮掩,越靠近里屋,血腥气越浓郁,连嗅觉没有那么灵敏的裴折都闻到了。

    金陵九眉头皱的死紧。

    裴折看到他的表情,神色也严肃了几分,用口型道:怎么了?

    金陵九走近一步,将他埋在他肩上,深吸一口气,声音很低,有些委屈:“难闻,熏得我想吐。”

    裴折:“……”

    裴折又心疼又好笑,金陵九这委屈的小模样,看得他心都快化了:“要不你回后院等我吧。”

    他闻着血腥气都很重,金陵九反应会这么大,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不要。”金陵九轻轻哼了声,“我要和你一起。”

    裴折见劝不动他,拿出随身带的帕子:“捂着鼻子,看看能不能挡一点味道。”

    金陵九接过来,小声嘀咕:“你怎么净喜欢这种帕子。”

    裴折耳朵尖,听到这话,好笑道:“这种是哪种,别看它普普通通,可价值一文钱呢!”

    金陵九将帕子折成小方块:“我知道,你之前给我的那块,我还留着呢。”

    这回轮到裴折发愣了:“……你还留着?”

    金陵九语气平静:“嗯,和我的白玉盏放在一起,好歹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东西。”

    裴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无论金陵九是出于什么原因,留下了那块帕子,他都没办法不动容。

    当时在淮州城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将那块帕子塞给金陵九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不是没后悔过,那好歹也是一文钱呢!

    金陵九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本以为那块帕子已经被扔掉了,却没想到,被这人留了下来,还好好珍藏着。

    裴折鼻子有些酸,半晌,很轻地笑了下:“金陵九啊,你可真是……真是我的克星啊。”

    这世间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如此心动,无法拒绝。

    金陵九拿着帕子,掩在口鼻上,低垂着眉眼:“我很荣幸。”

    屋子里很安静,两扇窗户都紧闭着,木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有粘稠的血液从门底流出来,在台阶上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裴折与金陵九对视一眼,绕过门,来到其中一扇窗户旁边,窗户上糊着一层窗纸,不透光,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裴折沿着窗纸边缘,戳开一个小小的洞,偷偷看向屋里,金陵九在他身后,盯着门缝底下流出来的血迹。

    过了一会儿,裴折转过身,冲金陵九摇摇头:“里面很暗,摆着桌椅,但没有看到人和尸体,地上有一串深色痕迹,应该是血。”

    金陵九思索了一下,问道:“是拖拽的痕迹吗?”

    裴折回忆了一下:“不是,有两条痕迹,都很细,看起来应该是足迹,一直延伸到门帘那里。”

    金陵九颔首:“这样的话,大概是之前接待我们的男子留下来的足迹。”

    裴折问道:“他是凶手?”

    金陵九道:“你刚才看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我们从后院过来,也没看到人,凶手只可能是他。”

    裴折点点头:“那我再找找尸体。”

    之前在香铺的时候,他并没有闻到血腥气,所以推断那人有一定可能还没死,但从进来这里之后,这个可能就不存在了,如此浓郁的血腥气,除了与失血量多少有联系,还和时间有关,一定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散,不然味道不可能这么大。

    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尸体,确认被杀死的人是谁。

    十三局香铺是柳先生提到的,唯一与姜玉楼有关的地点,之前那个男人的出现,恰好印证了这里并不是普通的香铺,他们来的太巧,正好碰上了一个死人,无论这个死人与姜玉楼有没有关系,他的身份应该都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人对他下杀手。

    裴折看了好半天,换了几个角度,都没有看到尸体:“该不会尸体已经被转移了吧?”

    金陵九表情严肃,摇摇头:“不会,如果尸体不在房间里了,那不会有血迹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你看门缝底下,那血线是不是越来越长了。”

    裴折定定地看了一眼:“我们刚过来的时候,这条线只到第一级台阶的一半,现在快到第二级台阶了。”

    金陵九道:“地面是平的,血迹还在从屋内往外流,证明尸体还在屋子里,并且血一直不停增多。”

    裴折打了个哆嗦:“人应该死了有一会儿了,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这死法听起来怎么有些瘆人?”

    金陵九用帕子遮着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还好,不是什么太罕见的死法。”

    裴折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诧异道:“你已经知道是什么死法了?”

    金陵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确定具体的杀人手法,但凶手想营造出来的,应该与放血有关,从时间与出血量来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血是一点点流出来的,和那条血线的存在吻合。”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难看:“对于尸体在哪里,我有一个想法。”

    金陵九正色道:“我也有想法了。”

    裴折:“试试吗?”

    “试吧,不然你也不会甘心离开。”金陵九环视四周,拿起墙角的花锄,“来,用这个。”

    裴折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接过花锄,朝木门走过去。

    金陵九跟在后面,在裴折用花锄推开门的时候,拉住他的手猛地一拽,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然后迅速后退。

    “吱呀——”

    木门应声打开。

    “啪嗒——啪嗒——”

    紧接着,是粘稠的滴水声,缓慢的持续着。

    裴折背脊绷紧,趴在金陵九胸口,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脑,将他的头往下压。

    金陵九的动作很温柔,和在白华城中之时一样,在这个动作里,裴折不仅读出了他的意思,也猜到了背后是什么样的画面。

    他的选择一如既往,依旧是转过身。

    一双没有脚的腿悬在门口,伤口往下滴着血,深褐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汇成了小小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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