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看到的真相
吃完饭，郑以雪还有事要做并没有和她们同行，只是和“洛槐”约定好一会儿校长办公室外面见。因为和张玲的舍友关系，又加上后续事情的发酵，两个人似乎都对这件事有些介怀，表情看起来都很不自然。
就差走个同手同脚，把各怀鬼胎都写在脸上了。
正值午饭时间，校区没有什么学生，偌大的校园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空旷，连那阳光都显得有些冰冷。
进入一号教学楼，校长办公室位于一层的最里面，看起来是一个格外安静的避世之地，但却是所有事情的出发点。站在校长办公门口，“洛槐”似乎挣扎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有的没的，表情十分难看。
就从摸着猫毛的那个手法来看，是十足的不安和焦虑感。
洛槐发现这扇门很眼熟，这所学校教室的门大同小异，除了划痕和被调皮学生写上去的字迹会导致微妙的不同之外，都是清一色的木门。但面前的这扇门明显是感应锁的高档货色，也能凸显出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的区别。
洛槐：……和园艺教室的门一样。
有的时候有些东西和自己猜的太一样也不是好事情。
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安排这些诡异的事情，要让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被她正正好好地遇上。
这点发现让洛槐都忍不住晃起来了自己的尾巴。
发现疑点不是什么折磨的事情，令人头疼的是这些疑点最后被发现都来自己于自己，而且无从考察。
“洛槐”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没有察觉到黑猫的异样，她将猫咪放下，也不管黑猫到底听没有听懂，颇有些多余地嘱咐道：“在这里等我哦，不要乱跑。”
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
“校长，我是洛槐，听张老师说您喊我来。”那声音一点点抬高，是情绪稳定下来的象征。
在几秒钟之后，门是从里面打开的，穿着常服的校长如果不在这办公室内，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遛弯的老大爷，惬意又随和。他笑眯眯地点头：“是洛槐同学啊，进来吧。”
洛槐没打算听“洛槐”的话，她晃悠着自己的尾巴，却在跟着对方进门的前一刻，被“洛槐”用鞋子蹭了蹭身子，硬是借着力道把她给挪出去了。
“洛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校长在，只是皱着眉头颇为怪嗔地看了一眼小黑猫，老校长却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可要快点说了，别让你的小猫等急了。”
“洛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特地盯着小黑猫不让她乱动，才确定对方不会再试图进屋后，才转了身子。
洛槐：……
洛槐有点不满，她低低地哼了一声，正在她思考着现在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校长室内传来了一点声音。
刚刚老校长开门是完全没有动静的，凭着这个隔音状态，洛槐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东西。在左右徘徊了两步，她发现“洛槐”些许是太紧张了，也有可能是不熟悉感应门锁的关门方式，没有完全地关紧，那一条小缝隙在空中给洛槐留出了一条生路。
洛槐仗着灵活的身躯，开始致力于偷听项目。
但声音并不清晰，洛槐只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
——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非常大，特别是张玲同学的死亡……
——虽然学校做了应急处理，但是因为关键证据在学校各媒体软件上都有所传播，舆论也有质疑的声音……
——现在大众都在关注这件事。
——我希望洛槐同学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提出的建议，对校方和你都好。
那和蔼的老人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一丝的温度，就像是最精明的商人在打着利益最大化的算盘，用循循善诱的劝导让屋内的“洛槐”作出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一直都是老人在说话，在长久的沉默后，洛槐才听到一个有些发涩的声音：“我会考虑一下的。”
老校长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洛槐同学今年大四了吧，有考虑是继续读下去还是去实习呀？我听张老师说，你成绩优秀，一向努力，却差点机会。”
“洛槐”道：“我会努力的，我……我接下来还有事情，如果您没有其他事嘱咐的话……”
老校长没让她说完：“去吧，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在门被推动的一瞬间，洛槐解除了贴着门偷听的状态，就像是一只闲得无聊到处乱走的小猫，试图用各种举动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但“洛槐”并没有理睬，她在想更重要的事情。
她看着“洛槐”在校长室的门口又站了一会儿，似乎因为刚刚的对话而陷入沉思，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再次深呼吸了一下，表情变得无奈却坚定起来。
“洛槐”再一次推开了校长室的门，伴随着咔哒一声的锁门声，她的声音非常果断，甚至再也听不出一丝动摇，“我已经想好了，校长。”
这次没有被阻止，跟着一起钻进屋子里面的洛槐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振奋人心我不会隐藏这类豪言壮语。但结果听到的却是——
“我的成绩距离保研可能还差一点，但我非常敬仰张老师，我希望可以到她手下学习。”
她这一句话说得非常平稳，丝毫没有是在谈判提条件的意思。
洛槐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发展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即使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选择，但她还是觉得挺膈应人的。
她是这种软骨头的人吗？用她的这张脸做这种事情真的不怕她告人身污蔑吗？
校长听到“洛槐”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也没想到“洛槐”这么快就折回来，脸上的惊愕在一瞬间全部变为满意之色，就差写了满脸的孺子可教也，“可以，我回头和张指导员聊聊，她也挺喜欢你的，说你做事很有能力。”
“等你以后做出成就，你就可以和这些学长学姐一样在荣誉墙上展示自我了。”
指的就是他背后贴的那些照片。
他还不忘夸两句“洛槐”，看起来对这次合作非常的满意。
“洛槐”不卑不亢：“谢谢校长，那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校长摆了摆手，示意“洛槐”出去，“别忘了把你的小黑猫带走。”说完，他看了一眼正在门口尽力隐藏自己存在感的黑猫，总觉得这小动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又一时间看不出来，直接作罢了。
洛槐被抱起，她和“洛槐”的一起离开校长室。
她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内容，虽然中间还会因为信息缺失而有些偏差，但是已经足够她把这些事情连一条完整的线了。
所以，连续两次进入校长室会引来天亮，是这种原因吗？
意识世界的一部分选择了同化，隐瞒了事件的所有真相，最终成为了这学校的帮凶？
怪不得。
这个被里世界演绎的真相并没有什么暴力血腥，也没什么怪力乱神，有着变态癖好的张志林被揭开面目，在获得惩罚离开之际，却把和他是血亲的张玲一同拉下悬崖，让这个本来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的女生受到了超过她承受能力的舆论，这才跳楼自杀。
这么看，张玲似乎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受害者形象。
但即使如此，洛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在这个世界她是揭发者，那么这个受害者，为什么最憎恨的人会是揭发者？
但此刻，洛槐已经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
她不清楚这个里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区别，假设一致的话，外面现在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洛槐”搂着黑猫走出一段路，最终在一个楼梯的转角坐下，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沮丧：“……没办法，我也不能和学校作对……老师已经和我聊了很多了，我也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也觉得我这么做是最好的，对吧？”
听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解释。
洛槐觉得对方顶着这张脸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还挺侮辱她的。
但从着这段话，她都打算出手了。
自杀这种事不是什么好行为，洛槐总觉得会折寿，那么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献祭这个世界的“洛槐”了。
被放养在学校里面的野猫是不会被剪指甲的，它们除了锋利的牙齿之外，全身上下最具有杀伤性的地方就是它的爪子。洛槐杀过很多次人，或者说npc，也有几个倒霉玩家实在是不走眼死在了她的手上。她对此没有什么负罪感，所以在知晓了和校长室有关的事情后，果断出手了。
搂着她的女生似乎以为这只小猫咪想亲近她，本来丧气的表情在那颗猫脑袋凑近的下一刻缓和一些，却在紧随之而来的下一秒，被震惊和惊恐所替代。
按理来说，猫的爪子再怎么锋利，也只能割破皮肤，留下一层浅浅的血印子，疼痛感比实际伤害要高一些。
可洛槐对准的是她的喉咙。
鲜血溅在黑色猫毛上，爪子嵌进肉里，一丝一寸地深入皮肤。
与其说是黑猫，倒不是说是像狼。
“洛槐”在感受到剧痛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挣扎了起来，猛地瞪大的瞳孔中写满了震惊和恐惧，越长越大的嘴里却吐露不出来一点声音，这短短几秒钟之间，鲜血四溢，她只觉得呼吸和世界都停止走动了。
为什么？
这是她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随后便是求生欲，可就在挣扎之间，她竟是摆脱不了一只看起来格外瘦小无害的黑猫。
里世界的生命比所有的生命都要脆弱，因为他们不是真实的，只是执念和意识的残存，所以洛槐很轻松地就得手了，在意识迷离之际，“洛槐”只看了一双褪去了金色的眼眸。
那眼睛里面荡着形象是她的脸。
而远远地，是郑以雪的尖叫和呼喊：“洛槐！！！”
周身虚拟的环境褪去，洛槐眼前的世界在慢慢地扭曲，在那似乎还萦绕在耳边的呼喊彻底退去时，她看着更为熟悉的走廊布置，长长地吁了口气，可本来打算放松的神经就在她活动四肢重新适应人的身体，扭头看向窗户时再度紧绷起来。
还是黑夜，安静的黑夜，疯狂和邪恶在这里偷偷藏起来，这条走廊是罪恶不肯触及之处——也许是比罪恶还要恐怖的地方。
看起来还像是第二夜，但她打碎的那个玻璃却完好无损。
这么快就修好了吗？
洛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开一点无所谓的玩笑了——如果不是被修复了，那她现在进入的不是副本世界，而应该是……真实的里世界？
可能存在的几重环境让洛槐又开始头疼了，但好在，这次她是人的形态，事情更好处理了。
在深思熟虑的一秒钟后，洛槐从怀中摸出了那本在宿舍里面找到的日记本。
上面已经有了字迹了。
——为什么！明明我没有任何错！为什么他做的事情却要让我一起受到牵连！
——连阿亮都要和我分手，他说我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可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都要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明明我都和他说好了的，学校里面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毁了我的人生！
——张志林，我恨你——！
扭曲的字体上面有着水痕晒干后的痕迹，还有几滩发黑的红色血迹，晕开些字，但不妨碍阅读。
日记的主人像是逼入了绝境，投注到她身上的恶意被她全部吃下，一颗本来干净的心被绳索收拾挤破，只剩下一滩黑泥。
她最后成为了另外一份恶。
日记最后有内容的信息是——
都是她！为什么她要多管闲事！为什么她要揭发张志林！都是她！都是她！是她真正地毁掉了我的人生和未来！
我的一切都没了！！我恨她！我恨她！我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