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下一层与孟子臻
洛槐一路都在跟着许默默，在抵达了一号楼的电梯中时，她却发现许默默摁了b1的按键。
现在还是第一天，又是白天，洛槐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危及安全的异变，但许默默的行为还是让她眉头一跳。
对方还是特地等到了准备上课的学生都走完了才进的电梯。
洛槐忍不住问道：“不是去活动室吗？”
许默默有些惊讶的眨眨眼：“现在不就是在去活动室吗？”
洛槐迟疑了一下：“不是在二楼吗？”
许默默啊了一声：“啊不是！我们要先去原来的活动室啦！张老师帮我们借的那个教室晚上再用，现在还有人在上课呢！”
洛槐暂时没看出来许默默是否别有用心，不再说话。
普通建筑的地下一层大多都是停车库，而这所学校的地下一层好像是什么特别用处的地方，洛槐刚踏出电梯，就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这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除了背后电梯带来的隐约光亮之外就没有任何可视的地方了，感觉起来非常的宽敞，只是走一步路就能传出回响。
那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里面还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臭味。
那臭味和平时垃圾腐烂的味道有些相似——肉类腐烂溃败、化作烂泥时的味道。
洛槐在黑暗中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她都有点想转身回电梯了。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之前经历的一些副本也有这种类型的，要和尸体接触的，充满了恶臭和死亡恶意的味道，这个地下一层估计发生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旁边的许默默咳嗽了两声。
那是故意的咳嗽声，在地下的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洛槐还没作出反应，是一阵刺眼的光亮在旁边突然间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许默默有些抱怨：“怎么声控灯又不亮了！晚上一定要叫张叔来修一下！算了，小孟助理估计等好久了，凑合一下过去吧。”
洛槐没有说话，她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的手电筒，两道光驱散了不少地下一层的黑暗和恐怖。
她这才开口道：“走吧。”
一边说着，洛槐扫了一下四周，发现根本照不到墙角，这个地下一层的地方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黑暗让两个人都有些紧张，谁都没有再说话，她们并肩走着，两道刺眼的光似乎随着时间的移动慢慢地被黑暗吞噬，一点点显得微弱渺小。
洛槐的心一直提着，她越发的谨慎和紧张，本来松弛着的身体紧绷起来，她随时都准备给未知的生物来一拳。
如果不行，就来两拳。
“咚咚，咚——”
一片漆黑的领域里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脚下的路被光照亮，黑灰色的水泥地仿佛是用来埋葬什么不能放出来的东西。
直到在进入一个拐角前，洛槐借着手机察觉到她身边的墙面挂着什么东西。
她没有出声提醒许默默，只是自己停下脚步，将手机的光移了过去。
那是一个破旧的，损失了一角的塑料纸牌，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棕色和黑色混杂的污渍。
上面的字迹斑驳破烂，简单的方块字上面充满了斑驳的白点，在手机摄像头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诡异了，好像多看两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洛槐在心里默念：地下……尸库？
在她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洛槐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自然下垂的胳膊被人抓住！
那冰冷刺骨的温度让洛槐险些忘记了呼吸，被握住的地方像是在被不知名的物体融化，寒冷感逼入她的骨头——那简直就是死人的手！
洛槐脑内快速划过几个问题：许默默有问题？还是说身边的人不是许默默？她要怎么做？
洛槐的身体反应要比她的脑子快得多，在她正准备出手的下一刻，骤然变得异常明亮的空间让突如其来的危险在一瞬间被驱散。
头顶本来不亮的声控灯似乎突然间记起来了自己的作用，在延迟了好一段时间后，才把整片黑暗吞吃干净。
是一脸无辜的许默默对上一脸惊恐的洛槐。
在看到洛槐的表情一瞬间，那个看起来格外单纯的女孩子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松开抓住洛槐胳膊的手，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着，还在一边嘲笑着洛槐：“哈哈哈哈哈，槐槐……”
她甚至笑得结巴了一下，弯了弯腰：“槐槐，哈哈哈我怎么都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你看你吓的哈哈哈——”
许默默在那边笑得格外明朗，但她要是知道维持着一脸阴沉的洛槐在想着些什么， 她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洛槐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还在发冷的胳膊，眼底的狠意一点点地冒出来。
她分明感觉到了刚刚那一刻许默默的异变，如果不是声控灯突然间亮起，洛槐都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事情。
她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把许默默处理掉，毕竟对方现在看起来——还挺手无缚鸡之力的。
但突然间传过来的年轻女声打断了洛槐的思考，她和刚刚恢复一点正常的许默默一起向着身后望去。
在她们不远处，一个穿着精致的漂亮女人在半开着的房门后探出上半身，正半皱着眉，颇为怪嗔地冲着她们喊了句：“你们俩要跑哪去呢！都在等你们了！”
那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年轻貌美，硕大的圆形珍珠耳环随着她的探身的动作微微晃动，说着还向她们招了招手。
经过了刚刚那一遭，洛槐的脑子里面第一时间冒出的都是这漂亮女人的下半身是血淋淋的腐败躯体了。
许默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蹦蹦跳跳地远离洛槐，笑着撒娇：“张老师！这不是洛槐走错路了嘛！我来喊她——”
洛槐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她慢吞吞地跟着许默默：这人不但长得像方巧，这性格也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是她在和对方相处了的这段时间确定了对方绝不可能是玩家，洛槐早就下手了。
光亮不但可以驱散黑暗，还可以驱散人内心的恐惧，洛槐在离开站着的地方时还回头看了一下。
她发现刚刚黑暗中破旧的塑料板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浅色的轮廓在纯白墙面上隐隐若现，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一个推测在洛槐心里揭开面纱，不安感一点一点吞食着她平静的情绪，直到她进入所谓的活动教室，看到了被学生们围在角落里面叽叽喳喳的那位年轻男人。
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男老师身姿挺拔，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
与其他这类穿搭的男老师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把衬衫给束进裤子里，松垮地落在外面显得有些随意，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此刻他正半靠在桌子前面，微微笑着回答着周身学生的问题，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可靠，极有耐心的稳重男人。
在她盯着那个男老师发呆的时候，男老师也发现了她，两个人视线对上，第一时间都没有说些什么。
如果随便换个场景，这种颇有些一眼万年的气氛可能都是男女主相遇的激动人心的场合，但在洛槐这里，只在心里面留下来了一个语气词：草。
孟子臻反应比她快些，这会儿笑容恢复正常，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洛槐：……
这是洛槐怎么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她和许默默并肩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个年轻的男性老师，忍住发出了简短的啊的一声。
许默默的笑容更加放大，她对男老师的好感似乎很高：“小孟助理！”说罢，更开心地向着对方跑了过去，像是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
洛槐是有点没想到的。
到了c级以上的副本，为了平衡副本，每一个副本只会存在一位职工扮演的路人或者npc，或协助或压制路人，可能是因为这次她和x组了队，才让系统没有把她算在职工这个位置上。
她在进副本之前都在职工工作处和唱唱当苦命打工人，基本上没和她的好同事们进行什么联系，也不太希望她那群看起来没良心实则根本没良心的同事知道她和玩家达成合作的事情。
这要是不想捅到「祂」那里，也不知道要贿赂他们一些什么呢。
遇到孟子臻，估计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本身和对方没有熟悉到什么会被对方威胁的程度，又因为上次副本bug的事情，她还挺感谢对方的，但出来了就被抓走打工了，也没个当面感谢的机会。
想到这里，洛槐突然间记起来了一个她抛之脑后的人：对哎？x呢？她进了副本这么久都还没有遇到对方，明明组队的人是会安排到一起来着。
但洛槐也没细想，张老师数了一下明亮教室里面的人数，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又深重了几分，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她舒心一样。
张老师提声压过其他的议论声，问道：“怎么还少了一个！谁还没来？”
接话的是一位大一的新生，“老师！阿修他突然间头疼，现在还在医务室，说是可能要晚上才能来了。”
张老师眼底的怒火这才消散一点，她到底还是个关心学生的老师，“他要是不舒服晚上也不用来了，还是身体重要。”
在确定能到场的人全部到齐之后，张老师交代了晚上的活动和后几天的流程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因为后两天灵异社的特殊活动时间和安排，她向宿管那里申请了晚归权，但是基本要求还是一定要保障安全。
大概四十多个位置的教室坐了大概四分之一多一点的位置，大一新生居多，这会儿气质高昂，连保证安全都喊得格外有气势。
但一切顺利在检查物品这里出了点问题，张老师在检查摄影装备的时候，发现刚从摄影部借的摄像机不在道具盒里面。
她看向负责此事的孟子臻。
孟子臻道：“可能是落在办公室里面了，我现在去拿。”
张老师点点头，“你顺便把晚上活动的那些道具也一起拿过来吧，叫个同学和你一起去。”
张老师这句话刚落音，许默默和孟子臻的声音就一同响起。
“张老师！我和小孟助理一起去吧！”
“洛槐，你和我一起去吧。”
这两句话让教室活跃的氛围有些凝固，许默默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洛槐，又看了一眼孟子臻，脸上的笑容有一时间的没挂住。
但她继续笑道：“那要不然我和槐槐一起去好了！正好我也知道那些东西刚在哪里——”
可孟子臻并没有答应，“你刚下课，好好休息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还要嘱咐洛槐。”
张老师并没有干涉孟子臻的决定，叮嘱两个人快去快回之后，就继续交代一些其他事情。
洛槐看得出来许默默好像是对孟子臻——或者说孟子臻现在身份的原型——有点奇奇怪怪的小心思，但并不打算卖这个人情给对方。
外面的声控灯似乎被完全修好，在推门的一瞬间就亮起。
空荡荡的方形空间似乎起着中转站的作用，还宛如手臂一样岔开无数的道路，有一条就是刚刚许默默带着洛槐走的那条路，那似乎通往最深的黑暗，会让人万劫不复。
洛槐和孟子臻并肩走出一段路，到了电梯前，洛槐才开口道：“小孟助理怎么不带那位喜欢你的许同学呀？难道是真的看不出来？”
孟子臻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面的打趣和玩笑：“她不是什么正常人。”
洛槐接道：“你也看了的吧，世界上可没多少正常人。”
那姑娘刚刚还想着把她引到地下尸库那块，要不是她发现了黑暗中才会显形的指示牌和声控灯突然间亮起，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得亏许默默还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孟子臻不继续接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看着电梯慢慢从7楼下降到b1。
孟子臻率先走入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洛槐收起了自己不着调的语气，她表情敛起来，微微有些严肃地低声道：“孟老师喊我出来，是有什么嘱托吗？”
孟子臻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洛槐的意思，但他没有立刻回答，甚至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尝试如何用不被和谐的方式把自己的任务目标说出来。
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后，孟子臻慢慢开口：“洛槐，我知道这次的活动对你们这群要毕业的人来说很重要，但也要注意安全，我和张老师也很期待这次活动的完美落幕。”
洛槐提取了两个词：安全，完美落幕。
洛槐点点头，俨然就是一副谦虚学生的模样：“嗯，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待的。”
然后她看了一眼电梯内的液晶显示屏，问道：“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们俩真的不摁电梯吗？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小孟助理难道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那语气，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孟子臻沉默了一下，主动摁了1楼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