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人夜访桃叶巷
李长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
直到街道上小商贩们收摊。
将朱红葫芦放进镀银盒子，返回梧桐客栈。
二楼房间内，姜楚英和长公主赵稚正推杯换盏。
姜楚英酒量显然不如赵稚，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浮现着一抹红晕。
二人一边喝，一边说着闺中私密话题。
李长风咳嗽一声走进房间。
见李长风回来，姜楚英婉拒了赵稚递上来的酒水，看了眼窗外，摆手道：“时候不早了，就到这吧。”
赵稚也没为难姜楚英，一口饮尽杯中酒，“意犹未尽啊。”
姜楚英显然有些不胜酒力，肢体动作比起平时，变得缓慢许多，她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下次，下一次一定陪你喝个够。”
“我也要尽快回京，向赵衡汇报落日镇一事。”赵稚表情，握住姜楚英的双手，言语中带着遗憾道：“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你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的饮酒作乐。”
此情此景，李长风感觉自己就是是多余的。
挠了挠头，转身离开房间。
“想什么呢，搞得好像以后要分道扬镳似的。”姜楚英拍了拍赵稚的手背，扭头望向站在屋外等待的李长风，笑容温婉，叮嘱道：“回京后少跟士大夫们作对，文人的笔杆子最是应付。”
赵稚点了点头，依依不舍。
姜楚英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捧了一捧桌上没吃完的糖炒栗子，塞到李长风手中，叮嘱道：“不是给你的，别偷吃。”
接着又小跑着回到桌前，把全部糖炒栗子捧在怀里带走。
赵稚见状，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叉腰，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有泪水呼之欲出。
姜楚英望向赵稚，她不善言辞，说不出那些让人记忆尤深的煽情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送走姜楚英和李长风后。
赵稚回到二楼雅间，独自倒了杯酒。
从腰间取出傍晚时收到的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只有寥寥几字。
“陛下病情恶化，殿下速归。”
赵稚缓缓喝完那杯桂花酿，把酒杯缓缓搁置在桌面上。
俯身拾起摆放在角落的帷帽认真戴上。
她直起身子，先前的温柔随和早已不复存在，浑身上下气势凌人，正色道：“回京。”
钱塘街道。
李长风怀里捧着许多糖炒栗子，与姜楚英并排而行。
也许是见到了长公主太过高兴，加上又喝多了酒，今晚的姜楚英话就没断过。
从梧桐客栈到现在，一路上李长风有什么不懂的，她都会很耐心的介绍。
“真没想到，这么晚了，百姓们才收摊。”
李长风看着忙碌的百姓们，有感而发。
“小贩们是收摊了，酒楼茶坊教坊可都没打烊呢。”从李长风怀中挑了颗最大的栗子，她一边剥壳一边说道：“读书不能光看圣贤道理啊，在我朝大一些的城镇里，晚上都没有宵禁的规矩，你就没读到过这些？”
“书院里书籍不多，哪有机会看到这些记载。”李长风如实回答道。
姜楚英将剥好的栗子高高抛起，再一口吃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没事，只要你有空随时找我，最近要留在临安城查案，顺便带你熟悉熟悉。”
望着姜楚英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糖炒栗子，好像吃不腻一样，好奇问道：“你喜欢吃甜食？”
“嗯，在军中精神总是紧绷着，每当吃到甜的心神就会很放松，特别舒畅。”姜楚英点点头，正要接着拿李长风怀里的栗子，眼角瞥见他手臂下夹着一个镀银盒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陈师兄送的礼物，一个酒葫芦。”李长风蹲坐在路边，小心翼翼将栗子放入袖袋，打开镀银盒子，拿出朱红葫芦：“看着挺好看，就是实用性不太大，我也不经常喝酒啊。”
姜楚英看见朱红葫芦的一瞬间，来了兴趣。
李长风将朱红葫芦递到她面前，表示随便看。
姜楚英毫不客气，拿过朱红葫芦。
一番细心观察后她眉头微皱，试探性将法力注入其中。
下一秒，手中朱红葫芦微微颤动。
姜楚英会心一笑，拍了拍李长风的肩头，感叹道：“钦天监真是家大业大，储物法器随便送，大手笔啊。”
李长风有些激动，他一直对储物法器都很有兴趣，有了储物法器，放东西就方便多了。
他难以置信道：“就跟你的手镯和陈师兄腰间的铜镜一样？”
“他那块铜镜我不清楚，反正我手上的手镯不如你这个酒葫芦。”姜楚英拿着酒壶把玩着，见李长风兴趣浓厚，她泼冷水道：“你别顾着高兴，法器法器，肯定要能驱动法力才能使用啊。”
话还没说完，李长风一把拉住她就往街边某处暗巷里跑去。
漆黑暗巷中，视野极差。
“作甚？”
李长风没有回答，伸出一手，口中轻念一声，“现。”
下一秒，漆黑的小巷中被火光照亮。
姜楚英瞪大眼睛，望着李长风手心那股微弱的小火苗。
李长风抬了抬手，把火苗放在眼前。
火苗在晚风中摇曳，透过火苗望去，是姜楚英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
二人目光交汇，都不由自主的躲闪开，不敢直视对方。
“咳。”姜楚英轻轻咳嗽一声，询问道：“你竟然能控火？”
李长风把窑洞里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姜楚英陷入沉思。
法宝认主的情况很少，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
一般来说，只有拥有法力的人才能吸引法宝、法器主动认主。
还未踏上修行之路，便能吸引法宝主动认主，还真是头一遭。
看着酒葫芦内离燃着熊熊火焰，姜楚英思量道：“要不你试试？说不定真能激活这个酒葫芦。”
李长风点了点头。
心中有所想，手中火焰便如他所想。
手中火焰分出一股，沿着葫芦口缓缓进入朱红酒壶。
朱红酒壶不停颤动，像是发出共鸣。
李长风脑海神识中出现了一片空荡荡的空间。
在空间最里边，堆放着百来斤浮生矿石。
他心中了然，操控神识退出那片空间。
“这真是邪门。”李长风望着手中朱红酒壶，语无伦次。
姜楚英眉开眼笑，看李长风的反应就知道有戏。
“成了？”她询问道。
李长风笑而不语，伸手进入袖子，把她吃剩下的糖炒栗子放在手中，心念一动，手中栗子凭空消失不见。
“可以啊，你小子，很有悟性嘛。”姜楚英毫不吝啬夸赞道。
“走，回家，让常幼看看。”
李长风心情激动，大步朝巷子外走去，想尽快让妹妹看看这神奇的酒葫芦。
“诶，你把栗子还我啊”
姜楚英看着李长风离去背影，无奈跟上。
在姜楚英的带领下，二人来到桃叶巷。
巷子很宽广，巷口处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棚子下放着一张长桌，几个临安府兵光着膀子，划拳喝酒。
李长风走上前来，语气温和道：“官爷，从落日镇迁来的李家，是哪一户？”
棚下府兵只顾着划拳，没有搭理李长风。
李长风微微躬身，加大声音又询问了一遍。
“你谁啊？没看我们正忙着呢嘛？去去去，一边去！”一个壮硕男人不耐烦的摆手道。
说罢继续与同僚们喝酒划拳。
姜楚英目睹着全过程，心中有些不悦。
且不说这些府兵对待百姓的态度如何，就光上岗期间聚众喝酒这一条，就是渎职。
她来到长桌前，双指敲了敲桌面。
“问你们话，你们听不见？”
“小子，找茬是吧？”壮硕男子抬起头，看见是个高大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随即抬脚提了提同僚。
那几位同僚转过身，打量着姜楚英，不断交换眼神，传递信息。
“我说姑娘，虽说咱们临安没有宵禁，你也不能大晚上到处乱跑啊。”壮硕男子眼睛像是长在姜楚英身上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臀部，双手在空中做出挤压的动作，言语轻浮道：“若是遇见了贼人，看见你那浑圆的臀儿，安耐不住可怎么办啊。”
旁边极为同僚言语附和，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姜楚英一言不发，审视着那几人，尤其是那个壮硕汉子，是个二境武夫。
估摸着是仗着有点修为，得到府衙赏识，就以为能够鱼肉百姓的败类。
至于壮硕男子一旁的几个府兵，花拳绣腿，甚至都没有入境。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府兵装模作样吸了吸鼻腔。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酿的香味，他一脸陶醉。
桂花酿是名酒，一两就是这些府兵一个月的俸禄。
他望向姜楚英，不像是喝得起桂花酿的主。
随即心中有了猜测，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询问道：“姑娘莫非是在教坊讨生活？天天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厌了吧？说说看，多少身价，就算掏空家底我也要去尝一尝你的滋”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正中面门。
一时间乱了套，其余几人摩拳擦掌，就要给李长风一点教训。
瘦弱的府兵被打的鼻血直流，他捂着鼻子望向出拳之人。
“泥腿子，敢打我？你什么身份，竟敢跟府兵动手？”
李长风早已换了一副姿态，早已没了方才的卑躬屈膝，对于这种人，他没必要客客气气的。
身为守护一方安宁的府兵，吃的是皇粮，能对良家肆无忌惮说出这种话，可见已经不是头一次。
李长风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要是自己没听见也就罢了。
可自己就在目睹了一切，亲耳听见那些污言秽语。
最最最重要的，那些还是对她说的。
李长风不想跟这种人渣解释什么，沉声说道：“你们就该打。”
此言一出，极为府兵蠢蠢欲动，想要给李长风一点教训。
那位壮硕男子拦住了同僚，望向李长风，嘲弄道：“小子，有种。”
“给你个机会，答应我，我跟这位姑娘道歉，并且把李家的具体位置告诉你。”转身拾起地上的长枪丢给李长风，眼神阴冷道：“要是你输了，呵，我也不为难你，跪下叫三声爹就行。”
李长风接住长枪，扭了扭脖子，上前两步，就要应下这场叫嚣。
姜楚英伸手横栏档住了李长风。
她看着那壮硕男子，反问道：“你也配跟他动手？”
姜楚英抬脚踩在长桌之上，露出白皙的小腿，接着来回拧动几下，嘴角微微翘起，一脸轻视的表情。
她朝壮硕男子勾了勾手指，“你动一下试试？”
壮硕男子只是低微的二境武夫，哪里能察觉出姜楚英真正的境界。
姜楚英这么一闹，彻底把他激怒。
他看着姜楚英露出的美腿，淫荡一笑，“美人别急，等我处理完他，就来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定叫你流连忘返。”
随后抡起长枪，对准李长风直刺出去。
枪尖发出破空声，眼看就要近身李长风。
姜楚英抬脚狠狠往地上一踩。
“当”
枪尖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一瞬间，壮硕男子只觉得长枪重如千斤，任由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拔出。
姜楚英嗤笑出声，指着其余几位府兵，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开口道：“你们一起吧，省的浪费时间。”
其余府兵那受得了被一个女子如此轻视，纷纷一拥而上。
姜楚英一脚踢开壮硕男子，男子倒飞出去，装入一旁墙壁之上，头破血流，不知生死。
紧接着脚背轻踢枪身，长枪飞至半空，单手接住长枪，转动身形，长枪在空中划出一个炫丽的枪花。
手心微微加大力度，枪身弯曲，一个横扫朝其余几人打去。
那几位可怜的府兵接连倒飞出去。
好在姜楚英没下杀手，只是让他们受了点小伤。
姜楚英上前两步，枪尖指着一位挣扎起身的府兵，询问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其余府兵跪地求饶，指着桃叶巷深处某栋二进的宅院道：“李家就在哪，求女侠饶了我们。”
“还不快滚！”姜楚英将长枪狠狠丢在地上，言语犀利道。
几人赶忙搀扶着那名不知生死的壮硕府兵狼狈离开。
李长风拦住了几人去路。
几名府兵连忙跪下求饶。
李长风平静道：“道歉。”
府兵们半跪着来到姜楚英跟前，卑微道歉。
见李长风满意后，才提心吊胆的离开。
李长风来到姜楚英身边，眼神清澈如水望向她，开口道：“走吧，回家。”
这一次姜楚英没有在闪躲，与之对视。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她的处理方式就是把那些出言不逊的浪荡子们痛扁一顿后出出气，然后看着那些人落败而逃，道歉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可不知怎的，刚才在听见那些人近乎哀求的诚恳道歉后。
她那颗木讷的心，很暖。
二人朝桃叶巷深处走去，来到府兵所说的那栋二进宅院。
却发现院门外有十来个道士。
他们身穿藏青色道袍，头上别着木质发簪，风尘仆仆，却又透着耐心，像是在等什么人。
姜楚英眉头一皱，原地浑身一震，利用灵气把浑身酒气震散，头脑瞬间清醒。
她拉住李长风，望向宅院，一脸严肃提醒道：“等等，有情况。”
“他们？”李长风眼神瞥向院外那群道士，询问道。
姜楚英点了点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院子内有两个筑灵境的道家炼气士。
和一个疑似三境武夫的金丹境炼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