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栽赃
三日后
秋风和煦, 满院子里的枯黄在桂花和木芙蓉的点缀下,增色不少。
院里正在宴客,来往的宾客华服美髻, 谈吐有度, 仪态得宜。
孟氏扶着胡氏,胡氏笑着提高音量道:“今岁乔迁, 老身在这儿多谢各位赏光。老身已叫儿媳略备薄酒,咱们就入座吧。”
“给老夫人道喜,前些日子苏大人进京确没设宴, 咱们没法好好贺一贺。这次老夫人您回来, 好不容易开了宴, 待会老夫人可要赏面子, 多喝几杯。”
说话的夫人年岁约莫四十多岁, 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衣服, 通身的派头,可谓是真正的富贵杜丹。
胡氏脸上笑意更深,“你啊惯会打趣人, 这么多年是一点没变。堂堂国公夫人, 还缺我那一口酒吃?”
封国公夫人摇了摇头, 笑着说:“那怎么一样,老夫人的酒,那可沾着福寿气的。说不定我喝了,也能沾沾老夫人的光。好让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都出息些。”
胡氏哈哈一乐,“你这张嘴,贯是能说会道。”
孟氏的姐姐,卓孟氏也跟着道:“我做保, 国公夫人说的绝对是实话,打京城里瞧去,能有老夫人这样好福气的,可是屈指可数的。”
“瞧瞧瞧瞧,你们两个这嘴可是一个比一个能说。可别再捧我了,再捧我可是要飘起来了。”
说话间几人入了坐,饭菜也已经齐备。
“大家不必拘束,老身就不起身了。”
“老夫人请。”
待重新归座后,封国公夫人对着胡氏道:“虽然老夫人不让我夸,但说真的,还是老夫人会教孩子。老夫人家的大孙子就不用说了,泽儿每每来信,都是要夸赞一番的,想来来年春闱,必定能一举夺魁。”
胡氏摆了摆手:“哪里,你家封泽的名次了得,更在我家景衡之前,还是你家封泽夺魁机会更大些。”
“正说到这儿,泽儿前儿个还同我念叨,说是景衡不在京里,少了个说话的人。”
卓孟氏也着道:“可不是么,这几个孩子之前一直在一块读书,这突然分开,自然不习惯。”
胡氏见卓孟氏也开了口,又听卓孟氏提起几人一道读书,心里顾虑也小了些,便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两个要是放心,便叫他们过来,一道在家里住下,几个孩子一起,也能多些进益。”
“那就谢谢老夫人了,我敬您。”
胡氏也端起酒杯喝下了,“小事而已,几个孩子都是同窗,互相学习也是应该的。人老了爱热闹,几个孩子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
卓孟氏跟着敬了一杯,“老夫人说的是呢,这孩子好,可是比什么都强。只盼着我有和老夫人一样的福气,这样我做梦也能笑醒了。”
“安远那孩子就很不错了,有这样的好孩子,可是省了不少心。”
卓孟氏笑着奉承,“那是他现在常跟他表弟在一块,端着样子呢。这要是之前他自己在家,皮的和猴子一样,我瞧着都烦,恨不得他离得远远的,再也瞧不见。”
胡氏打趣道:“哎哟哟,你可是舍得。”
“卓夫人说的不错,这孩子就怕比,自己心里都要强。在家里有人捧着宠着,在外面可没人惯着,就该让他们自己多闯闯。”
“袁夫人说的是。”
这袁氏不是别人,正是袁老夫人的儿媳妇。今天乔迁宴,两家虽然因着袁氏的事有些不愉快,但袁老夫人做人还不错,之前又在禹州住了一段,显然袁老夫人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因此这次回京之后,袁夫人也亲自上了门来贺。
……
屋里聊的热络,外面玩的也热闹,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叫好声。
“好!”
双箭双耳,一投及中,众人忍不住叫好。
“泽兄厉害。”
“卓弟投的才厉害,卓弟你快来,给他们露一手。”
卓安远也不怯,接过封泽手里的羽箭便投了出去,亦是一投便中。
“好!”
袁栋在一旁瞧的跃跃欲试,等卓安远投完,上前一步:“我来试试。”
啪叽一声,羽箭落地。众人正打算继续叫好,还有人没反应过来的巴掌都拍出了声,那一声“好”字却卡住了。
而封泽卓安远,以及不远处正陪着祖母外家二表哥说着话的苏景衡,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最先大笑了出声。
“袁表弟这投壶的技艺可不行啊。”
说话的人一身蓝色蜀锦袍子,上锈白鹤,更衬这身衣服主人面如冠玉。
袁栋也不恼,拿了一支箭递给说话的人,“请胡表哥赐教。”
胡则知接过袁栋手里的羽箭,扔觉得不够,自己去又去拿了一个,自信满满的对着袁栋道:“袁表弟,看好了。”
“嗖”的一声,两支箭平稳的落在了一米之外的不远处,苏景衡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先一步以手遮住了脸。
众人没忍住噗呲笑出声,不远处在亭子里,看他们投壶的姑娘们也都乐不可支。
有那等年纪较小的小郎,听到姑娘们娇笑,有些面红。
胡则知听到众人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素日里浑惯了,这些都是小场面。
“这次不算,我再来一次。”
一连三次,羽箭全都落地,甚至连壶都没碰着。这下子可是收不住了,在场的小郎和姑娘全都笑的不行。
苏锦如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了眼胡则知和封泽,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替表哥投就是了。”
面上一派豪爽,心里全是算计。
苏锦如想的也简单,就是想着在封泽面前露露脸,毕竟之前实在是没给封泽好印象,这次说什么,她也要把面子挣回来。至于之前她打算亲近胡则知的事,那不是正好顺带了么。只要一会儿她投中了,替胡表哥解了围,胡表哥自然会对她印象深刻。
岂不是两全其美?
胡则知对苏锦如却不大熟悉,乍然听见苏锦如叫他表哥,还有些对不上号。
苏永康去苏州任职多年,去的时候苏景衡才几岁,中间虽然回来过两年时间,但是也没怎么见。苏家这边他就认识个大表弟,还是一起读书的时候才熟悉起的。几个表妹,他今天到是第一次见。
只是方才见了表舅妈一面,很是温婉端庄,怎么这个表妹,和表舅妈一点也不像。胡则知忍不住朝着苏锦如刚刚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苏锦妍的的样子不难认,依稀可以看出几分和表弟相似的地方,胡则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苏锦妍正和身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说着话。少女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黑漆漆的双眸,浓密的乌发。捧着手炉的玉手纤细白皙,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虽穿着素雅,但样貌却极为出挑,端的是艳丽无双。胡则知一下子看呆了,好在众人只顾着看苏锦如,并没有注意到。
苏锦如不知道胡则知这番心思,她已经绑好了袖子,纤手一下子就拿起来两个羽箭,一投及中。
“好!”
听到众人叫好,苏锦如很是得意,不枉费她苦练这些杂艺,这不就用上了?
胡则知也在叫好声中,彻底回过神来。
苏锦妍忍不住在苏锦婳耳边低声吐槽:“不就是投壶么?谁不会,有什么好得意的。瞧她那副花孔雀的样子,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苏锦如得意够了,看向苏锦妍和苏锦婳方向,想到苏锦妍最擅长这些,本想喊苏锦妍的话,打了个弯:“我这不算什么,三妹妹才厉害呢。”
卓安远知道自己表妹一直体弱,怕是不擅长这个连忙说:“表妹不好动,怕是要和胡表哥一样了。”
苏锦妍作势就要上前替,感受到表哥和姐姐对她的维护,苏锦婳心里一暖。
但投壶而已,没什么好怯的,苏锦婳轻拉苏锦妍要上前的脚步,“无妨,玩乐而已。许久不动,我今天也试试。”
春红上前给苏锦婳解下披风,扎好袖子。
苏锦婳这才上前,苏锦如看着苏锦婳过来,满眼的讥笑。
“妹妹别藏着,我可是知道妹妹的能耐的”,苏锦如故意抬高音量说。
“必定不叫二姐姐失望。”
说着苏锦婳素手拿起羽箭,明明很轻的动作,确一击即中。
“是依竿!”
“十筹!”
胡则知笑着说道:“这是三表妹吧,表妹投的真准,表哥佩服。”
卓安远见苏锦婳投中了松了口气,表妹自幼身子不好,女儿家又脸皮薄,可没胡表哥那么厚的脸皮。要是没投中,不定怎么难受,还好投中了。
苏锦妍见苏锦婳投中了,得意的看了苏锦娇一眼。
上前给苏锦婳重新系好披风,关切的叮嘱:“妹妹小心别着凉,二妹妹也小心啊。二妹妹这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我不想着,你们也不想着么?等会儿二妹妹要是着了凉,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碧荷连忙把披风,给苏锦如系好。
苏锦如知道苏锦妍是在指桑骂槐,但是也只能忍下。立马换上一副,被自己姐姐挤兑的不敢出众的可怜妹妹形象,期期艾艾的道:“多谢姐姐,谢姐姐关心。”
苏景衡也不大喜欢自己这个二妹妹,但是他是男子,不好管自己妹妹的事,见自己妹妹没吃夸,“秋日风寒,还是仔细些好。”
苏锦如一副怕的不行的样子,连忙接话,“哥哥姐姐说的是。”
苏景衡本是好意关心一句,到苏锦如这语气的话一出,便成了自己被长兄长姐一起压制的可怜妹妹了。
现场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苏锦婳连忙打圆场:“二姐姐就是大咧不在意自己,幸亏有大哥哥大姐姐时时叮嘱着。”
不管苏锦如拉下的脸,苏锦婳接着道:“说着呢,倒是真起风了,不如我们进去坐吧。”
众人连忙应好。
男女隔开一道帘子落座,时不时的对个对子,做了个诗比拼一番。
苏锦妍拉着苏锦婳到一个身穿嫣红色衣裙,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夫人身边坐下。
三人互相见礼。
“表姐安好。”
“两位表妹安好。”
妇人对着苏锦婳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三表妹呢,表妹生的真好,要不是咱们平辈,说什么我也要让你做我儿媳妇。”
不等苏锦婳说什么,帘子外便乱了起来。
“春红你去看看怎么了?”
春红连忙去问,问完了之后,春红连忙快步走了回来,“姑娘,是表少爷,他腰上的玉佩不见了。”
胡大姑娘一听放下了心:“一个玉佩而已,知道了就好。”
别的胡大姑娘到是不担心,怕就怕有心人以后拿玉佩说事,毕竟是贴身的东西。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便没什么了,也就不怕以后有心人拿这个玉佩说事了。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混了些,但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
“表少爷说那东西是御赐的,为显重视,表少爷今日特意戴了过来,现在不见了,这可怎么好。”
胡大姑娘这才有些急了,忙问道:“是那个,可是那个麒麟玉佩?”
春红连忙道:“就是那个。”
胡大姑娘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去他走过的地方找找,看看是不是忘在哪里了。”
苏锦婳和苏锦妍连忙吩咐身边人去找。
“姐姐先陪着表姐找,我去告诉母亲,御赐的东西可损不得。”
苏锦妍留下来和胡大姑娘一起找,苏锦婳连忙去找孟氏。到了前面,苏锦婳先是问了一圈安,这才低声和孟氏说了,胡则知玉佩不见的事。
胡氏知道苏锦婳素日稳重,亲自来必定是急事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孟氏低声和胡氏说了,胡氏闻言连忙道:“那你快去帮着去找一找。”
……
“都找仔细了,那可是御赐的东西,那个拿了就赶紧交出来,要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坐在堂里的苏锦如捏着袖子里的玉佩,急的不行,借着给胡则知找玉佩的借口,拉了苏锦娇出去。
苏锦娇不耐烦的说:“找不见不是更好么,丢脸也是丢母亲的脸。”
苏锦如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低声说:“那玉佩在我这儿。”
“什么?姐姐也太不小心了,但是现在人都知道了,东西就是在姐姐这里也没用了,反而是个烫手山芋。”
苏锦如也知道苏锦娇说的对,心思电转间计上心来,“我们把这个塞到苏锦婳身上怎么样,刚刚她不是很得意么,一会儿就让她跌个大丑。”
假山后面的春兰把这消息听了个一清二楚,气的攥白了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等苏锦如和苏锦娇走了,连忙从另一个地方抄近路跑了回去。
春兰眼光四处搜寻,等找到了苏锦婳身影连忙上前,将听到的告诉了苏锦婳。
苏锦妍见苏锦婳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玉佩找到了。”
“找到了?”
苏锦婳神秘笑了笑道:“一会儿,便会有人送到我手上。”
苏锦妍摸不着头脑,两人接着沿着碎石路边走。
苏锦如和苏锦娇相携而来。
“不知道姐姐和三妹妹可找到了?”
两人摇了摇头。
苏锦如故作着急:“那可要赶紧找了,御赐的东西可不是小事。”
“二姐姐说的极是,我和姐姐正打算带人去那边找找看。”
苏锦如额首,装作不小心摔了一跤,趁机将玉佩放在了苏锦婳的衣服里。
苏锦婳扶住苏锦如,笑着说:“二姐姐当心。”
“多谢妹妹。”
苏锦婳拉着苏锦妍一齐去找孟氏,把玉佩交给了孟氏。苏锦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苏锦如搞的鬼。
“竟然是她在捣鬼,怕是见玉佩没了用处。就栽赃妹妹身上,好洗脱自己,当真是歹毒,好在妹妹发现了。”
“姐姐我们回去吧,说不准还能看出戏。”
苏锦如这边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同样赶了回去。
这次见到苏锦婳,苏锦如故意离进了一些。
苏锦如正想着“不经意”的发现苏锦婳藏了玉佩,就听帘子外面,传来房嬷嬷的声音。
“表少爷,玉佩找见了,您瞧瞧可是这个?”
胡则知拿起来看看:“正是这个,劳烦表舅妈了。”
“那就好。”
听到这话苏锦如一脸不可置信,看了眼苏锦婳,苏锦婳正和苏锦妍说话,苏锦如心里有些不甘心。
等筵席散去。
这一天下了可是把人累的够呛,苏锦妍和苏锦婳,打算赶紧回去歇着。苏锦如和苏锦娇两人,就快步追了上来。
“三妹妹,那玉佩怎么被母亲找见了……我的意思是,母亲能找见玉佩太好了,毕竟那是御赐的东西,要是找不见就该麻烦了。”
苏锦婳扬起手给了苏锦如一巴掌,苏锦如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婳,“你敢打我,我可是你姐姐!”
苏锦妍上前护着苏锦婳,“打你怎么了,你害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锦婳是你妹妹呢?”
苏锦如一副抵死不承认,“我没有,我要去告诉父亲,什么时候妹妹也能教训姐姐了,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长幼尊卑?我为嫡,你为庶。我为尊,你为卑。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我想就算是父亲在宠你,你做了这等让全族都蒙羞的事,父亲也不会再惯着你。”
苏锦如捂着肿起来的脸,声音尖利的喊道:“丢人的是你,父亲只会罚你,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笑话!以为我出了事,你能有好果子吃?别忘了你也姓苏,我的名声坏了,你同样也别想攀高枝了。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尽可出去打听打听。下次在犯蠢犯到我面前,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苏锦妍见苏锦如被教训,高兴的不行。怕苏锦如和苏锦娇欺负苏锦婳,连忙拉着苏锦婳走了,走时还不忘了说一句:“好好记住了,还有你也是!”
苏锦娇被苏锦婳刚刚的样子唬住了,听到苏锦妍指摘她,顿时回过神来。刚想反驳一句,两人早就走远了。
等走远了一些,苏锦妍忍不住笑出了声,“妹妹刚才好厉害,这么多年,看她们两个和她们那个姨娘惺惺作态,可算是让她倒霉一次。这次吃了哑巴亏,也能让她们老实一段时间。”
“这次还好,被咱们知道了。要不然,连累的便是咱们苏家所有女儿的名声。拖累她们我倒是不怕,就怕影响姐姐。以后姐姐也要小心,还是少和她们接触为妙。真是和孙姨娘学到一手栽赃陷害的本事,实在是让人厌恶。”
苏锦妍点点头:“她们两个倒是脸皮厚,方才竟然还敢找妹妹对峙,也不知道那来的胆子。真以为父亲宠着她们就有恃无恐了,当真是两个要命的蠢货。”
这话苏锦婳到是信,苏永康是宠着孙姨娘母女四个不错,但是前提是不能损害苏家和他自身的利益。
就像苏永康喜欢大孙氏一样,他真的喜欢么?也许是有的,但是要说多喜欢也不见得,不然怎么那么快就纳里孙姨娘进府?
说到底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他要自己高兴。至于出了他自己之外的人,要是能让他高兴,那他才会施舍上几分宠爱。
翌日
北风呼呼的刮,仿佛要将这几天没刮的风,一起刮尽了。
苏锦婳和苏锦妍从嬷嬷哪里上完课回来,便各自回屋了。
闲来无事,苏锦婳打算再给福安做身衣服。
“姑娘,小少爷病了,发了高热。也不肯喝药,夫人都一宿没合眼了。”
苏锦婳放下手里的针线,“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后半夜就烧起来了,还是奶嬷嬷给小少爷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我们快过去。”
正院
苏锦婳解下披风,烤了烤火,等身上寒气散了,这才进去。
“婳儿来了。”
“母亲,弟弟怎么样了?”
孟氏一脸憔悴,“还是不肯吃药,都打翻了好几碗了,喂也喂不进去,这病要怎么好。”
“父亲可知道?”
“你父亲下了朝,知道后,就叫人请太医院副院正了。这会朝中有事,你父亲便出去处理公务了。”
太医院副院正,是专门给小儿看诊的,渣爹对弟弟倒是还可以。
但是弟弟现在不吃药,太医一时半会又过不来,这样下去,弟弟还不烧坏了。
“房嬷嬷,你去吧弟弟奶嬷嬷叫过来。春红,你去叫人在煎一副药来。”
孟氏见苏锦婳,“婳儿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既然弟弟喝不下,只能乳嬷嬷喝了,倒时化作乳汁,弟弟便不会喝不下去了。”
房嬷嬷笑着点头,“这个办法好,还是姑娘聪慧。”
孟氏闻言脸上也有了笑意。
春红动作不慢,再加上一直在有人煎着药,因此药很快就好了。
奶嬷嬷喝了药,过了一会儿便开始喂奶。
苏锦婳也不确定药效什么能发挥出来,只能让奶嬷嬷给一会儿喂一点。
这边太医也到了。
苏通领着太医进了门,到了内院房嬷嬷赶紧去迎,钱嬷嬷却先了她一步。
房嬷嬷见此连忙上前,“老爷请太医过来,是给小少爷看病的,你在这里什么?”
“老爷叫太医来,可是给二少爷治病的,老姐姐不会听错了吧?”
房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狗胆子倒是不小,敢拦着太医给小少爷治病。要是小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仔细你这身贱骨头。给我滚开,我没闲心和你扯皮。”
钱嬷嬷还想阻拦,房嬷嬷上前一步拦住她,对着太医道:“太医大人,直接走便是正院了。让您见笑了。”
“不妨事。”
太医拱了拱手,连忙带着药童,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钱嬷嬷被房嬷嬷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步也挪不了。房嬷嬷又壮实,钱嬷嬷瘦胳膊瘦腿的也掰扯不过,臊眉耷眼的回去了。
房嬷嬷仿佛打了胜仗一样,昂首阔步的走回了正院。
正院屋里,太医给福安诊过了脉,开了方子,又拿了福安之前都方子看了看。
孟氏急迫的问:“太医怎么样,景梁的病可严重?”
太医摸了摸胡子:“令公子年纪小,体质稍有不足,加上秋季寒凉,故而才起来高热,倒是不严重,吃几服药便可好了。”
孟氏闻言大喜:“多谢太医,有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应该的,苏大人既然托了我,总要尽心尽力。我这两日正好得闲,苏大人特意嘱咐,要我暂时住在府上。令公子有什么不妥,也可直接去找我。”
“有劳太医,房嬷嬷赶紧带太医去歇着吧。”
下午
苏永康终于处理完了琐事,先是去太医哪里了解了一下福安的情况,听到太医说福安很快就能好,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瞒刘太医,我家二子也有些急症,每每到冬日便咳嗽不断,这几日尤为严重,不知可否劳烦您过去看看?”
“不妨事。”
景兰轩
孙姨娘见苏永康过来了,连忙叫人给景禄盖好了被子。
“姨娘我热。”
“别说话,我告诉你的,你都记住了么?”
苏景禄乖乖点头,表示记住了。
“老爷安。”
苏永康刚想给刘太医介绍身份,孙姨娘便哭了起来。
素日里孙姨娘温柔小意,他确实很受用,但把这摆在人前,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因此苏永康咳嗽了两声示意还有外人在。
孙姨娘连忙收了眼泪,给孟氏上眼药道:“今天给小少爷诊完了脉,妾本想着叫太医,一并给景禄诊个脉的,但夫人身边的房嬷嬷却拦着不让,老爷又不在府里,偏偏府医也不在,眼看着景禄都烧红了脸,妾……”
不等孙姨娘再说苏永康便打断道:“正好刘太医没走,就让他给景禄诊诊脉吧。”
孙姨娘没想到,苏永康身后的人竟然是太医。不过孙姨娘不知道太医还在府上,倒是也不奇怪,之前从苏州过来之后,孟氏便借机发卖了不少眼线,因此孙姨娘消息才这般闭塞。
宫里的争斗比这厉害多了,刘太医早已学会了装聋作哑,因此苏永康和孙姨娘说话,他全做不知。
等苏永康让他进去看诊,他这才上去给苏景禄搭脉,不出刘太医所料苏景禄并没什么毛病,不仅如此反而火旺的很。
“不知我家小子病的可严重?”
刘太医多精明,虽然苏景禄没病,但是他也不可能直说。苏永康颇得陛下看重,刚回京就晋了正二品户部尚书,又加封了太子少傅的虚职,足可见陛下器重。
自然不能得罪,面子上更不能让苏永康不好看。
刘太医心里打了个弯笑着道:“苏州气候潮热,令公子秋冬爱咳嗽许是湿热所致。现在回了京,只需好好调理,便不会有大碍了。”
苏永康又不傻,听了刘太医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让人送刘太医去休息。
等刘太医走了,苏永康便拽着孙姨娘到了外屋。
“我之前和你说过没有!叫你别在动别的心思。”
孙姨娘小声辩解,“许是底下的人听错了,去早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福安病了,你还敢叫人去拦太医。”
“妾没有,是底下的人听错了。”
苏永康闻言道:“谁去拦的?”
钱嬷嬷扑通一声跪下:“是老奴去的,二少爷病的厉害,老奴着急,这才传话传早了。”
“苏平!”
“奴才在。”
苏永康不急不缓的道:“把这个腌臜东西拖下去,打死。”
“老爷,老爷,她伺候过大姐姐,您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绕了她吧。”
苏永康不为所动,“拖下去,就在院子里打。”
“老爷,小少爷病着,绕了嬷嬷吧,就当是给小少爷积福了。”
“那便杖八十!”
“老爷,嬷嬷年纪大了,八十她受不住的,老爷……”
“要是不想,那你便去替她。”
孙姨娘连忙闭了嘴,钱嬷嬷到底还是没挺过去。
苏永康眼皮子都没动,“扔出去,把这里收拾干净。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便是不尊主子的下场。”
“奴才/奴婢明白。”
“都下去吧。”
苏永康对着孙姨娘解释:“一个奴才而已,我处理了总比夫人处理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锦婳本就不和你们亲近,要是在知道了这件事,便更不会和你们亲近了。如今牺牲一个奴才,就能让锦婳对你们改观一些,日后锦婳嫁人,也好提携她的弟弟妹妹们。”
孙姨娘埋进苏永康胸口痛哭:“老爷吓死妾了。”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婳儿是个记恩的,今天痛快的处理了那奴才,婳儿也就不至于为这事在心里起疙瘩。”
但苏永康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这一件事就想苏锦婳对孙姨娘有所改观,甚至既往不咎,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不说苏锦婳,就说苏永康现在为了苏锦婳心里不起疙瘩,而处理掉了自己唯一的亲信钱嬷嬷,孙姨娘就恨的不行。更不用说因为孟氏进府她只能继续做妾,早就积累下来的前恨了。
想要她讨好苏锦婳?没门,她的女儿未见得就不能飞上枝头,到时候谁依靠谁,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旭日东升
正院里,苏锦婳就这么守了福安一宿。直到确定福安的烧退了,这才回去。
孟氏歇的也不踏实,没睡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孟氏看到一旁的帕子,是苏锦婳惯用的便问:“婳儿昨天没走?”
“姑娘守了一宿,早上小少爷不烧了,姑娘才回去。”
孟氏顿时心疼起来,“叫人备着燕窝,等婳儿醒了,赶紧给婳儿送去。”
“是。”
房嬷嬷连忙吩咐下去,回来之后低声和孟氏道:“夫人,昨天老爷叫人把孙姨娘院子里的钱氏处置了。现在府里上下,可没人敢不敬着咱们院子。”
“不过是用人前先给点甜头罢了,老爷既已经选了婳儿,那咱们得一些好处也是应该的。过了年婳儿就十四了,明年赏花宴又是连续三日的大宴,婳儿必定是要去的,等婳儿去过了,便也差不多能确定了”,说到了这里,孟氏手上动作顿了顿,“院子里新买了不少人,可要看仔细了,别叫景兰轩的在收买了。任何漏洞都不能有,我必须为婳儿把靠山踏实了。我自己便吃了没娘家倚仗的亏,绝不能让婳儿重蹈我的覆辙。”
“夫人放心,院子里的人都是逃荒过来,大多数都是独户。零星几个也都是一家子全买下了的,不会出岔子。”
“嗯。”
孟氏给福安擦了擦脸,见福安脸色没那么红了,放心不少。
秋日天短
苏锦婳这一睡便是一天,等醒过来天又黑了。
“姑娘醒了。”
苏锦婳还没完全醒过来,动作还有些迟缓,下意识问:“弟弟怎么样了。”
“小少爷已经大好了。”
“嗯。”
“对了,姑娘。大姑娘来过,见姑娘还在睡便回去了。”
苏锦婳洗了脸这次彻底醒了,“那你去告诉大姐姐一声,就说我和福安都没事了,免得大姐姐惦记。”
“嗳,奴婢这就去。”
春兰连忙把屋里点上蜡烛,“夫人吩咐厨房一直炖燕窝,可要端过来。”
“端过来吧,我确实有些饿了。”
春兰连忙下去端,苏锦婳喝完了一小碗燕窝,身上有了些精神。
“姑娘还饿不饿,要不奴婢叫人摆膳吧。”
苏锦婳摆了摆,“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你们也都下去歇着吧。”
春兰应了一声是,便端着空碗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