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太子受百官朝贺,文帝大怒
开皇十八年腊月,城中大雪纷飞,护城河千里冰封,皇宫内的文武大臣等来了大雪降后的第一次早朝。
宰相高颎身披大氅走在兵部尚书柳述的旁边,先是回头瞧了一眼杨素,然后说道:“陛下把王世积关到了天牢,对于这件事,柳大人如何看?”
柳述也仔细巡视四周,低声道:“依我之见,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如今陛下正在彻查王世积的同党,很多人都牵涉其中,你我也不例外。现今我们在明,陛下在暗,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陛下的监视之中。”
大兴殿上,群臣手持笏板立于朝堂,皇帝杨坚身穿龙袍坐于御榻。
掌管御史台的杨素在认真读完笏板上的奏词后缓缓上前,“启奏陛下,我御史台诸君联名上奏,弹劾凉州总管王世积贪墨军饷,私铸兵器,意图谋反等罪,请陛下下旨问斩王世积,以敬朝纲。”
大理寺卿杨约紧随其后,拱手道:“臣附议!”
朝堂之上除了少数的一些官员,其余人等都表示问斩王世积。对皇帝的心思了然于胸的薛胄规劝道:“御史台已言王世积犯谋反之罪,依《开皇律》来看属于十恶不赦之罪,已是难逃一死,何必急于问斩,不如在等查出同党之后再行处置。”
“同党?谁是同党?难道薛大人以为我等劝谏陛下问斩王世积的都是同党不成?”杨素扭头质问道。
“孰是孰非,一切还无定论,还需等王世积一案查清之后方才知晓,到时那些同党自会无处遁形。”薛胄完全处事不惊,在面对杨素一连串的质问时他淡淡的回道。
“陛下,辽东一战我军大败,行军总管王世积恐有消极怠战之意,身为行军长史的高大人也难辞其咎,还请陛下明断。”杨素将矛头指向高颎,可想而知他是要打压高颎,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权力。
“陛下,臣……”
还未等高颎辩解,杨坚便开口说道:“高仆射忧心社稷,鞠躬尽瘁,朕之所以开创盛世,全仗高仆射竭力辅佐,若无高仆射之功,何来今日之大隋,有高仆射为相数十年,朕才能夜夜高枕无眠。”
“陛下……臣做的一切无足轻重,大隋盛世全仗陛下英明神武,臣只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杨坚微微一笑,抬手说道:“高仆射不必自谦,常常有各州百姓赞扬高仆射为官之德,为政之仁,以至各州百姓只知大隋有左仆射而不知有朕。”
此话一出,群臣瞬间陷入惶恐,高颎更是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一直说不出话,刚要开口就被皇帝打断了。
“杨达何在?”皇帝询问道。
工部尚书杨达闻声而出,拜道:“臣在!”
“前些月黄河决堤,沿岸诸州多有受灾,杨爱卿奉旨救援有功,朕当重赏。”皇帝瞟了一眼跪在地上颤抖的高颎,又整理了一下龙袍,“高仆射日日操劳国政,导致精力日衰,逐渐垂老,朕甚是痛心。高仆射又兼任纳言一职,不仅要处理尚书台诸多事务,还有操心内史诸事,连续弦纳妻都无精力时间,朕想减轻高仆射之负担,做一位体恤臣下的好皇帝。”
“陛下之意是……”高颎微微抬头说道。
杨坚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俯视众人,淡淡道:“诏令,工部尚书杨达恪尽职守,忠君辅国,甚合朕意,即日起转任纳言,执掌内史台,同时保留其工部尚书一职。”
此诏令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以杨雄、杨素为首的弘农杨氏以及朝中的晋王一党自然乐于看见高颎的权力被削弱,但太子党就陷入了被动,身为太子党最大支持者的高颎都被皇帝怀疑疏远,他们不免有些担忧。
散朝之后,以高颎为首的太子党被有司召到了东宫。
太子杨勇身穿法服,大开东宫大门接受了官员的朝贺,以此来证明自己太子之尊严。
看着太子准备的美味佳肴,对于刚刚被皇帝撤去纳言一职的高颎来说完全是索然无味。
“岳父,孤知你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所以孤特借宴会节日之名让有司将你们一并喊来,今日之宴不为欢庆节日,只为让岳父高兴。”太子杨勇缓缓端起酒杯对着高颎,“诸位,让我们一起敬高大人。”
“敬高大人!”
众人举杯欢呼,唯独高颎心事重重,“殿下,陛下向来节俭,而且不准官员私下设宴,唯恐结成朋党。今日殿下大摆宴席,宫中歌舞升平,还召百官入东宫公然接受朝贺,若是被陛下知道,殿下该当如何解释?”
听完高颎的话,群臣意识到危险,纷纷放下酒杯,陷入了沉默。
瞧此情形,杨勇脸色大变,愤怒将酒杯砸到桌案上,冷声说道:“高仆射,孤是太子,是储君,有监国辅政之权,设置宴席,召百官入宫接受朝贺有何过错?高仆射就是因为管的太多,才会被父皇忌惮,被杨素等人排挤。若是杨素等人归孤麾下,何愁太子之位不稳,孤也不会整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面对太子的指责,身为太子坚决拥护者的高颎心中一颤,无助的站起身子对着杨勇深深作辑,面容苍白说道:“让太子殿下心中胆颤,是臣之无能,臣无力再辅佐太子,还请太子殿下好自为之。”
心如死灰的高颎转身离开东宫,其余群臣见宰相离去,也纷纷起身拜别太子。这一刻,杨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力,体验了何为孤家寡人的感觉。
“都走吧!没有你们孤也能成为皇帝,大隋未来的皇帝只能是孤。”杨勇愤怒的将桌案踢翻,酒水溅了他一身,原本华丽的法服变得肮脏与恶心。
千秋殿内,太常少卿辛亶在太监赵慎的带领下面见了正在批阅奏折的杨坚。
“臣太常少卿幸亶叩见陛下。”幸亶下跪拜道。
杨坚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朕听赵慎说,今早散朝之后有司召百官入东宫设宴,太子还接受了百官朝贺?”
面对皇帝的询问,幸亶察觉到了危机,连忙说道:“启禀陛下,确有此事,但百官于东宫,乃贺也,不得言朝。”
杨坚显得有些生气,再次严厉质问道:“贺者正可三数十人,随情各去,何乃有司征召,一时普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之,可有此事?”
幸亶不敢再欺瞒皇帝,颤抖着身子回道:“确有其事……按礼制,只有陛下才能接受朝贺,太子应谦辞百官朝贺,可是太子殿下不仅大张旗鼓的接受朝贺,而且在东宫设宴款待百官,确实违背了礼制。正所谓太子于百官是君,百官朝贺于情于理,可太子于陛下却是儿臣,皇帝尚且在位,太子就不能接受,若是接受,便是不忠不孝之臣……”
“混账!”杨坚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拍在御案上,御案上的茶杯也摔碎在地,“好啊!这个逆子,他迫不及待的盼着朕死,他好柩前继位。”
此话一出,赵慎于宫人连忙低头下跪,幸亶也害怕的不敢抬头。
杨坚愤怒的抬手指向赵慎,道:“诏令:礼有等差,君臣不杂。皇太子虽居上嗣,义兼臣子,而诸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贡,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将朕的诏命传到内史台,让他们拟旨,将诏书恭恭敬敬的递给他们未来的主子,让那些前去朝贺的百官好好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