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骄傲的战士
树洞。
此刻气氛极其压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迪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
“帕特不会骗我。继续找，直到找出来为止！”树枝上，身材极其魁梧的男子冷冷道。
“我去引开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冲动。耐心等待救援，老班肯定会来的。”
林修白说罢，披上死神斗篷。
离开树洞三百米后，林修白掀开死神斗篷，施展魔法偷袭，瞬间吸引到了几名罪犯的注意力。
被发现的瞬间，林修白便以最快的速度披上死神斗篷隐匿。
拉开距离后，又故意露出破绽。
反反复复，很快便将人引出了森林，甚至成功击杀了三人。
罪犯被彻底激怒了，在林修白露出身形的刹那，便联手施展覆盖面积极大的火系魔法，想要把林修白连同森林一起烧成灰烬！
林修白披着死神斗篷，静静站在火焰之中，火焰没能给她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披上死神斗篷后，林修白其实进入了平行空间，只有空间系魔法才能攻击得到。
林修白感觉自己在作弊。连新手村都没出，但却拥有一件能够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法器。
“滚出来！！！”
“你这个小-婊-子，给我滚出来！！！”一个男人用母语破口大骂，还没骂完就被林修白一箭封喉。
战斗引来了不少妖兽，罪犯知道不宜再战，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森林。
林修白没有选择转移。她相信下午的战斗，一定能引起搜救人员的注意，便力排众议，选择继续留在树洞等待救援。
“修白！薯妞！大海！刘云！”熟悉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呼唤，让树洞里忐忑不安、精神萎靡的学生精神为之一振。
“有人吗？！！！”
“老班？！班主任来了！！！快醒醒！别睡了！”
林修白示意众人别冲动。
离开树洞，看清来人确认情况后，林修白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解除死神斗篷，朝树上阔别已久的老班招手。
“老班我们在这！！！”
就在林修白解除死神斗篷的刹那，百米外的大地宛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疯狂翻涌、剧烈震颤！！！
“小心！！！”
“全体注意！！！”
树上的猎人、军法师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魔法蓄势待发。
魁梧的青苔巨人拔地而起，直径三米的巨石对它而言和足球没区别，抬腿抽射，巨石宛如炮弹轰向树洞！！！
“你这个婊-子！我要杀了你！！！”被林修白夺走丈夫的女人注射针剂，身体迅速膨胀，变成一头五米高的女性巨人，向林修白发起冲刺。
林修白放弃死神斗篷，选择正面一战，将死神斗篷披到了薯妞身上：“带大家离开。”
说罢，林修白驾驭冷风飞向女巨人。
林修白之所以放弃死神斗篷这一优势，是因为如果无法向她复仇，无法攻击到她，那女巨人肯定会拿同学们发泄！拿同学威胁她现身！
林修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变成了战鼓，在被力士疯狂擂打，在胸膛剧烈跳动。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女巨人抬起手掌，全速拍向林修白。速度接近三百公里每小时！让林修白感觉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来！
如果被拍中，估计和被高速行驶火车正面撞击没有差别！
绝对会被撞得粉身碎骨，被拍成一滩骨肉难分难解的烂泥！
“你给我死！！！”
林修白与女人的手掌错过。
看见女巨人双眼的刹那，空中的林修白感觉世界变得无比安静，静得连心跳声都消失不见。
飘进森林的雨滴、凋零的树叶，一切都静止在了空中。
她与女巨人之间，隔着万千晶莹剔透的雨滴，隔着几片落叶。
箭，瞄准了女巨人的双眼。
扣动扳机的刹那，雨滴疯狂滚动，世界恢复正常，变得嘈杂了起来，这让林修白很不适应。她感觉，静止无声的世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风狠狠卷起林修白的法袍，凌乱了长发，漆黑的发丝在深邃的眼前狂舞，将瞳孔中的女巨人切割破碎。
菲斯的魔弩，威力极强，射出的弩箭宛如两道光束，洞穿了女巨人的头颅。
女巨人重重倒下，几分钟后，骨肉在雨水中消融，融入大地。
“咚咚咚”青苔巨人奔跑了起来，仗着厚实的石肌肆无忌惮，无视火系魔法和雷系魔法的轰炸。
青苔巨人不但力量恐怖，还擅长植物系魔法。十条巨大的藤蔓宛如巨蟒，将地面搅得支离破碎。
青苔巨人的目标是林修白。
名叫乔治的男人，死死盯着林修白。
“我要生吃了你！！！”乔治咬破口中的变身药剂，跳下青苔巨人，在下坠的过程中，变成了一头三米高，肌肉线条和形状都无可挑剔的魁梧巨人！
乔治的爆发力超越了林修白的想象，落地的瞬间，双腿肌肉绷紧到极限，猛然爆发踏碎地面，在三秒内跨越八十米，来到了林修白身前。
乔治张开了血盘大口。他要吃下林修白漂亮的脑袋为团员报仇！
“滚开！！！”一把刀，出现在了乔治和林修白之间。乔治如果不放弃继续前进，绝对会被斩破头颅！
挥刀人，是十班学生再熟悉不过的班主任，江海生。
学生眼中和蔼可亲的老教师，因为心中无法压抑的怒火杀意，因为血液和法力的流速都超越了极限，全身泛红光，宛如撞出火炉的钢铁之人！
乔治咬住了刀。
恐怖的咬合力，轻松折断了老班这些年每天都会擦拭的战刀。
乔治看向老班，眼神轻蔑，似在嘲讽不自量力。
老班真的是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并没有因为钢刀被咬断而惊慌失措。因为他每次拔刀之前都会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
“跑起来！！！谁都不许停下！这是命令！！！”宛如烧红的钢铁之人的老军人，拔出最后一柄战刀，重重斩在乔治的巨拳上。
钢刀发出了不堪重压扭曲的声响。
这一拳力量极大，将刀背砸入了老军人的锁骨。
“跑？往哪跑？！！！”巨人力士咆哮。老军人身上红光更加明亮，心脏在此刻进入倒计时！
大雾遮蔽了天空，将雨林重重包围，阳光落不进森林之中，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学生很茫然，该去哪里，往哪跑，他们一无所知。
这时一位站在树上的军人拉开信号弹。红色烟雾喷涌而出，仿佛怒火，愤怒地对发呆的学生大喊：“别看了！跟我走！动起来！谁都不许回头！”
“还记得我吗？！记得那个递给你们面包和酒的男孩吗？！”力士巨人狰狞道。
巨人的话，勾起了老班潜埋心底不敢回忆起的沉痛往事。
“没想到吧！酒和面包都有毒！！！身为军人居然敢掉以轻心！活该！！！”
“你知道他们有多好吃吗？！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老军人没说一个字，此刻的他如愤怒的雄狮。
如果没有接过那些面包、如果没有喝下那些酒，老兄弟们是不是都能安全回家？！
老军人记得每一位曾和他并肩作战的老兄弟的梦想，从不敢忘记。
他们都已经远去，无法回头。
有人说过要和他一起当一名教师。和他一起把最顽劣最不懂事的孩子都送上大学。
有人说过要继承父亲的包子铺，做所有人都喜欢的最好的包子给学生们吃。
每次走出校门，看见包子铺门前垂垂老矣的老人，老军人都心如刀割，疼得他想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也不知哪天，包子铺就不会再开门了。
老叔，你莫等了啊，等不回来的。
老军人的手指如钢钳，紧紧锁住战刀，对自己的学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谁都不许回头！！！跑起来！！！”
巨人咆哮：“我这就送你下去和他们团聚！！！”
老军人在咆哮怒吼，他拼尽全力挥刀，挡下一记又一记重拳，身上皮肤肌肉都在崩裂着，宛如浴火的恶鬼。传至学生心中的话却很轻，如清风细雨。
“小白，你是班长，你是一个很好的班长，我看在眼里，带他们走，带大家回家。”
“走，莫回头。”
林修白没说话，没流一滴眼泪，头也不回的奔跑了起来。
少女不敢回头，她好想大哥。
大哥在的话，肯定不会有任何人离开，可大哥不可能永远都在。
大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很多的人在祈祷，期盼他的出现。他说过自己一定要回应他们的呼唤。
班长，一分钱工资都没有，权力小到不能再小，总被人轻视忽略。值得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值得自己为之付出多少？是什么光荣的职位吗？
少女耳边响起了笨蛋兄长的话：能够得到多少人的尊重，影响多少人，与权力无关，无关时间长短，只在于心。
班长和教师都没有牺牲自己的义务。
就算有。有几人愿意为之牺牲，抛下自己的家人和辛苦攒下的存款？
就算不是军人，就算不是身负重任的使者，难道就不能为了心中的正义感战斗吗？
可以的。
这无关权力地位，只关乎心。
英雄、好人什么时候和小丑白痴画上了等号？
想成为一个英雄成为一个好人，什么时候变成了幼稚可笑的梦想？
人类文明能发展到今天，靠的不就是一些人不计得失的奉献，无所谓生或死的精神吗？
这个世界的一些角落冰冷黑暗得骇人，肮脏得让人作呕。
暴风雨夜冰冷又潮湿，可不能因此否定灯塔与烛火的存在。
一些自诩清醒的人否定光芒的存在，再微弱的烛火都能刺痛他们的眼，让他们暴跳如雷，迫不及待地发出抨击，卑鄙的质疑牺牲者别有所图。
选择留下为学生殿后，总是被妻子用“先照顾好自己”这句话讽刺的老军人，傻吗？不傻。
难道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冷？不知道这个世界比此时此刻的森林还要让人冰冷绝望？
他活了半个世纪，他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他比所有自诩清醒的人都清醒。
他咆哮、他战斗，是因为他到死也不想被这个世界改变，不想也不敢忘掉曾经与战友在国旗下许下的诺言而已。
是谁在害怕死亡？是谁在歌颂黑暗，是谁臣服了？不是他，与他无关。
谁会在他死后，嘲笑他为了几千块钱的工资，为了理想，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学生，而被践踏得粉身碎骨，他不怕，他不在乎。
死亡无法让他感到恐惧，流言蜚语不过云烟。
那时的他肯定已经听不见了，他又怎会在乎，怎会因为陌生人的不理解和诬陷而伤心委屈？！
学生们能回到学校，回到那间采光好的不得了的教室。能在看到讲台时，能在未来走出校园，在心灰意冷时想起他今天的鲁莽，此刻的他便无怨无悔。
一人足矣。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他的敦敦教诲，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像他一样傻，就够了。
他从未想过老死在病床上。
他要战斗，他要发光，他要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年轻的江海生一样，代替那些回不来的老兄弟们，向敌人发出咆哮！
老军人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感觉战友们回到了他的身边，与他融为一体。
“老东西！！！死！！！”巨人之拳，轰碎了老军人的胸膛，拳头完全嵌进了老军人的胸膛之中，粉碎了脊椎。
十班学生，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回了头。
“老班！！！”不知是谁，在雨中哭了，雨水掩盖了她其实十分脆弱爱哭的事实。
死战从来如此简单，并不会因为有心愿未了而发生改变。
老了，他真的老了。
“听话！！！谁都不许停下！！！”
老兄弟们，我来了。
每说一个字，都会有鲜血从口鼻涌出，大雨冲不去他身上的热血，老军人搬出了自己身为班主任的威严，像是要把不听话的他们赶出自己的教室一般，嘶声咆哮：“别停！！！回家去！！！都回家！！！”
你们不是还有梦想没实现吗？你们还年轻，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停下脚步作甚？
你们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你们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你们这泪水，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回头作甚，不准回头，梦想从不在身后，回头是看不见的，你们想要的一切都在前方，从不在身后。
别看着他了，更不许哭，都莫停，向前走，大步走，昂首阔步。
真的别再看着他了，有哪部电影哪部动漫的大英雄，会输给魔王？
老军人抓住巨人的手腕，笑了，像当年战友那样。
老军人的老脸上，有泪，但雨好大，学生们猜不到，分不清到底哪一滴才是他的眼泪。
“可惜，看不到你们穿上法师长袍的那天了”
连毕业照，都还没拍呢。
愤怒的烈焰从算不得高大的身躯爆发，席卷了森林，蒸发了万千冷雨，也抹去了他的存在。
残袍从高空飘落，随雨随叶，落到了雨流满面的少女身前。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让趴在教室讲台的老男人缓缓睁开双眼。
“我怎么睡着了。”老男人摸了摸头，有些疑惑。
“老班！”一个披着法袍男生站在窗外，朝老男人挥手。
老男人认得学生身上的魔法长袍，这是玉都魔法大学的法袍，很漂亮，男生说过，他做梦都想考上玉都魔法大学。
“老班！”披着海牙学府长袍，英气十足的短发女生，站在自己胖胖的朋友身边，在窗外对老男人招手。
“老班！”
“老班！”
“老班！看我看我！”
熟悉的面孔，陆陆续续出现在教室外。老男人很高兴，但有些疑惑，孩子们怎么不进来坐坐？他们的书怎么都还在？
窗外的学生，因为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笑容明媚且灿烂，簇拥在一起，拼命朝他挥手，生怕他注意不到自己。
十班教室，采光好得不得了。
老男人忽然感觉很困，困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窗外的十班学生，忽然齐声唱起了老男人亲手编写的班歌。
这是他们曾经很不喜欢的班歌。
窗外的十班学生倾注感情，高声歌唱，响亮的歌声和明媚的阳光传进教室传遍校园，让教室学校变得更加明亮大气。
阳光、歌声和风都很好，人最好。老男人看着窗外朝气蓬勃的学生，欣慰的笑了。他想抓紧时间，和学生们去操场拍一张合照，可却不敌如潮水般汹涌的睡意，缓缓趴到了桌上。
最后像一个贪睡的学生，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神情无比安详。
你们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啊，真好。
教室的第二块大黑板上，有老男人亲手写下的祝福语——希望你们以后要走的路，草长莺飞、繁花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