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徘徊下水道的孤魂
“现在的你听不进我的话。所以我会把你打得只剩一口气。你不能动弹时，就能安静听我说话了。”林云淡道，侧头躲过剧毒弩箭。
菲斯丢弃弓弩，冲向林云。起跑的瞬间便突破了音障，脚下的板砖经不住怪力崩碎！
菲斯疯狂挥舞双爪，爪影重叠交错，形成了一张猩红之网，将林云高速移动产生的残影斩断粉碎。
知道林云是强敌，菲斯再次咬破一颗血珠，煞气激增暴涨！
尊贵伟大的邪异威压爆发，竖瞳金光璀璨，比正午的烈阳还要刺眼！
遍布全身的邪异魔纹扭曲摆动，如同群蛇乱舞！邪异至极！扭曲至极！
与肌肉、妖力、威压一同暴涨的还有征服、践踏一切生灵的杀戮欲！
菲斯的理智之火，已经被邪性完全踏灭！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仇恨？！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选择？！我要把哈里斯家族所有成员都吊死在港口！”菲斯咆哮道。
“死亡对我而言是解脱！但不是现在！”
林云平静道：“我没有让你放下仇恨，我会为你报仇。”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选择原谅？！没有人有资格让我原谅他们！”
菲斯嘶声咆哮、吼声如雷。
下水道中的阴暗生物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不顾一切涌上街道。
菲斯根本听不进林云的话。
死亡对他而言是解脱，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还没有亲眼见证哈里斯家族覆灭！
他这个卑微的鼠人，要让尊贵无比的哈里斯之王在狱火中挣扎、哀嚎、求饶！
罪人后代烈火焚身，在地狱之火中挣扎的画面，想必会极美。会如同盛大的舞会一般热闹绚丽。
无法摆脱的地狱之火，绝对会让哈里斯家族的姑娘们变成最火热性感、最癫狂疯魔的舞者！
容不下他的冷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应与他一同沉入海底深渊！
死亡、冰冷、深渊，会让它与冷城永不分离！
林云望着菲斯，眼中的哀伤落寞浓郁无法化解：“我会送你去一个善良的世界。”
林云希望自己和菲斯的重逢，是在冷城的银色沙滩。
阳光和煦，海天一色，侧头就能看见海天一线的绝美风景。
有咸腥的海风吹拂，手中有烈酒可以碰杯。
沙滩上如果有和梁安妮一样性感火辣的女郎，就真再好不过了。
看海风卷起她的红发，看她迈着优雅高贵的猫步，扭着妖异的蛇腰，自信地在沙滩上踩下让男人想要跟踪尾随的脚印。
“姑娘们的脚印，就像藏宝图上指向宝藏的红线，大胆邀请富有探险精神的男人走进她的身心。不要犹豫，快跟上去，不然就再看不见了。”林云对菲斯笑道。
这是菲斯在椰树下和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得，觉得挺好，就不敢忘。
梁安妮无话可说，她不知道林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都还能淡定地说些无用的废话！
此时此刻的菲斯只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恶魔的怒吼！
恶魔不知为何无比愤怒，不停催促着菲斯，施展出更快更强更密集的攻击摧毁眼前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
浑身充满力量，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让菲斯迷失了。
此时此刻菲斯对鲜血、杀戮的渴望，更甚于沙漠旅人对绿洲的渴望！
狂乱挥舞魔爪，浑身布满鳞片的菲斯，在梁安妮眼中是恐怖的恶魔，霸道邪恶！宛如死神的镰刀一般冰冷无情！
在林云眼中，菲斯是海潮，澎湃又脆弱。
内心无比渴望人心的温暖，却又畏缩不前害怕受伤。一颗心敏感、骄傲又自卑。
“赐死剑气。”林云抬起手，指尖正对菲斯心口，语气神情仿佛冷漠的法官宣判死刑。
血色剑气从指尖爆发，以超越音速三倍的速度，精准命中菲斯胸膛。
刹那间，蛇鳞炸裂、骨崩肉碎。菲斯巨大的身躯第一次倒下。
林云没说话。
林云想说话，他想请求菲斯不要站起来。
知道无用。所以林云会一次又一次地击垮菲斯，直到挚友连头也无法抬起为止。
菲斯嘶声咆哮，鳞片、肋骨、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可他只要站稳，林云的指尖就会有血色剑气爆发，在他发动攻击前将他击倒。
就在这时，老鼠的叫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让梁安妮毛骨悚然。
硕鼠从管道喷涌而出如同污水倾泻！
梁安妮挥动魔杖，生成一条十米长的火焰巨蟒。可老鼠不知有多少万，烈焰巨蟒如同遭遇潮水拍打，顷刻间崩解。
属于老鼠毒虫们的地下世界有多黑暗阴冷，地上的商业街就有多么的热闹繁华。
灯光如海、行人如织。
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子挽着男友手臂，指着夜空诉说梦想中的美好未来；高中生捧着鲜花站在路灯下，焦急地等待心仪女孩赴约。
没有一点点征兆。整条长街的井盖被顶飞，大量老鼠如同高压水管炸裂时的激流一般，喷涌而出！
女孩美丽的妆容被玷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残疾老人挥动拐杖打飞三四只老鼠，立刻被成百上千的老鼠撞翻在地。
老鼠们有明确目标，不在乎任何行人，坚定地向落金山奔去，在奔袭的过程中汇聚成黑色的大潮。
落金山位于城外，山巅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百年别墅、天文台。
菲斯是别墅和天文台的神秘主人。
菲斯很喜欢别墅的设计。
他喜欢坐在别墅的庭院发呆。
菲斯从来没有扫过一次地，修剪过一次花草。
任由爬山虎、紫藤花野蛮生长，把围墙淹没覆盖。
纵容梧桐树顶破玻璃，野蛮地延伸进卧室。
菲斯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无比渴望陪伴。
渴望有一个朋友同他一起感受春夏秋冬四季变换。
与他一起走向衰老、死亡。
菲斯很满意现如今杂草丛生的庭院。
看着别墅从整洁大气到破败不堪，就好像看着一位挚友从一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林云告诉他，他是来自未来的挚友时，菲斯感觉漆黑阴冷的心底，有朦胧的温暖光芒浮现。
菲斯太渴望朋友了。
渴望有一个人可以和他一起变老，和他一起静静欣赏日落。
和他一起在大雪飞舞的冬日堆一个雪人，然后躲在红萝卜鼻子雪人身后打雪仗如果愿意在某个夜晚听他倾诉心中的悲痛，了解他的哀伤，就真再好不过了。
菲斯好想要一个无话不谈的挚友。
他想站在冷城的最高点，张开双臂，大声告诉挚友，他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鼠人——看啊朋友，这是我设计的城市！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菲斯最想告诉挚友的是，自己曾经有一位温柔如水、善良体贴的母亲。她有一双巧手，能把破布缝制成漂亮的衣裳。
就算他想要一双球鞋好向朋友们炫耀，她也一定能实现他的愿望。
菲斯真的很爱这栋别墅，可这栋别墅对他而言并不是家，算不上也不能是家。
菲斯喜欢阴冷潮湿的下水道。
因为黑暗的下水道对菲斯而言，就如同无数人童年记忆里的乡间小路。
沿着雨后泥泞的小路走，很快就能回到家。
漫无目的地走在下水道时，菲斯总感觉自己还只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母亲还在又小又暗的纸箱里等他回家。说不定已经偷偷做好了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