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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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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溪的速度提到极致还是追不上千里兔, 只能做到跟在千里兔身后勉强不被甩开。

    在树林里穿梭的千里兔身形像是水里畅游的鱼,唰的一下便没了影,逐溪依靠它经过灌木丛时带起的风来判断它的方向。

    她舌尖顶住上颚, 奋力向前追逐,今天倒不是非吃兔肉不可,就想看看拼一把能不能逮到千里兔。

    一人一兔越跑越远,逐溪速度逐渐减缓,目送千里兔跑远,裴洲泽还在后面,她不能再往下追, 万一裴洲泽独身一人遇到大型虫兽就危险了。

    眼前慢慢失去千里兔的踪迹, 她停下脚步,正要原路返回时听到千里兔的方向有声音响起, 像是人的惊呼声。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见看守围猎场的保安, 保安将千里兔按在地上,双手揪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嘴里骂骂咧咧, “跑那么快差点撞死老子……”

    保安的话在看到逐溪后中止,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 随手扯过周边的藤蔓绑住千里兔的双腿, 一手拎起千里兔耳朵, 朝逐溪道:“走了一路总算是找到人了, 你怎么跑得那么远?”

    逐溪扬起一抹笑容, 把跟“顺风车”□□的纠葛说了一遍,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们吗?”

    “他们对塞姆星的环境没我熟,只会拖后腿还不如我自己来, 加上大家忙着清理围猎场,我这不是抢不上活干只能来找你。”保安提着千里兔走近逐溪,“还有一个同学没找到,他和你在一起吗?”

    保安的跛脚让他走起路来一高一低不太平稳,敢一个人进入野外找人实力肯定不低,应该也是进过军队的人,腿自然也就不是天生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伤了腿之后没有退休,在塞姆星做围猎场的看守者。

    逐溪点头,“他在后面。”

    “正好,不用再花时间去找。”保安举起手中的兔子,“这只兔子是你的?”

    逐溪:“不算我的,我抓不住它。”

    “这种千里兔可不好抓,我教你一招,你在追它的时候弄出一些大动静,千里兔胆小,一听到大声音就慌张,容易撞树上。”保安把千里兔递给逐溪让她拿着,“这是我的经验总结,别人我都不说的。”

    逐溪笑笑,手里拎着千里兔,和保安往回走去找裴洲泽,“那我很幸运得到这个宝贵的经验。”

    “古林西那小子不是说你这两天闷得很吗?现在不是挺好的?”保安哈哈大笑。

    逐溪笑笑,没有回答,这三天在丛林里她遇到很多危险,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久违的虫鸣鸟叫和生机蓬勃的大自然,让她的心灵被治愈。

    两人去到一开始追千里兔的地方,四周只有绿色的树木,看不见裴洲泽的身影。

    逐溪调动精神力,色彩的世界中有一个地方发出波动,她收回附在眼睛上的精神力,看向保安,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看见裴洲泽了吗?”

    “直觉告诉我,这里有东西。”保安收起笑脸,“你站到我后面去。”

    逐溪往出现精神力波动的地方看去,顺着保安的意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保安拿出一把枪,枪口并没有准确定位到精神力波动所出现的地方,但大致的朝向是一样的。

    眼前色彩再现,她看到蓝黑色的线条波动逐渐靠近保安,保安的身体也变得紧绷,枪口突然一转对准线条波动的地方。

    在扳机扣下的前一秒,逐溪扔出匕首,射出的子弹正好撞上匕首,匕首断裂落地,子弹微偏击中旁边的树干。

    保安的第二颗子弹已经飞出,和第一颗的方向不一样,他惊讶地看向逐溪,没有再连续射击。

    第二颗子弹没有中途偏离轨道,但也没有打中什么东西,空地上忽然显现出一个身影,正是他们要找的裴洲泽。

    “你……”保安讶异。

    裴洲泽微笑点头,“抱歉,我正在尝试使用新技能,希望没有吓到你。”

    保安盯着裴洲泽脸上的大红包看,裴洲泽只肿了一边脸颊,看上去极不平衡,配上裴洲泽说话时的文雅表情莫名有种喜剧感,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裴洲泽茫然,看向逐溪的眼神充满困惑,“我很好笑吗?”

    “没有,不用管他。”逐溪表情平静,转移话题道,“你进步很快。”

    “但还是没能瞒过你们,移动的时候也必须十分小心,走路发出声音这件事也没有解决。”裴洲泽无视哈哈笑的保安,注意力被转移,“刚才如果不是那把匕首,子弹已经穿过我的肩膀。”

    逐溪:“饭要一口一口吃,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至于走路有声音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试着把声音融进树林里,让它和自然成为一个整体,就像画画,局部不能太突兀,整体要和谐。”

    裴洲泽若有所思。

    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保安笑够了,开口接话道:“会隐身的虫兽和异植我见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能隐身,不用因为我发现了你而感觉沮丧,我见过无数隐身类虫兽,感知对这个很敏感,说不定换一个人就没法发现你。”

    “你在隐藏自己的时候,如果可以,把周围的环境也稍稍改变,我在某种会隐藏的虫兽手里吃过大亏,它对旁边的东西做出一些改动,我完全没有发现它。”

    过来人的经验是一笔宝贵财富,裴洲泽认真聆听,三人边走边闲谈。

    保安来的时候一人赶路速度很快,回去的时候要照顾两个经验不足的青涩学生,赶路的速度就慢下来。

    从早走到晚,直到天色暗下三人才停下休息,夜晚不适合树林里行走,有些虫兽会在夜晚出来觅食,人的夜视能力有限,加上走了一天全身疲惫,对上虫兽百害无一利。

    周边树木茂盛,挡住了天上的光源,保安生起火,逐溪拿出放在空间戒指里的千里兔去皮去内脏,裴洲泽在近处摘下一些树叶铺在地上。

    三人围坐在火堆边上,今晚不同昨天的沉默,保安的到来像是往平静的湖面砸下一颗石头,他同两个沉默的新生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说到激动时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兔肉烤熟,在香味缭绕之下,保安咬下一大块兔肉,吞下后继续道:“我的腿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出了意外,战况非常惨烈,很多战友死去,也有很多像我一样受了伤后离开军队。”

    逐溪:“你现在有工作,其他战友也和你一样吗?”

    “我当年可是大队长,他们没有我优秀,哪来的工作?”保安大笑,脸上不见任何悲意,“我看守围猎场,每年挣一些钱,分成几份寄给那些生活困顿的战友,偶尔有假期就去找他们聊聊天,过得也挺好。”

    逐溪眉头轻皱,“联盟没有给退伍军人的退休金和受伤的抚恤金吗?”

    英勇守护家园的军人在受伤后退役,穷困潦倒还要靠战友接济,怎么会过得好呢?

    “一开始是有,后来没了。”保安语焉不详。

    逐溪追问:“为什么?”

    “就是一些上面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安安心心上你的学。”保安转移话题,“不说这个,跟你们说说当年出任务都见过什么特别的虫兽……”

    保安很健谈,一个人也能叭叭叭说下去,逐溪抱着一根骨头慢慢啃,听着保安讲故事,无数的新奇虫兽和异植让她看到世界更广袤的一角,窥见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人生。

    她在星际经历得还是太少,所见也仅仅是世界一隅的景色,要见到更多的东西,她还要站得更高。

    后半夜,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三人挤在在一片一人高的大叶子下躲雨,雨越下越大,雨点大得像是鸡蛋,啪啪啪砸在地面上。

    逐溪伸出手接了一滴雨,水花在她手中炸开,砸得手心生疼。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地面上一片泥泞,大雨淋湿三人身上的衣物,生火的地方也完全被雨水泡湿,这场雨温度冰凉,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体上带来阵阵寒凉。

    地上的所有树木都被雨打湿,无法再生火,此时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保安决定出发赶路回基地。

    刚下完雨,出来觅食的虫兽不多。

    赶路途中,逐溪从保安的口中得知她和裴洲泽进入到野外外层和内层的边界,内层是几乎没有人涉及过的地方,存在强大的虫兽和异植。

    如果他们再往里走一些进入内层,保安就不会再深入寻找。

    他们先前在兽潮最激烈的地方失踪,手环的定位也在监控中消失,基地传闻他们已经死了,保安此次前来也只是碰碰运气。

    逐溪看向空荡荡的手腕,她的手环在□□肚子里时掉进胃液中坏掉,裴洲泽的手环也在争斗过程中被□□踩碎,彻底报废。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教官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围猎场会发生虫兽暴动,他们在清理围猎场的时候,玄藤花的粉末已经被虫兽们踩进泥里再无踪迹。

    人类活动区和实训基地只占了塞姆星不到十分之一的土地,其他范围都属于野外,其虫兽数量可想而知。

    保安:“快的话再走三天估计我们就能回到基地了,这里的信号不好,不知道发给基地的消息他们有没有收到。”

    “三天?”逐溪抓住重点,“为什么要三天?你来找我们不是才花了一天时间吗?”

    保安诧异地看向她,“我找你们花了快两天时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要是不因为我是学侦查的,一路追踪过来,估计现在都还找不到你们。”

    逐溪沉默,她以为从□□肚子里出来后只睡了一小会儿,没想到睡了一整天,怪不得刚醒的时候那么饿。

    那只□□到底什么品种,跑得那么快?

    她和裴洲泽才在□□肚子里待上一小段时间,它就跑得这么远,难道和千里兔是近亲?

    不管她在心中如何揣测□□,□□终究不能死而复生再把她带回围猎场,她只能老老实实走路,走上个几十公里才能回到实训基地。

    三人从天色未亮走到天空暗下,四周的植物还是和先前看到的一样茂盛,仿佛兜转回到原点,不过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

    有大佬带队,逐溪安心抱大腿,不用时刻绷着神经警惕树林里的动静,只用想每天的早午饭吃什么,体会到了裴洲泽的快乐。

    不过现在裴洲泽就没有那么快乐,逐溪想吃什么就会指使他去抓,在百般的折磨下他进步飞速。

    保安也很舒心,这两个新生都很安静不会叽叽喳喳像郊游一样,其中一个实力很强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和他先前带过的吵闹又自负爱惹事的学生完全不同,让他非常放心。

    三人气氛融洽,在又一次天色渐黑时找地方休息。

    逐溪望向头顶上的巨大鸟窝,朝裴洲泽道:“鸟窝比较舒服,你去把鸟窝拿下来,要是里面有蛋就当做饭后点心,我们今晚的晚餐就是鸟窝上的那只鸟。”

    裴洲泽没有反对的权利,默默找一根结实的藤蔓,藤蔓一头包裹一根又湿又重的木头往树上仍,木头卷住树枝,他扯扯藤蔓,整个人消失在树下,藤蔓微微摇晃。

    他还是不愿意学习爬树,非要麻烦地拽着藤蔓踩树上爬上去,逐溪把这种行为归于公子哥的自我修养,绝对不做一些可能会毁掉形象的事情。

    毕竟爬一棵光溜溜的树时,动作不会太优雅。

    这种独特气质与坚持,和天天自称“小爷”的席白完全相反。

    树上一阵摇晃,大鸟发出嘶鸣,一颗绿色带斑点的鸟蛋从天而降,逐溪眼疾手快伸手捞住,她抬头看去,肉眼看不见树上的裴洲泽,只见鸟窝在抖动。

    大鸟找不到眼前的敌人,目光落在地上拿着鸟蛋的逐溪身上,一个俯身飞下,双爪的指甲又黑又长。

    逐溪往旁边一跃躲开攻击,把鸟蛋扔给站在不远处的保安,大鸟转换方向朝保安飞去,翅膀扇动时在地上卷起一阵风。

    猝不及防接到鸟蛋的保安拿出枪支按下扳机,子弹击中大鸟打的羽毛,厚厚的羽绒阻止子弹的前进。

    大鸟受到攻击,仰头厉喝一声,声音穿透力极强,在天空上方缭绕久久不散。

    林子里忽然多了一些响动,天空上方出现十几只长相相同的大鸟,它们在空中打开翅膀飞行,将本就暗淡的天光全部住挡住,仿佛一下进入黑夜模式。

    保安将鸟蛋塞回逐溪手中,进入机甲拎起逐溪,把她仍到一边,又朝树上喊道:“快下来,这种鸟是群居虫兽,我们该走了。”

    回应他的是落地的鸟巢,站在他面前的大鸟发动攻击,拍打翅膀掀起地上的一层落叶,飞起后猛冲露出锐利双爪朝他抓去。

    裴洲泽脸色苍白,抓着藤蔓从树上极速降落,没有机甲过渡直接维持透明状态是一件极其消耗精神力的事情。

    在他落地的瞬间,逐溪将鸟窝收进空间戒指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开始逃。

    盘旋在天上的大鸟群们收起翅膀,一只只像是利箭般朝两人袭去,逐溪抓着裴洲泽在地上滚一圈,躲开无数鸟爪。

    两人在林中逃窜,专挑树木密集大鸟行动受限的地方跑去,枝桠越来越多,追逐的大鸟翅膀卡在树木的缝隙间。

    逐溪返身试图用藤蔓把大鸟勒死,但大鸟厚重坚硬的脖颈羽毛让她用尽力气也没能成功,还差点变成大鸟的口中粮。

    这种鸟报复心极强,他们进到茂盛的荆棘区,以大鸟的体型在这里行动非常不方便,它们却仍紧追不舍,身上的羽毛帮它们挡去荆棘的尖刺攻击。

    逐溪和裴洲泽没有这种防御能力,他们不仅要防备大鸟的攻击,还要注意身旁的荆棘,一路十分小心谨慎,但还是被一些荆棘刺伤手脚。

    越往里深入,荆棘的枝条越粗壮,尖刺也从浅紫色变成紫黑色,坚硬锋锐,大鸟已不能随意将其打碎,行动越发困难。

    最后大鸟们实在无法穿过相互交错空间狭小的荆棘丛,扇动翅膀飞上天空离开。

    奔逃的两人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他们站在荆棘丛中,身边的荆棘不再是一开始的细且密,手腕粗壮的荆棘条生长得较为稀疏,留下可供他们穿梭的空间。

    荆棘丛里没有其他植物,一眼望去全是看不到头的荆棘,这里倒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荆棘替他们过滤了一些敌人,他们不用担心有大型虫兽的攻击。

    天色完全黑透,逐溪拿出先前备好的生火材料,让裴洲泽捡一些干枯的断荆棘作为木柴,蹲在地上开始生火。

    她倒是不担心保安的安危,敢单枪匹马进到野外来找人不是自负就是有本事所以自信,保安在她心中属于后者,她只需要点好火等待保安找过来。

    荆棘燃烧时很响,时不时会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在一众不知什么昆虫的歌唱声相互交映。

    拿出鸟窝在地上铺好,这里没有树叶可以铺在鸟窝上,只能这样将就一晚,裴洲泽拿到一个鸟蛋,加上原先掉落的一个,一共两个鸟蛋。

    在鸟蛋烤熟的时候,保安也找到两人。

    逐溪招呼道:“今晚有烤肉吃吗?”

    保安轻哼一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只清理干净的大鸟扔给逐溪,“要不是你非得吃这只鸟,我们至于遭这罪吗?”

    “都是裴洲泽的错。”逐溪甩锅,“要不是为了让他多多练习,我怎么会想去招惹那只鸟,而且他的任务根本没完成,大鸟最后都不是他杀的。”

    裴洲泽浅笑着把扣到头上的黑锅甩开,“这是师父的发布的任务,我自然要完成,只是师父不够清楚我的能力,下发一个我做不到的任务,尊师重道是师父的要求,我不敢提出意见。”

    “你明明是故意把鸟蛋扔下来,祸水东引。”逐溪继续扔锅。

    裴洲泽摇头,“是师父不清楚我实力不济。”

    看着相互甩锅的两人,保安无奈摇头,他撤回先前的话,这两人一点都不省心,把鸟肉扔给逐溪后,他坐到火堆旁休息。

    逐溪接过保安手里的鸟肉,用削掉刺的荆棘串起鸟肉架在火上烤,鸟肉被清理得很干净,表面没有任何脏污。

    保安杀了鸟之后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来找他们而是先把鸟清理一遍,真不知是对他们太过放心还是太不关心。

    大鸟去掉厚厚的羽毛之后,剩下的肉只有先前外表的一半,在火的烤制下缩水得更加严重,三人平均分配鸟肉,吃完胃里才半饱。

    还剩下两个鸟蛋,逐溪看一眼保安和裴洲泽,一个是特意来救她的前辈,一个是她唯一的徒弟,此刻她忽然有种上有老下有小的错觉。

    她把鸟蛋递给保安和裴洲泽,一个人一个,至于她,也不馋这一颗蛋。

    保安快乐地剖开蛋壳开始吃,裴洲泽则是剖壳之后把鸟蛋递回来,“给你。”

    逐溪:“给你吃你就吃,不用还我。”

    “师父请。”裴洲泽没有收回手。

    烤得微黄的鸟蛋散发出阵阵香气,逐溪无奈,从裴洲泽手中接过鸟蛋,分了一半回去又被裴洲泽拒绝。

    裴洲泽性格固执,她又比较强势,身边的朋友还真就只有裴洲泽一个人是这种性格,相处起来偶尔有点别扭。

    吃饱喝足的三人躺在铺平的鸟窝上,鸟窝是干草制成,躺上去有些软,今天一天都在赶路,傍晚时还和大鸟进行一番生死时速的追逐战,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

    逐溪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半夜,她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声音,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从狭窄的视线里看见晃晃悠悠站起去往某个方向的裴洲泽和保安。

    她重新闭上眼睛睡觉,耳边仍旧环绕着声音,不是裴洲泽和保安起身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唱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站起来。

    困倦抵过这份站起来的意愿,声音越发低沉婉转,令人沉醉其中,美妙的乐声中,她的表情从舒适转化为痛苦,乐声依旧悦耳,但她的头和耳朵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刺。

    她猛地从鸟窝上坐起,抱着头在地上滚一圈,精神力不受控制地涌出。

    疼!

    太疼了!

    脑子像是要爆炸一般刺痛,她仿佛陷入无底洞,精神力逐渐被抽空。

    她狠狠咬一口舌尖,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嘴里全是血腥味,她忍着头痛环顾四周,裴洲泽和保安都不在原地,耳边的声音就像念经的唐僧,她就是痛到恨不得用力捶打脑袋的孙悟空。

    双手捂着耳朵不愿意去听那些歌声,她照着先看见到裴洲泽和保安离开的方向找去,越走听到的声音越大。

    她的手松了松,头疼突然一下子缓解,她怔怔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茫然,嘴角却向上勾起笑得甜蜜。

    往前踏出一步后,她直接单膝跪在地上,膝盖压在一棵鲜嫩的荆棘上,压碎荆棘的同时膝盖也被刺痛,她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头比起刚才更加疼痛。

    她往前走了十几步,看到缓慢行走的裴洲泽和保安,他们面部神态时而微笑平和,时而又狰狞抗拒,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尤为吓人。

    逐溪伸手拽住两人,他们停下,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裴洲泽!保安!”她喊了一声。

    微微嘶哑的声音没有打破飘渺的歌声,歌声继续,两人也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禁锢,歌声越来越轻,她不知不觉中又恍惚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课打瞌睡时难以抵制的困意。

    手里拽着的裴洲泽和保安挣脱开来,继续往前走去,她在舌头上的伤口处又咬了一次,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

    呼——

    她呼出一口气,调用为数不多的精神力攻击裴洲泽和保安,这些精神力原先是在抵制入侵大脑的歌声,在抽离的那一刻她脑中被歌声完全侵占。

    面前是一片青青草地,草尖上的露珠反射出彩色的太阳光,小溪流淌而过发出欢乐的声音,水底的鹅卵石光滑洁白,天蓝水清,微风醉人。

    小朋友在草地上奔跑着放风筝,几个学生打扮的少年少女在溪边写生,他们呼唤她。

    “一起来画画吗?”

    “想放风筝吗?一起来玩吧!”

    “这里真好,溪水好凉快,你要泡一泡脚吗?”

    逐溪带着笑容,不自觉地抬脚往前走去,想奔跑在蓝天白云下,想自由自在地画画,还想和大家在一起玩。

    刚走出两步,天空突然坍塌,周边变成一片空白,所有色彩暗淡下去,世界变成了灰白色调,所有人都定格住并逐渐裂成碎片。

    她心脏一抽,熟悉的头疼感再次袭来。

    她是谁?

    她在哪?

    眼睛睁开,她看到保安长短不一的胡子和亮得发光的双眸,保安一手拎着她的后领将她甩来甩去。

    耳边袅袅歌声已经消失,她的头痛得以缓解,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上胡乱飞舞的……荆棘?

    保安见逐溪醒了,随手把人扔到一边,“醒了赶紧帮忙,看看你找这个鬼地方,这都什么鬼东西?”

    逐溪怔愣,见裴洲泽的身影时隐时现,一根荆棘即将打中他,她下意识地拿起长枪上前格挡,所有意识这才回笼,一边防御漫天飞舞的荆棘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异植?”

    “我没见过,应该是精神攻击类型的异植,刚才差点着道。”保安答,“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攻击而不是一开始就出招,精神攻击应该不会太强,赶紧找路出去。”

    荆棘条不会拐弯,只能直来直往地抽人,裴洲泽的技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作用,荆棘完全是靠枝条多胡乱抽打,看不见裴洲泽也可能打中他,逐溪不得不带着他一起行动。

    头痛还是给逐溪带来不少影响,她的速度慢上不少,再加上带着一个人移动起来更加艰难,勉强能自保,至于找路出去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直沉默当腿部挂件的裴洲泽出声道:“往那走。”

    逐溪看一眼他所指的方向,“那里是荆棘条最多的地方,”

    “我看不清楚,但是那里有问题。”裴洲泽坚持道。

    逐溪抿抿嘴,抓紧裴洲泽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繁茂的荆棘枝条带着尖刺朝她袭来,她刚躲过这一条,面前又出现另一个条。

    旁边都是挥舞的荆棘,要是避开这一条荆棘的话,站在她身侧的裴洲泽势必要跌入最密的荆棘丛中,她咬咬牙,没有移动。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荆棘竟直接从她身上穿过,而后碎成一片光影。

    裴洲泽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低声道:“荆棘没有那么多,有一些是虚影,我猜这棵荆棘异植刚长出来不久,实力没那么强。”

    “你能看到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吗?”逐溪快速道。

    面前的荆棘条数量极多,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如果不确定哪一条是真的话,在其中移动还是非常困难,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当赌注,谁也不知道打在身上的荆棘是真是假,只能全部躲避。

    裴洲泽摇头,“它们移动得太快,我看不清,知道这里有问题是因为这里的光线最简单,其他的我看不出来。”

    “看不清就直接杀出去。”逐溪带着裴洲泽在荆棘丛里穿梭。

    她没有把荆棘条有真有假的事情告诉保安,在不能准确分辨之前,说出来只会让人产生侥幸心理。裴洲泽的能力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用,大部分时候都是靠逐溪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两人好不容易离开荆棘丛,逐溪松开裴洲泽后转身要进去帮保安。

    裴洲泽拉住逐溪的袖子,冷静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出来。”

    逐溪皱皱眉头,抬手想把裴洲泽的手甩开,却没能成功,“放开。”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你何必进去冒险,保安比你更强不是吗?”裴洲泽没松手,反倒握紧了些。

    “先前我们的精神力都受了伤,刚才保安很吃力只是为了让我们先走才没表现出来。”逐溪漠然地看着裴洲泽,黑亮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我不管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你还有最后一次自觉放手的机会。”

    裴洲泽松开手,两片薄唇抿紧,绿色的眸子黯淡下去,脸色苍白得仿佛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他说道:“小心。”

    逐溪转身就走,裴洲泽站在原地目送她。

    她背后的衣服上有点点血迹,那是刚才出来时被荆棘刺到受的伤,宽大的训练服被风吹得鼓起,更显少女身形纤瘦。

    逐溪穿过摇摆的荆棘回去找保安,裴洲泽对她的态度算得上尊重,但他没把保安当成太重要的人,完全不在意保安的死活,像是人类不会在意路上的蚂蚁一样。

    当她找到保安的时候,保安手臂正往下滴血,他咧嘴朝逐溪笑道:“这些荆棘条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我知道。”逐溪点头,“所以要更谨慎,你不会因为这个被伤到吧?”

    “我杀过的异植比你见过的还多,区区这点小伎俩还奈何不了我。”即使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保安仍是一脸乐观,“要不是前面被荆棘蛊惑伤了一点精神力,我都能把它连根□□。”

    逐溪长枪一斩,挡去了一条荆棘的攻击,面色沉静,“走吧。”

    保安向后退,靠近逐溪时前方一条手臂粗壮的荆棘条抽来,他手拿一把长砍刀向前挥,砍刀直直从空气中穿过挥了个空,“又是假的。”

    两人相互掩护,一路退到荆棘丛外,有惊无险地与等待在外的裴洲泽回合。

    荆棘无法延长,退到一定距离后便安全了。

    凌晨三点,三人退离荆棘丛从前走,周围环境静悄悄,大部分动物都在沉眠,偶尔有几只夜行的虫兽跟在他们走身后,也被保安驱赶。

    逐溪紧绷的神经仍旧没有松懈,天还未亮,黑黢黢的丛林威胁比白天更大,谁也不知道黑暗的前方会突然蹦出什么。

    走出一段路后,三人停下轮流守夜休息,等待天亮之后再继续赶路。

    没有点火,并不宽敞的空地响起三人的呼吸声,逐溪第一个守夜,靠在树干上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虚空,身体内的血液仿佛变得滚烫。

    她的意识很清醒,甚至可以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看不见前面的景色,却能清晰感觉到哪里长着什么草,又是什么形状。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身体里喷出一股热气,将上嘴唇部分的皮肤吹热,她抬手手背贴在额头上,没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有多高,她将身体的异样忽略过去,警惕地观察周围。

    凌晨四点,保安换班,她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树干,精神稍稍放松,炙热的倦意把她卷入睡梦中。

    她睡得并不安稳,身体仿佛漂浮在空中落不到实地,脑袋胀胀的疼,体内忽冷忽热,好像有谁在推她的手臂,想睁眼看看谁在叫她,却像是被魇住一般睁不开眼睛。

    勉强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裴洲泽和保安的脸,随后眼皮支撑不住再次闭上。

    “她的身体很烫。”保安眉头皱成“川”字。

    “可能是生病了。”裴洲泽指尖贴在逐溪手心里,“昨晚她受了伤没来及处理又跑了一路,生病也不奇怪。”

    天光大亮,两人围着逐溪观察她的脸色,今天他们要出发时发现怎么也叫不醒逐溪,这才察觉她的异常。

    躺在地上的逐溪嘴唇艳红,脸颊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两者的对比带着一丝破碎的美感,令人触目惊心。

    “受了伤?在昨天你们撤退的时候?”保安眉头皱得更紧,“这丫头,昨天一副没事的样子,受了伤也不说非要逞强,现在遭罪了吧?”

    对于保安的絮叨,裴洲泽没做任何回应,保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道:“在丛林里生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接下来我们要走快点赶回去,累了也尽量撑一撑。”

    说完,保安背起逐溪,在周边找一些藤蔓把逐溪固定在他背上。

    裴洲泽垂下眼眸,“好。”

    两人加快赶路的步伐日夜兼程,保安也没有先前边走边教导的心情,他们在中途吃饭的时候稍作休息后又继续赶路,把两天的路程压缩到一天。

    临近围猎场时信号变好,一众教官收到求助信息后立即进入野外支援,救下正被大型虫兽追赶的三人。

    逐溪躺在保安背上,嘴唇的红色爬上脸颊,像是和脸上的颜色进行交换,脸红得像一个西红柿,嘴唇却苍白无比。

    维娅最先冲到逐溪边上,针尖扎进逐溪的手臂,针筒里的液体进入体内,逐溪脸上红到吓人的颜色才慢慢退去。

    她直接将逐溪带走,和她一起来的几位医生带着保安和裴洲泽离开,他们两人也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剩下一众教官做收尾工作,把追逐的虫兽驱赶,禁止它进入围猎场的范围。

    逐溪意识仍未清醒,来看她的人一波又一波,她全身的皮肤每一寸都惨白无比,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几乎都要让人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她已经睡了一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古林西站在病床前,看向坐着玩光脑的维娅。

    “她需要休息。”维娅漫不经心道。

    古林西皱皱眉,维娅不是原先基地的医生,也不是塞姆星请过来的临时医生,而是这个学期从主校区塞进来的驻校医生,平日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检查学生的任务都压在其他医生身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其他医生的抱怨。

    他的语气微微不耐,“你就是这样给病人看病的?”

    “我是医生,怎么看病我比你清楚。”维娅抬头,“再重申一遍,病人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古林西盯着维娅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见古林西走远后,维娅站起给逐溪注射一针新的药剂,医护室里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只不过是不想理会,她现在相当于是逐溪的私人医生,但这件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逐溪精神力受到重创,加上受了伤免疫力下降开始发烧,一直昏迷不醒,从保安口中她得知事情的经过,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连经验丰富的保安都中了招,若不是逐溪精神力会增长这个特质,说不定他们三人全都回不来。

    现在逐溪的精神力还在成长期,不稳定且脆弱。

    她的精神力就像一个刚发芽不久的幼苗被掐断了一半,能不能活下去、是否可以继续生长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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