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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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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以前,达宁说话虽然依旧磕绊,但是已经流畅了许多。

    初令听达宁语气颤抖的解释,看他不自觉抿紧双唇,浅色眼眸里爬上一丝无奈。

    他从糖盒里面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块,喂给达宁,柔声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做得很好。”

    在初令看来,保护自己的行为没有错。

    糖块撞击味蕾,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漫延,达宁松口气,心里的胆怯和心虚慢慢消散,鲛人的骨架小,他比初令小了不仅一圈,所以不得不仰头看向初令。

    达宁湛蓝清澈的眼睛恢复了明亮,呆呆点头道:“嗯……”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他刚才在释阿主身边没看见他,还以为达宁没有被释阿主带来。

    “……我用叉子还不熟练。”

    所以吃相不好看,害怕丢人,就一个人跑出来,找没有人的地方吃点东西。

    达宁重重低下头,不再说话,初令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手揉了揉达宁的脑袋,轻声道:“下次不要一个人,不安全。”

    达宁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初令了,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

    他湛蓝的,亮晶晶的单纯眼睛像水中静静沉淀的宝石,盛满了友好和欣喜,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情绪,看起来恬静美好。

    这时,细心的他注意到了初令手腕上的青紫红痕,不止这个地方,包括松开的领带里,脖子稍微露出来,上面也有一些细小伤口。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初令放下来的双手,轻柔的抚摸他初令受伤的地方,语气震惊,面露关心道:“你受伤了……”

    闻言,初令低头看了一眼被达宁抓在手心里的手腕,是挣扎手铐时留下来的印子,至于脖子,应该是玻璃划伤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他刚开始因为不在意,所以没有注意到。

    他随口道:“不碍事。”

    为了吸引达宁的注意力,初令抽回手腕,抬手从旁边的酒架上拿了一款几乎不含酒精的花酒,插上吸管,塞到达宁手里,道:“尝尝看。”

    “唔……”达宁嘴里被塞进一根吸管,他轻轻一吸,是一种和刚才酸酸甜甜的果酒不一样的味道,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好香。”

    达宁像刚刚发现宝藏一般,带着惊喜和喜悦喝下了大半杯。

    初令垂眼看着他,目光落在了达宁曾经受过重伤的后脑勺,心下有了主意。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附着在达宁脑骨里的异能是怎么回事,但是细想起来,一定和得罗沙夫家族的那群族事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森蚺还是蟒蛇,他们族群都有一种毁坏神经的独特异能,倘若用药灵分解了这团异能,达宁说不定可以恢复正常。

    这或许是以前的初令无法做到的,但是现在的他可以还给达宁一个健康完整的大脑。

    达宁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重新变成那个叱咤风云的鲛人将军,只是,当大脑再次受到药灵刺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有的,他会失去全部的记忆,过去的和现在的。

    想到这里,初令开口问道:“达宁,我可以让你恢复正常,你愿意吗?”

    鲛人似乎对正常这个词的定义不太理解。

    达宁咬了咬吸管,放下手里的酒杯,目露不解,看向初令的眼神也变得疑惑。

    他重复初令刚才说的话:“正常?正常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初令心下斟酌,想用一些通俗易懂的词语来解释,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他听见达宁再次问道:“是像你们一样吗?我和你们不一样……”

    如果真像初令说的那样,那他以后就是正常人,就不会被人指着说傻子了,释阿主也不会被他连累。

    “我们是一样的。”初令感受到他的低落,开口劝慰他,不想让这么单纯的人想太多。

    “会带来什么后遗症吗?”

    一道沉重,饱含复杂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身后传来。

    他们转眼看去,是释阿主迎面走了过来,他裹着一身浅色的礼服,体态颀长,身材绝佳,迈步沉稳。

    灯光下的每一处轮廓在佛光的洗礼下看似柔和,但是配上那双竖线瞳仁,又可以明显感受到稍稍泄露出来的锋芒寒意。

    释阿主来到二人身边,刚才他还未现身的时候,便听见了初令达宁刚才的谈话,也看见了达宁疑惑犹豫的神情。

    “有。”待释阿主走到他们身边,初令一五一十的把结果告知他和达宁,“他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会忘记的非常彻底。”

    见释阿主过来,达宁拂去心里的异样,喜上眉梢,这些年,对释阿主的喜欢和其他不知名的感情早就压过了对释阿主的忌惮和害怕。

    他藏酒藏的太晚了,动作过于明显,释阿主没有选择揭穿他,他垂首抚摸达宁的小脸,朝达宁微微一笑,继而对初令说道:“这个代价太大了。”

    “嗯,但,他可以恢复正常。”初令不经意的抬手,在达宁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释阿主的肩膀。

    他布料上的鲜血太显眼了,药灵盖过,瞬间把溅射在衣服上的血液给分解掉,最后化成一缕空气,不见踪迹。

    “见血了。”

    “话太多,教训了一下。”释阿主知道初令在说什么。

    再次听见正常这个词,达宁的注意力才从释阿主身上拉回来。

    悠悠的琴声从宴会厅里传来,达宁看向初令,想着刚才初令说的后果,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我会忘记好听的琴声吗?会忘记苹果的味道吗?会忘了你?忘了他吗?”

    说到最后一句,达宁明显感受到释阿主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放在他后腰上的手也更用力了。

    释阿主目光沉沉,没有制止,他不想也不能去干涉达宁的决定。

    他爱他,所以尊重他,可是如果让达宁再忘记他一次,达宁还会爱上他吗?

    赌的成分太大,未知的因素太多,释阿主不敢想。

    “会。”初令直视达宁的视线,一字一句向他解释,“但是达宁,你会拥有更多思想,用更丰富的情感接触这个世界,你会感受到演奏者的情感,你会知道苹果生长的过程,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重新爱上他,自由热烈的选择每一个人。”

    听完初令的话,达宁漂亮的小脸露出一抹纠结之色,他低下头,努力理解初令的意思,半晌,糯糯道:“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嗯……也很复杂。”

    可他不想去忘记他现在拥有的人,达宁记得释阿主曾经说过,说他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他很喜欢,如果他忘了释阿主,释阿主会很难过,很生气……

    “不急,你慢慢考虑。”释阿主柔声道。

    他掩饰眸底的一丝异样,用爱恋装满眼睛,抬手捧起达宁的脸,如同往常一样,十分眷恋且温柔的在爱人的额头处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释阿主在每时每刻,都用行动在告诉达宁,他很爱他。

    “我不想你受伤,同样,更尊重你的决定。”

    “嗯……”达宁呆呆看着释阿主满含爱意的眼睛,心里泛起柔情蜜意。

    他抬手摸上刚才释阿主亲过的地方,久久不能平静,刚才那抹柔软的触感让他失了神。

    说起受伤,达宁突然想起来初令手腕上的伤,他连忙回神,拉拉释阿主,向他求救:“令令,令令,他受伤了,肯定很疼。”

    释阿主偏头看去,并没有发现初令身上有伤口。

    “哎,又没有了……”达宁发出一声疑惑,“刚才我看见他流血了。”

    释阿主知道这是药师独有的自愈能力,他摸摸达宁的脸,温柔的哄着鲛人,道:“没事了,他可是药师。”

    “是……是吗?”

    初令点点头,道:“是,不用担心。”

    释阿主眼神不自觉的看着初令的手腕,他知道,在初令刚刚进入宴会的时候,身上是有擦伤的,他问道:“伤口怎么回事?”

    “刚才没注意。”

    释阿主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猜想艾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笑道:“这要是让艾以知道,又该心疼了。”

    听见艾以,初令苦笑,艾以现在根本不想见他,他摇摇头,端起旁边的一杯酒,喝下半杯,向释阿主询问他之前拜托的事情:“地下拍卖场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释阿主摇摇头,他细心的擦去达宁嘴角的一小块奶油,“皇都地下拍卖场太多了,大大小小,合法的,不合法的,要想查出来每个幕后举办方和资金流向,不太容易。”

    三个人一起往凉亭那边走,初令道:“他们要搞一些小动作,需要的资金主要来源一些地下经济,上不了台面,他们必定会有一个交易场所。”

    释阿主点点头,他把达宁按在一旁的秋千上,又拿给他一盘水果,继续说道:“目前,正规的几家拍卖场我派人去查了,他们的拍卖所得,要么是正常的划给个人,要么是做了福利,给了孤儿院和贫民区,没有什么问题。”

    “这些资金带动的一系列链条反应混淆视听也说不定。”初令后腰顶在石桌边缘上,浅色瞳仁望着欢快的宴会厅,“最近,贫民区那边,似乎不太平。”

    说起贫民区,这是近几天来,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眼。

    释阿主倒是想到了这些天一直困扰大皇的一件事:“你说的是,北边弗兰洛州贫民街?”

    “那边犯罪率突然上升,定有古怪,原本安分的民众在近半年以来,赌博,piaochang,xidu的人数与日俱增,黑暗产业的数量更是直线上升。”

    “确实。”释阿主抱胸靠在一边的石柱上,“街区住的都是失业人群,没有工作,丧失了工作劳动的能力,他们接受的是皇都的福利,属于大皇实验政策的一种,突然暴乱,也让大皇在皇会上受到了质疑。”

    初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人的幸福指数,受多方面的影响,是会变的。”

    释阿主没有明白初令的意思,又或是,他没有往那边想:“皇都扶持和补贴,这正是皇都带给贫民们的一种福利,对于双方来讲应该是好的。”

    “从另一个方面看,当物质生活满足后,一些人的精神状态就匮乏了。”

    “什么意思?”

    初令注视他,淡淡道:“大概便是,有钱就变坏。”

    “有钱?你说贫民区那群失业人群?”

    “一个人刚刚好可以在社会上得以温饱,他意识到温饱不再是问题,时间长了,懒惰成性的他会追求其他方面的满足,例如高成本的娱乐或者高风险的犯罪。”

    初令孤身而立,举起酒杯,晃晃里面的液体,向释阿主继续道:“再换个想法是,骨子的秉性不改,给他的钱多了,赌钱的资本有了,他便成为了赌徒。”

    释阿主皱紧浓密的眉毛,墨绿色瞳仁里什么情绪也没有,道:“这种情况,不太可能,你说的的隐患我明白,之前为了杜绝正常人有冒领救济金的懒惰行为,皇都每天的救济金都是有界限的,我之前看过,确实仅仅足够温饱,包括社会上的救济,也有明确的规定金额,不会超标。”

    “所以,要查查他们多余的钱是怎么来的,皇法第七章,组织捐款的救济金额上限应比个人捐款的救济金额上限高,排除掉个人行为,如果没猜错,应该来源于某个民间的福利组织,或者,是你说的,拍卖场上所拍卖的捐款金额。”

    初令放下酒杯,绝美的唇形一张一合,浅色瞳仁泛着迷人的光泽,他侃侃而谈,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民间组织或者民间拍卖场敢做的事情,里面应该涉及了一些无知的官员,顺藤摸瓜往上抓,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人。”

    “好……有消息我通知你。”释阿主诧异于初令在政事方面上有这些游刃有余的看法,他刚想询问初令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却突然感觉到初令的反常。

    初令呆愣在原地,目光灼灼的望着不远处,眼底里的诧异和悲痛不断翻涌,清晰可见。

    他好看的眉眼狠狠蹙起,红唇紧抿,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努力抑制翻涌而上的异样气血。

    初令脸上细微的肌肉在肉眼可见的微微抽动,身体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又或是在承受巨大的打击。

    释阿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宴会厅的方向,现在,里面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围成一个半圈,空出来全部舞池的位置给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

    仔细分辨了一下,是艾以和里莎女爵,悠扬的乐声配合暧昧柔和的灯光,他们踏着圆舞曲的音符,在所有人羡慕祝福的目光下跳舞。

    释阿主又望向初令,不明所以,初令的表情和状态都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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