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结局（上）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绕过长廊，艾以终于找到实验室。
推门进入，眼前的一幕让他红瞳剧震，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侧对着他，浑身是血的人是初令。
实验室很乱，桌子掀翻在地，瓶瓶罐罐的药瓶被打翻，药水飞溅四周，和地面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没有头，胸腔处有一个黑压压的洞，初令就站在尸体的面前。
艾以轻轻唤他：“阿令……”
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初令没有瞳仁的眼睛望向门口。
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艾以深吸一口气，他没办法去接受眼前的一切，初令的整个左臂没了皮肤，血肉模糊，总会用充满爱意和柔情凝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了瞳仁，就像刚经历了百种磨难，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初令提着头颅朝艾以走近，如同傀儡，他看不见人，也不认识人，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一团黑色的影子。
阳光照在长刀的刀刃上，折射出森寒的光，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灰花血藤有了危机感，初令丢开手中的头颅，粗壮的藤蔓破墙冲出，蠕动着，缠绕着。
灰绿色的藤蔓遮住了石壁，完全看不见实验室之前的模样。
“阿令……”艾以双目猩红，心脏感到真切的刺痛，整个人几乎要被窒息和慌乱吞没。
他双手战栗，手中的长刀失力掉落，随后，艾以毫不犹豫的向初令靠近，轻声道：“……你还认识我吗？”
他的靠近使得灰花血藤意识到危险，生物本能的开始攻击，手臂粗的藤蔓紧紧缠住他的腰，把他举到空中，大力一抛，重重摔在墙上。
后脑磕上坚硬的石壁，艾以吃疼，额头青筋暴起，他扶着墙壁保证自己不倒下，视线直直的钉在初令身上，不知如何是好。
灰花血藤彻底控制住初令，初令的五感和动作全失去了自身的控制。
地下游走的一条藤蔓悄悄缠住他的脚腕，艾以垂眼一惊，下一秒，他身形踉跄，整个人狠狠的摔趴在地上。
“！”
未等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他，艾以挥手寻找东西，可双手触及的只有地面，一切挣扎的动作徒劳无用，他被狼狈的拖到了初令脚边。
艾以双手撑地，异能割断脚上的藤蔓，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覆盖他全身，初令弯腰屈膝，跪在他身体两侧。
赤裸的膀子肌肉鼓起，白皙皮肤上青筋暴起，隐隐蓄满了力量，他双手死死掐住艾以的脖子，迫使他无法起身。
“你……”艾以握住初令的手腕，呼吸沉重压抑，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初令清醒过来，又顾及伤到他，他很被动。
“初令，是我……”
心脏绞痛，艾以痛苦的闭眼，心感悲哀，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使得他的意识模糊起来，灰花血藤蜂拥而上，像一条条巨蛇缠裹着他的手臂，大腿和腹部。
初令没有瞳仁的眼里空洞可怖，感情和灵魂仿佛抽空，青灰色的脸色没有人的温度和红润，脖子上若隐若现的血管凸起，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见怎么呼唤他都没用，艾以爆发异能，身上的灰花血藤被短暂的逼退。
窒息感减弱，初令手上的动作一松，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怒意，他抬臂伸手，下一秒，刚刚割下克卜勒头颅的短刀回到手里。
借着这一瞬，艾以发力，顺利从初令的手里挣脱开。
暂时脱离危险，艾以并没有着急忙慌的远离初令，他张开双臂，将初令抱在怀里。
突然的拥抱在这时候的初令眼里是束缚和挑衅，他顿时变得暴躁和癫狂，艾以不愿松手，他咬牙承受灰花血藤烧灼皮肤的痛苦，低喃道：“阿令，是我，你清醒点。”
对于艾以的呼唤，初令没有一点反应，他反抗的动作很大，如同笼中嗜血猛兽爆发惊人的力量，他面容扭曲，声音森然，嘴中还在不断嘶吼着，想要把眼前的人拆骨入腹。
即使艾以用上全部的异能和力气按住他，也十分吃力，在艾以一只手抚上初令后脖颈的时候，异物感传来。
形状触感像针……
艾以一只手固定住初令的头颅，另一只手去细探，灵针凝聚了初令最后纯净的药灵，在艾以触碰到的一瞬间，它化成一缕缥缈发亮的金烟，慢慢透过皮肤，融入到初令的大脑中。
刚刚还在发狂的人像被艾以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艾以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从狂躁到安静，再到颤抖，痉挛，似乎在和什么做着斗争。
良久，在理智回来的一刹那，初令的记忆回到了刚才，内心的痛苦如暴风骤雨。
艾以的死，艾以受到的苦和伤，这一切都在折磨和摧毁他。
初令容色凄绝，满目苍凉悲恸，他用僵硬，充满绝望的声音说道：“我……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破裂的心坠入冰窖，愧疚和心疼掏空了他的血肉之躯，艾以深吸一口气，抱住初令的手微微战栗，他闭眼道：“因为我，你才这么辛苦。”
哪怕他是傻子也清楚，初令在这里任人宰割全是因为他，克卜勒用他威胁，初令才没有反抗，才变成这般模样。
“对不起。”艾以更加用力的抱着他。
初令的手一点点抱住艾以的腰，他闭上没有瞳仁的双目，埋首在艾以肩窝，气息微弱。
片刻，初令在艾以耳边低声道：“我想，回去……”
“好。”艾以点头，异能吸附长刀，“我带你回去。”
在长刀斩断初令后背和灰花血藤的连接时，初令脱力，晕倒在艾以怀里。
感受到母核的离开，周围的灰花血藤躁动不安，它们散发淡淡的，黑灰色诡异的光，无数的藤蔓有意识的朝初令靠近，企图重新捆绑住他。
石壁开始崩塌，艾以不再顾虑其他，他背起初令，将人牢牢捆在后背上，挥动手中的长刀砍断靠近过来的藤蔓，清出来一条路。
异能围绕在艾以周围，脚下的地面摇摇欲坠，在他们出了实验室后，撞上了匆忙赶来的西伯。
“大人！”
艾以身后的藤蔓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几乎要撑裂门框，见状，西伯来到艾以身后，一边掩护艾以后退，一边应付攻击的灰花血藤。
——
安德把脱力的哈特按进沼泽中，他屈指擦拭嘴角的鲜血，任由泥浆沾染，身上挂彩的地方不少。
“下辈子投胎，记得要对翅膀。”
说罢，他展翅上升，离开这会吞人的恐怖地方。
远处的山体崩塌，灰花血藤的主株冲开巨石，逐渐爬出来，显露真身，它直冲天穹，体积庞大，粗壮的藤蔓远比深海巨型乌贼的触爪有力灵活。
安德目露一抹诧异和担忧，他不知道艾以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正想飞身靠近，身后的水怪的阵阵嘶吼声响彻云霄。
水怪还有两只，安德忍下内心的焦灼和忧虑，咬牙调转方向，准备先解决这边。
灰花血藤布下天罗地网，它对昏迷的初令有所感应，攀爬在四周的藤蔓有目的的寻找他。
艾以斩杀靠近的反叛者，他想挥开翅膀飞过眼前的密林，顾虑暴露空中过于明显，便借着密林古树躲避缠绕上来的灰花血藤。
这时他发现，所谓的古树是无数灰花血藤子代组成，被主株控制，在感受到初令的气息时，无数手指粗细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过来，像一群饿狼找到了猎物。
西伯挥动长刀的手臂不曾停下，他动作如风的游走在艾以周围，全力护着艾以，击杀反叛者。
安德悬飞在水怪周围，看准时机，寻找下手的地方，异能附着在长刀上，重重砍下，刀下的鳞片似铁皮一般，武器留不下痕迹。
不远处，阿尔德温手握权杖，他双臂展开，站立在海面上。
随着唇中的咒语念出，以生命，精血和全身的异能为代价，大海受到他的召唤，巫族的法阵发动，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型的六角光圈悬浮在海面上。
结印还在不断扩大，所有人为阿尔德温的布阵争取时间。
身后有东西闪过，安德快速躲开，定睛一看，是灰花血藤。
这些灰花血藤响应初令和母核的控制，飞速包裹水怪的全身，巨型藤蔓分泌强酸毒液，没一会儿，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水怪坚硬的盔甲。
水怪发出痛苦的哀嚎，扭曲着巨大的身躯，在海里不断翻涌。
奋战许久，这条路似乎走不完，艾以和西伯身上被灰花血藤毒液灼烧的地方触目惊心。
鲜血挂在脸上，他们的脚步不曾停歇，咬牙坚持，反叛者的尸体和砍下来的藤蔓铺满了他们的路。
一道强光破开黑暗，艾以体力不支，单腿重重跌跪在地上，他长刀插地，撑住自己不要倒下，抬手擦去眼前的污血。
异能接近枯竭，他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恍惚，只有从密林处透出来的一抹亮，一段悬崖平面，一小块湛蓝的海面。
肾上腺素飙升，他重新站起身，拔出长刀，刀身直冲向前，直接刺穿在西伯身后准备偷袭的两个反叛者。
“大人，这些东西冲着药师长来的，您带着药师长先离开这里。”
终于冲出密林，艾以来不及停歇和松口气，他快速打开翅膀，这时，一条藤蔓像一条鞭子挥了过来。
艾以来不及避开，藤蔓上的毒液染到他的翅膀上，腐烂了血肉，他抱着初令没有任何准备的，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围的灰花血藤急切的游过来，把他们包围住。
汗水爬满额头，艾以头痛欲裂，他忍痛起身，焦急查看初令的情况，好在他护着初令，初令没有再受伤，他用全力把初令抱在怀里，警惕观察四周。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狼火燃起，形成一个弧度，把他们圈在里面，灰花血藤恐惧，止步不前。
拜一疾步来到他们身边，见到艾以如此惨状，他又低头去看他怀里的初令。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拜一蹲下身凝着初令，语气隐忍。
他小心的伸手撩开初令脸侧的发丝，心上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支离破碎，拜一感到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心情无法言说。
“灰花血藤要抓他，你先带他走。”艾以简单说明情况，他现在很虚弱，让拜一带走初令会比较安全。
拜一明白现在的处境，他冷眼看向周围，心里清楚，这些灰花血藤生命力很强，如果不完全烧死，哪怕阿尔德温将他们埋藏海底，它也会重生。
短短几秒，拜一冷静下来，心里做了决定，他的视线回到初令脸上，不再有所顾忌。
拜一的手轻轻抚摸上初令的脸颊，目光留恋和不舍，语调微颤，低声道：“早知道今天会死在这，我就应该，好好的，让你听一听我的心意。”
这些话带着诀别之意，艾以很快就明白了拜一的想法。
拜一很快收拾好情绪，不再犹豫，他果断站起身，道：“你带他走，这边交给我。”
“不行！”艾以抓住他的手臂，厉声拒绝，“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做，你……”
“不要浪费时间。”
拜一反手抓住艾以的肩膀，目露坚定，沉声道：“赶紧走，我有九成把握可以解决完它出来。”
说完，他不等艾以反应，独自一人往密林里去。
“等等！”拜一没有因为艾以的声音停留。
“艾以，我要他平安，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再之后，艾以艰难起身，朝他道：“……初令的生日是七月四日，你记得，记得给他庆生。”
“当然，我一定会去。”
阿尔德温的法阵已经包围了整个岛，法阵下沉到海底，海底开裂，一个巨型的海底漩涡形成。
眼见拜一的身影消失在密林，艾以艰难的起身，翅膀上的皮肉掉落，形成一个个窟窿，起飞异常困难。
西伯虽然重伤，却不喘一口气的来到他身边，扶着他，带着初令离开了这里。
他们回到云船上，西伯支撑不住，无意识的摔在甲板上，昏了过去。
艾以缓了一口气，现在初令和西伯已经安全，他挣扎着起来，喘气扶着船缘，准备下去找拜一。
这时，原先郁郁葱葱的海岛被狼火迅速覆盖，艾以心惊，他知道平常的狼人发动这种如此大面积的狼火是不可能的……
狼火全力焚烧灰花血藤，整个岛开始下沉，所有的人鱼和血族骑士开始撤退。
被灰花血藤缠绕的水怪无法逃离，被海底漩涡吸入无尽的黑洞。
“艾以……”
艾以听见身后的呼唤，他回神望去，初令悠悠转醒，他似乎感受到什么，艰难起身，伸手去抓艾以。
电光火石间，一根根巨型藤蔓从漩涡中心冲出来，让人始料不及，狼火还在燃烧它的植株，它们带着熊熊燃烧的狼火，直冲所有的云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