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对峙
军堡
皇都军队忌惮自己在对方的地盘,并没有动手,血族骑士寸步不让,双方的战争颇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领头的副校环顾四周,血族骑士的数量占优势,敌众我寡的局面并不利,哪怕血族骑士违反皇令,皇都军队也没有权利处置。
良久,他抬手喝道:“撤退。”
见他们准备离开,血族骑士也慢慢散去了杀气,收回了手中的武器。
“不送。”
大厅很快腾空,军堡也很快收心,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这时,审讯室那边的骑士冲跑过来,喊道:“关押的人不见了!”
西北部小镇
警猎们快马加鞭,不敢懈怠,不知疲倦的在路上行进了一天一夜,当拜一他们到达目的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镇子的入口处,镇长和科拉奇德带领部分村民以及当地医所的药师医师等候多时,待拜一骑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也立刻迎了上去。
科拉奇德带路,进入村镇,街道混乱,弥漫紧张和不安,一路上都可以看见身穿制服的警猎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有的在和各房子主人沟通,有的直接动手,闯入房子,一盆又一盆的灰花血藤被从屋子院子里搬出来。
镇中心的广场上堆积了许多花盆花罐,还正有警猎往这边陆陆续续放置搜出来的灰花血藤,那些神秘诡异,鲜活可怖的灰花血藤就这样暴露在烈日之下,目光所及,多达百株。
这并不是重点,他们又绕了几个弯,来到原本种植谷物和粮食的田地里,眼下所见的场景,让拜一等人呼吸一怔。
拜一不禁大力捏紧手中的缰绳,漫无边际的灰花血藤密密麻麻,大面积的缠绕在一起,它们彼此依靠,彼此纠缠,彼此交叉,牢牢的盖住了原本土地的颜色。
他翻身下马,初令说过,灰花血藤被养在人体之中,吸食人血和精气为生,可为何这些会被种植在土壤之中?
“这些灰花血藤与现存医所里的,我们见过的灰花血藤不同。”科拉奇德开口说道,“灰花血藤成长初期可以被种植在土壤之中,待成熟之后,它们会散发一种香气,引人食用它们的果实,而果实之中,包含了它们的种子。”
“结果之后,灰花血藤便会快速枯萎,而没有摘下的果实落到地面上,成长为新的灰花血藤,如此循环。”
他沉默片刻,道:“应该,是反叛者新改良的品种。”
调查的资料上说,将灰花血藤误认为农作物而种植的村落遍布整个皇城,他们听信谣言,相信这灰花血藤的果实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包治百病,食用过灰花血藤果实的民众更是达到了皇城的一半。
至于皇都内和周边有无发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可他们对灰花血藤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合上手中的资料,沉重的压力迎面袭来,拜一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目前医所没有攻克灰花血藤的方法,现在预防大于治疗,不能再让更多的人误食和感染。
拜一睁开幽暗深邃的狼眼,朝众人阴沉道:“烧。”
皇宫
克卜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他手中的法杖一挥,滚滚黑雾冒出来,直冲向前。
初令和安德迅速分开,侧身躲过,那黑雾快速附着在门上,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结境,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离开。
眨眼间,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外面的嘶吼声和打斗声再也听不见。
在克卜勒旁边,翘腿坐在窗台上的人,他们很熟悉,是羽男。
羽男分明关押在军堡,眼下却出现这里……
他们心中闪过一瞬的疑惑,可随后,当看清楚羽男身边的人时,初令和安德心里方寸大乱。
他们二人的目光一齐越过一切,紧紧锁在艾以身上。
艾以似乎在昏迷,他的上臂和胸膛被一圈圈羽线捆在一起,一根线从后背起把艾以整个人无意识的吊在空中。
“艾以……”看见爱人这般模样,初令呼吸一窒,心疼的喃喃出声。
“哥哥……”
短暂的错愕之后,安德异能凝聚,超负荷爆发,他收回担忧的视线,眼神骤变,落在克卜勒身上,像冷血阴狠的毒蛇一般死死咬住。
恋人的脸浮现眼前,而现在,杀害他恋人的仇人近在咫尺,他整个人因为激动和愤怒而颤抖,双手和肌肉在隐隐抖动。
注意到眼前二人的情绪变化,羽男艳红的唇勾起一抹弧度,并不在意,他刚从军堡逃出来,精力耗费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气血不足。
羽男轻轻依在窗框上,神态自若,无畏的迎上他们被仇恨吞噬接近至疯狂的视线,半晌,他轻轻扯了扯手上的羽线,笑道:“小心。”
刚才因为情绪操控,他们没有仔细观察,随着羽男手指的动作,初令和安德这才看清,一根反光的羽线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顺着线的方向往上看,另一头在艾以身上。
月光为羽线刷上银漆,线的形状在灰幕中尤为清晰,这根羽线直直刺入了艾以的心口,没了踪迹,艾以的外套上有大片大片干涸的鲜血,以左胸心脏的位置为中心漫延。
“我手里的羽线正缠着他的心脏,你们再乱动,线一旦收紧,割裂心脏,恐怕就要天人两隔。”
心脏处传来钝痛,初令竭力压着双唇的抖,保持理智,他调整好思绪,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暂且从昏迷的爱人身上移开,眯眼凝视罪魁祸首。
克卜勒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朝站在初令身后被药灵全方面,层层包围的人唤道:“哈特。”
哈特心有顾忌,他警惕的扫了一眼初令的背影,轻松一跃,跳到了羽男和克卜勒身边,周围的药灵没有反应,默许了他的离开。
“你们,怎么敢?!”安德气的咬牙切齿,他的脑子里充满杀戮和不甘,过激的情绪让他险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可他不敢乱动,担心他的鲁莽害了艾以。
克卜勒的手杖在地板上敲出沉重的闷声,他忽视面前人对他的恨意,沉声道:“别紧张,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说完,克卜勒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直直走向初令,手杖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最后,他在距离初令有三层台阶的地方停了下来。
“初家的小少爷,跟我走吧。”克卜勒向初令说出他的要求,他垂眼注视对方,斗篷宽大的帽檐投下一片黑暗,遮掩住他上半部分的脸,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初令浅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克卜勒苍老枯皱的皮肤和佝偻的身躯,他直视对方,上前一步,肃杀的气氛漫延开来。
“放开他。”
“我不是与你谈判。”克卜勒解释道,他很自信,有这个筹码在手,主动权在他,无论他放不放艾以,初令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他缓缓转身看了一眼昏迷的艾以,继续道:“从我将灰花血藤的主株放在你身体里开始培养起,这些年,我的眼中便只有你一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
语毕,克卜勒重新面对初令,俯视台阶之下的人,他用冷寒且没有任何起伏语调的声音,幽幽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人在你心中的位置。”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拿下艾以,说着,克卜勒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连耶和死尸。
安德洞察细节,缓缓握紧拳头,这群人近不了艾以的身,这根羽线应该是被克卜勒绑在了连耶的剑上,在连耶刺穿艾以身体时,羽线也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初令没有犹豫,开口道:“我跟你走。”
“你说什么?”安德不解且诧异的望着他。
“不会有事。”初令轻声回他,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德一眼,转身踏上台阶。
面前的克卜勒侧身让开,让初令一步步走向艾以。
一团黑雾笼罩,迷住了安德的眼,当黑雾散去时,艾以、初令和克卜勒他们随之消失。
“该死的!”
周围没有了其他人的气息,安德一掌将手边的背椅拍的散架,他原本就凶狠到让人看着就害怕的鹰眼一时间布满血丝。
安德望着大开的窗户,咬牙道:“我一定会找到你们。”
大火在宫殿燃烧起来,现在不能误了计划,安德再恼怒和不忿也只能收拾好心情,他抛开内心的挣扎和满腔怒火,快步来到连耶身边,将地上的人扛抱起来,从暗道离开了寝宫。
滚烫的火苗越来越旺,它们跳上房间里的所有家具,用火热的身体拥抱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没有约束的火势愈来愈大,很快吞噬掉整个宫殿。
“着火了!”
“救火!”
“快快快!”
外面混乱一片,奥菲娜面无表情的注视被火焰包围的寝殿,黑烟源源不断的从寝殿中挤出来,滚滚升到天空,愈来愈烈。
面对这一切,她一动不动,沉默许久,侍卫侍女在慌乱的救火,刚才的神力冲击,破坏性很强,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和花丛随地可见,杂乱的砖瓦碎石盖住了平日的整洁和安宁,整个宫殿被笼罩在死亡和危机的阴影之下。
释阿主抬眼望向天空,满天的尘土和火烟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厚被,盖下了所有阳光,明明该是阳光明媚的白昼,可现在恍如末日。
“七天后,召开皇会,在那之前,以奥菲娜·那尔帝戈公主的名义,带来所有家族的家族徽章和新契约,如果有人不愿献上……”
奥菲娜收回视线,眸光暗下,她转身离开,道:“用头颅和鲜血来代替,也不是不可以。”
七天后
在皇会的议事厅里,金色的墙壁反光,折射出每一个沉重的面容。
七天前的宫变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今天,所有人都等来了最终的结果。
大门缓缓打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近卫兵手握长剑,行动迅速的冲进议事厅,井然有序的分散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
“这是什么情况?!”
这突发的情况让他们措手不及,乱了心神,有的人想要站起身离开,可离他们最近的近卫兵抬手举剑,将剑身轻放在他们的肩膀上,威胁他们重新坐下。
“各位冷静,不要紧张。”
清脆的女声从大门处传来,奥菲娜孜身一人出现在议事厅门口,她脚踩高跟鞋,步伐自信从容,仪容得体大方。
议事厅一排排的座位被三条走廊隔开,分为四部分,四部分的几排座位以半包围的形式围住正中央的皇座,金灿灿的皇座背靠皇城的浮雕地图,面向参会议事的众人,而厅内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则是一代和二代大皇的画像。
奥菲娜走在中间的走廊上,尽头是皇位,眼前畅通无阻。
能容纳百人的议事厅此时异常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声。
在他们的注视下,奥菲娜一步一步踏上面前的台阶,行至皇座前站立,她转身面对众人,无视他们不解,愤恨和震惊的眼神,缓缓落座。
座位的第一排,离奥菲娜最近的位置都是德高望重的大臣,比起后面的小家族,他们要冷静的多。
“公主似乎坐错了位置。”其中一位大臣出口提醒道。
奥菲娜面容不变,从容不迫,她淡淡扫视一圈,开口道:“是错是对,我想过一会儿,您,包括在座的各位,会有新的认知。”
人群中又响起来一道声音:“拐弯抹角,公主究竟是何意?”
未等奥菲娜开口,横空多出来一声感叹:“巫族的预言真的应验了。”
预言……这句话不仅飘荡在议事厅的上空,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此言不对。”奥菲娜端坐在皇位上,华丽的裙摆散摆在一侧,她嘴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坐在这里并非预言的指引,我的所作所为也并非应验早已发霉的一言荒唐。”
偌大的皇位上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奥菲娜将右手轻轻搭在右边的扶枕上,继续道:“而是给各位,给国民,给皇城一个新的选择。”
不等下面人反驳和质问,奥菲娜抬起左手,无声的制止,她俯视着他们,气势不凡,金色瞳仁里肆意迸射出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和随意冒犯。
“当然,先抛开这些不说。”奥菲娜藏起情绪,语气如常,“我听闻今日聚集在此的几位大臣和家族长并不愿签署同那尔帝戈皇族的新契约,我深感不安和困惑,不如先请各位先为我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