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送走小宁伟
年轻的孩子们，就好似那冉冉新升的旭日，有着无数的可能和未来。
回到石川村的众人，也迎来了第一次的离别。
小宁伟的家里，不止一次的来信，催着他回去。
在这几个月里，众人也已经开始成长了，不再是那顽固不化的，将玩儿当正经事的顽主心态。
将小宁伟送上了当地老汉的驴车，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依依不舍。
小宁伟虽然没有像孩童般哭闹，却语气坚定。
“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怕苦，也不怕挨饿。”
只这一句话，让三位女同志都忍不住的模糊了眼睛。
只是大家也知道，以他的出身，他的年龄，他不该跟着他们继续耽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他还有无数的未来，还有远大的前程。
钟跃民摸了摸他的头，“你不该跟着我们在这里耽误，现在四九城正在闹复课，你还年轻，应该多学习点知识才是你该做的。”
“我们伟大的领袖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正是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最终小宁伟还是诀别了众人，这一离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众人更是不会想到，小宁伟的命运也因着这次的别离，而改变了轨迹。
送别了小宁伟，陈煜城三人也决定去找那常老贵，算克扣他们口粮的账。
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常老贵家土窑洞外，听着里面‘呼噜呼噜’的吃饭声。
怕人跑了，三人门都没敲，直接就掀了帘子闯了进去。
屋里，大的小的坐了满满一屋子人，一人手里端着个碗，喝着发黑的面汤。
“呦～常支书，您这吃着呢？”
常老贵一眼就看出了三人的来者不善，却还是礼貌的问道。
“是你们仨啊，咋滴啦？你们吃没？”
“没呢！”
“一块吃呀？！”
“行啊，那谢谢您了！”
常老贵大概没想到三人会厚脸皮的真的蹭饭，客气的话一噎，只得示意自家婆姨，给三人也各自盛了一碗。
哪知，三人还蹬鼻子上脸的表示嫌弃。
“我们要吃干的！”
“爱吃不吃，我还想吃干的呢！”
三人语塞，毕竟他们是突袭的，如果真有干的，也不会来得及收起来。
常老贵知道，这三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没和他们多废话，直接问道。
“你们来有嘛事，说吧？”
不过三人却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常支书，您这家里孩子不少啊？！”
“是啊！五个孩子，养不活啊！”
“那您这如果不在了，家里的婆姨跟娃该怎么办啊？！”
常老贵被他吊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饭都吃不下去了。
“嘛意思啊？”
“您呢，把您的光板棉袄、被子都带上，这天气里面估计会更冷。”
“您犯事了，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小车来接您。您还没坐过小车吧？到时候，小车一坐，小烟一冒，全村人为您送行，您就风光了！”
“您没蹲过窑子吧？！我可是在四九城进去过，现在只是想到，心里还哆嗦呢！”
“那一进去，先就是辣椒水，老虎凳伺候，直接给您垫上八块砖，当场您的腿都成螺旋状的了。”
常老贵虽然是村里的支书，但是他毕竟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
被几人一人一句吓唬的瞪大了，饭也不吃了，拿出自己的旱烟，抽上两口才道。
“你们有啥子话就直说，我害不哈！”（方言：不明白的意思。）
三人眼神交汇，微微点头，才说出了这行的原因。
“常支书，你还不知道吧？县里边来了群查处克扣知青口粮的干部，您做的事已经暴露了，瞒不住了。”
“趁着派出所人还没来，您赶紧交代交代吧！您放心，您的娃，就是我们的娃，有我们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他们。”
常老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将旱烟斗在桌边上磕了磕。
“行了，粮食是我扣的。要去派出所，不用人押，我自己就去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粮食弄哪去了吗？我带你们去看看。”
常老贵带着三人，一家又一家，每一家的门外都挂着光荣烈属的门牌。
家中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劳动力，本身就是资源匮乏、贫瘠的地方，就算是五保户，也还是食不果腹。
看着那骨瘦如柴的老人，黄巴干瘦的孩童。
在连续走了四、五家后，三人的心中皆是沉重，反思。
心中好似压了一座大山般，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高亢、嘹亮的小调。
“骑上那个毛驴哟！狗咬腿。
半夜里来了你这勾命的鬼。
搂住那个亲人哟！亲上个嘴。
肚子里的疙瘩化成了水。”
三人拒绝了继续去看其他家的光荣烈属，也不再追究常老贵克扣他们口粮的事了。
土坡上，杜老汉甩着放羊鞭，唱着《信天游》，代表着陕北人民，人穷，精神不穷的意志。
在他的身边，三五成群的羊儿在吃着草，几个知青也都围坐在他的身边。
在这个唯一的照明工具只有煤油灯的偏远山区，杜老汉的小调是他们唯一的娱乐。
也是洗涤心灵，驱赶沮丧的良药。
在杜老汉的身边，还坐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娃娃。
三人也围绕着杜老汉坐下，逗着那小娃娃。
“憨娃，你放羊为了啥啊？”
“为了攒钱啊！”
“那你为啥攒钱？”
“以后好娶媳妇。”
“你看看你这几个哥哥，都还没娶到媳妇呢！你这么点儿，就开始惦记着娶媳妇了？那你娶媳妇干嘛啊？”
“生娃。”
“生了娃之后呢？”
“再攒钱，再给娃娶媳妇。”
杜老汉摸了摸自己家小孙子的头。
“咱受苦的人，这辈子不图啥，有地种，能吃饱饭，能有娃娃继承香火就行了。”
“杜爷爷，那您有什么梦想吗？”
杜老汉看着远方，憨态可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想吃上一顿白面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