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们的关系
在这方面,贺时舟的确给力,说是给她找几本,结果挑挑选选一共找了十多本。
最后白柠胳膊实在承受不住这超负荷的重量,委婉提醒道:“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手臂能承受的最大压力?”
她说这话时,贺时舟一手搭在书柜上,企图再薅一本。
见她细胳膊细腿,书摞起来的高度即将超越头顶,贺时舟意识到这番操作有点过了。
但他仔细审视了一下这些书,发现每一本都很经典,每一本都无法舍弃,于是笃定道:“那就暂时先看这些。”
暂时。
白柠一句脏话梗在喉咙,不上不下,最后只得憋屈地咽回去。
她发现自己奋不顾身地跳入了一个火坑,还是万劫不复的那种。
唯一的安慰便是——在晚上回宿舍时,奖金到账了,有好几万。
白柠一个鲤鱼打挺,白天的疲惫顿时被金钱一扫而空,她第一反应是跟贺时舟分享一下这事,一通操作后,却发现没对方的微信。
白柠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严格来说,她跟贺时舟也不算特别熟,拢共也就相处了几天,从现在都没加微信就能可见一斑。
只是中途打过电话,但也只是应付一些必要的琐事罢了。
像这种分享日常的行为,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根本就不成立。
想到此,白柠手指一屈,用指节敲打着脑袋。
她是脑子秀逗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第一反应是跟那家伙分享呢?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白柠靠理智恢复正常,点开置顶的那个微信号。
是梁医生,她母亲杨菱云的主治医生,也是红枫市数一数二的精神科兼心理科的专家。
白柠点开转账按钮,将三分之二的积蓄都砸了过去,接着写道。
——不好意思,梁医生,出了点意外,现在把钱给你。
刚打完这一行,她又添了一句。
——还是麻烦您帮我缴一下,谢谢。
白柠心知肚明,这一路上,还是挺麻烦对方,由于她学业繁忙,又加上要兼职,因此很多时候涉及到一些繁琐的手续,比如说缴费,都是梁医生为她一手操办。
梁医生这人很善良,会为患者着想,并且讲求医德,不会看人下菜碟,所以白柠一直很尊敬他,基本对方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去听。
而且梁医生有过人的本事,总能在恰当的时间点,将她尖锐的性格抚平。
像往常一样,梁医生回消息很迅速,大概一分钟后转账便被接收了。
白柠知道他会习惯性地回复一个“好”,因此迅速点开表情包的收藏夹,挑好一个合适的“谢谢”,蓄势待发。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
梁医生回了一段话。
——小柠,你妈妈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要不你抽空过来陪陪她吧,费用我会帮你缴纳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
白柠盯着屏幕,屏住呼吸,一种微妙的刺痛在心尖蔓延开去,但很快,她便将这抹痛楚及时消化得一干二净。
——明天我们放假休整,我早上过来。
——好。
白柠怔怔看着他的回复,却没了发表情包的欲望。
情绪不稳定啊。
白柠看着天花板,表情茫然。
所以,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摆脱旧有的伤痛呢?
…
天刚蒙蒙亮,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朝阳裹着水汽从山头缓慢上升,微弱的光芒洒向还未完全苏醒的城市,映出一片淡金。
白柠起来时,其他学生还在睡梦中,难得的休假时间,大家都想趁机补眠,毕竟平时课业繁重,卷子多到令人发指。
白柠将校服折叠好,换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t,下身搭了一条牛仔裤,裤子腰线高,将她的腿衬得又直又长。
她习惯性地戴好口罩,又将那顶不太符合尺寸的棒球帽扣在了头顶。
出门时,气温还有点凉,她小跑到公交站,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包和矿泉水,将口罩轻轻往下拉,吃了些许填肚子。
周末清晨的公交车人很少,大多都是一些老年人,白柠走到最后一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接着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当思绪沉浸在音乐中时,周围的喧嚣就会随之褪色,脑海中会掠过一些尘封的记忆,又抑或是闪过最近接触的人事物。
白柠听着听着就犯了困,意识模糊间,她似乎梦到了贺时舟。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惊醒,抬头望向前边儿的电子屏幕,发现下一站便是医院。
人总是会拥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能力,不管在公交车上睡得再死,只要一临近目的地,便会本能地醒来。
白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点开微信,又冲梁医生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医院,算是报备。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住院部,又摁了电梯的上行键等了半天,在等待的空隙中,她突然想起了贺时舟,又想起刚才睡觉似乎梦到了他。
白柠用力摇了摇头,企图将他的脸给淡化。
最近几天跟那家伙接触得有点频繁,刷脸都刷到记忆库了。
白柠不太习惯这种感觉,有点私人领域被侵犯了的不适,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高频率活跃在她的大脑中。
这不正常,也不符合她的逻辑。
看来以后得跟贺时舟适当保持一点距离。
白柠如是想到。
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病房门口。
白柠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妈——”
就见女人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瘦削,整个人紧紧瑟缩在一起,瞳孔涣散地望向某处。
白柠心里咯噔一声,皱了皱眉,快速走过去。
“妈,你还好吧?”白柠挡住她的目光,一向淡然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担忧,“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杨菱云闻言,以一种机械缓慢的速度渐渐抬头。
白柠一把扯下口罩,露出精致的小脸。
“看清楚了吧?”白柠轻轻问道。
杨菱云怔愣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眼眶渐渐湿润。
“白柠啊——”她的声音嘶哑哽咽,不似前些日子有生气,“我又看到你的爸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