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玫瑰街06
毛绒绒的黑脑袋落地, 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孩跳到了黑女面前。
“你是……”
小孩乖巧道：“我是乔洛的朋友。”
“朋友？乔洛什么时候有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当黑女惊疑不定地上下量打面前的小孩时，房间里的乔洛听见外头的响动走了出来, “姐姐, 怎么了？”
刚一打开门, 乔洛就和一个看起来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小孩对上了视线, 后面半截话卡在喉咙。
“来得正好, 你朋友找你来了。”黑女转回头笑道, “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也不跟你姐姐说一声。”
乔洛停顿了下，他确定不管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都没有见过面前这个小孩。
黑发小孩注意到乔洛的视线，裂开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但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动脸上的肌肉, 他的笑容有些用力过度, 嘴咧得大大的，看起来怪异又扭曲。
在心里权衡片刻, 乔洛说：“……找我什么事？”
金发小孩把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带到角落，黑女看着两个精致的小孩手拉手“和谐”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了一句孩子长大了。
角落中，乔洛看着眼前丝毫不扭捏的小孩，问：“你是谁？”
“我？我当然是……”
嘴张到一半，黑发小孩顿时卡住了, 眼珠子转了一圈，重新看回乔洛，“你不记得我了？”
乔洛：？
黑发小孩乐颠颠道：“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床也睡了, 饭也吃了，抱也抱了，舔也舔了, 按人类的说法，这不是好朋友是什么？
乔洛沉默了会儿，回答重复，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看祂的表情，又不像是撒谎，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来找我？”
“我来找你玩啊！”
时间慢了下来，静得乔洛能听见黑发小孩平稳的呼吸声。
他在观察祂，祂坦然地接受他的视线，同时也在观察他。
这个人类还是那副没有味道的无趣模样。
回答完问题的黑发小
孩不等乔洛做出回应便毫不犹豫地拉起了他的手，从分拣处回字形天窗口一跃而出。
风夹着玫瑰街三区标志性的腐臭味吹上乔洛的脸庞，金发飞舞。
分拣处防备森严，他和黑女这几天一直没有做什么，分拣处的人也没有来找他们，他们就像被彻底无视了般。
乔洛没有拒绝这份变相的幽禁，毕竟物质生活条件上去了，还不用费尽心思去争抢食物。
原地，黑女后知后觉意识道不对：“等等……这小孩是哪来的？这里不是不允许进出码？”
每每遇上和乔洛相关的问题，她就像被降了智般。
黑女急急忙忙跑向两个小孩消失的方向，却只见到空无一人的角落。
“这……”
此时乔洛正被小孩拉着在天上飞，玫瑰街一众垃圾山尽在脚下，但三区的空气质量一直不太好，从上往下看，灰蒙蒙一片，看不出什么来。
巡逻严密的分拣处竟没有一人发现两人的身影。
乔洛的手臂被小孩拽得生疼，好像快要断掉一般，却又挣脱不开。
为什么会有小孩力气这么大？还会飞？
“你要去哪？”乔洛问。
“去内城啊。”黑发小孩理所当然回到。
乔洛沉默了，选择静观其变。
这个和记忆有所出入的小孩，或许就是副本的“变数”，乔洛想。
内城，三区人口中的“内城”其实并不能算是严格的内城，而是指玫瑰街的二区。黑女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带他去二区，但直到她死去都没能实现，
真正的内城实际上还要在更里面一点，玫瑰街的第一区，也就是最内圈。
乔洛是出了玫瑰街之后，在知道一区的存在的，如果说二区是交钱就能进的，那么进一区就不仅仅是钱能搞定的了。
但很快乔洛发现，黑发小孩口中的“内城”指的是真正的内城。
算上以前，乔洛如今还是第一次真正的到玫瑰街的内城。
曾经，有一个来贵族家里教导他的先生和他八卦过，说玫瑰街的内
城非常繁华，甚至在部分区域和帝国的首都有得一拼。
当时他只以为先生在开玩笑，毕竟他就是从玫瑰街里出来的，比谁都清楚玫瑰街是世间遗弃之地。直到现在——
玫瑰街的三个区之间有高达几十米的巨墙相隔，仅有的通道由帝国的重兵把守。
二区墙外，两个小孩被拦下了。
守门人穿戴盔甲，腰间别着□□和剑。他低头瞥了他们一眼，惊讶地发现是两个精致的小孩。
在职多年，他已经很清楚三区的小孩不能当小孩来看，能活下来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着几条命，但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组合却让他纳罕。
这……
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像是从上面贵族家庭里跑出的贪玩金疙瘩。
尤其是那个金发的，金灿灿的头发和明蓝色的眼睛，再加上那白皙的脸，精致得像是在发光，虽然衣服比不上旁边的那个精细，但却夺走了他所有的视线。
突兀得，一向冷血公事公办的汉子心里生出情绪化的感概。
他不该生在玫瑰街。
“喂人类，你看够了没有？”
大汉猛然回神，黑色的脑袋占去他的视野，好半天才找回工作台词：“……如果两位要进城的话，一人要上交一万能量。”这对三区的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因为慌张回神，大汉没有注意到男孩对自己的称呼，倒是乔洛看了男孩一眼。
“哈？”祂歪了歪头，“哦，我知道了，等一下哈。”
玫瑰街三区外围，一个正被三区势力暗中盯上等待开发的地下宝库突然发生了细小的异动，在石头边上，被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掰下了一角。
乔洛身上可没有半分钱，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黑发男孩，只见他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块个头不小的石头，那石头纯黑色，和当初他随手捡到的石头如出一辙。
“这是？”大汉将信将疑地接过，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小孩精致的面容，最终决定为这块一看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破例做个检测。
他转身走向同伴，
乔洛隐约可以听见传来的抱怨声。
结果他不用等也已知晓。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来自帝国的分拣官不仅把消息对他们这些玫瑰街的原住民封锁了，甚至连同样来自帝国的同伴都没有透露。
很快，在分拣站发生的场景在这里再一次上演。
“哦，我的天呐！”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就这么一块有两万能量？”
“快！快去测一下它的纯度！”
“……百、百分之八十一点三？”
“813％！”
……
大汉冲回乔洛两人面前，面色通红，急切地问：“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新的能源被发现了！只要上报给帝国，那么无数领域都可以得到突破，如果数目多的话，甚至还能直接为贫民所用！
黑发小孩勾起一个无害的笑容：“是分拣官大人给我的哦。”
“分、分拣官？”
祂继续问，打断大汉的皱眉深思：“请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目送两人走远的背影，心思才重新活络起来。
分拣官那里得到的？这两个小孩和那个姓易的分拣官有关系？难怪看起来那么干净。
最让他迷惑的还是，既然发现这么大的宝物，为什么他们没有收到来自分拣官的通知呢？
乔洛被小孩拉着往里走，见他熟门轻路地搭上一辆车，问：“你是内城来的？”
“不是哦。”
仅一墙之隔，三区和二区的环境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三区的街道是由垃圾铺就而成的，全是泥泞和污水，二区的确有平坦的大道共拉车行驶；三区的人全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二区的人看起来就像帝国的普通平民；三区没有房子，只有废墟和垃圾板块搭成的小空间，二区却有像模像样的民居。
乔洛在心里做了个对比，玫瑰街的二区和帝国的一些偏远小镇有些相似。
随着车子的行驶，他们偶尔会从一些住民身上掠过，从他们脸上，乔洛看到和三区全然
不同的精气神。
就在乔洛以为他们会径直去往一区的时候，车的方向转了个弯，驶向一条商业街。
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街道两侧摆着一连串的摊货，在三区争得头破血流的资源在这里却唾手可得……当然，也不是唾手可得，得要钱。
烤串的香气飘入乔洛的鼻端，还有麦芽糖的香甜味道。
如果是寻常的小孩，恐怕已经好奇地恨不得全部尝上一遍了。
乔洛没有吃过，在玫瑰街三区的时候没有资格吃，被贵族家庭收养后没有机会吃，叛逃后没有时间吃。
“你想要什么？”黑发男孩笑眯眯地问。
“想”，这对乔洛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
进食，只是为了让身体活得继续工作下去的能量罢了。
乔洛摇摇头：“你要在这里玩？”他自己不感兴趣，但旁边的小孩看起来不是。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盛满了好奇。
祂探头探脑地去看别人是怎么交易的。
和三区用垃圾的能量交易，二区有自己独立发行的货币。
祂看见一个女人递给商人一个褐色的圆形铜板，抿着嘴在兜里摸了摸，半响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钱币。
模仿着前一个人对着一个糖果铺子喊：“老板，来一串红色的糖。”
乔洛看着黑发小孩兴致勃勃地从卖家手上接过。红色圆溜溜的五个糖球串在竹条上，色泽通透，浅红的外层包着里面像花一样绽开的深红，看起来像琉璃。
祂拿着糖串伸到乔洛脸前晃悠，像人类在逗宠物，“你想吃吗？”
粘腻的糖味飘入乔洛，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
乔洛断然拒绝：“我还不需要补充能量。”
“哦。”祂的脸上露出惋惜，收回手凑自己面前好奇地细细观察。
祂也是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
一口咬下，轻轻松松啃掉半颗糖球。
脸上的肌肉控制不出地抽搐了起来，半响，祂纠结道：“又难吃又好吃。”
一般人即使不喜欢甜味也不会觉得“甜”难吃，于是乔洛猜测是
另一个味道，他问：“你不喜欢玫瑰的味道？”
“……”祂皱眉思索，像是在仔细分辨嘴里复杂的味道，“不，人类的甜味我不喜欢，跟烂泥一样，嗯，我喜欢玫瑰的味道。”
说着，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心起来，“原来这是玫瑰的味道，它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喜欢。”
“……什么？”
还不等乔洛反应，竹签顶端剩下的半颗糖球突然被塞进了他嘴里，“来，你尝尝。”
男孩稚嫩的脸凑近，满脸笑意——几次过后，祂已经能很熟练地控制肌肉了。
“怎么样，甜吗？”
甜味在乔洛口腔中蔓延开来，还有玫瑰街里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含泪），这章磨了快三天，让大家就等了。
卡文主要是因为，对自己很早之前安排下的剧情走向产生了犹豫，下不去手，后来想了想，铺垫也铺了，伏笔也埋了，预防针也打了，要改动整个文都变了味，纠结一番后，决定顺其自然了（躺平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