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怪第一章
“神纪元年，世界被彻底分割成了两半，一边陆地一边深海。
海洋不再是人类能够踏上的领地，很难说明神迹的复苏对于人类而言存在的意义。
祂似乎要将失去的深海文明夺回来，尽管它已经伤痕累累，苟延残喘。
不要凝视黑沉的海面，里面孕育的不再是生命，而是人类的敌人……”
选自《神纪元年记事》，编者佚名。
颜川奶呼呼的小脸上不见一丝稚嫩，此时如同大人一般的肃然，捧着一本比自己脸还要大的书籍一丝不苟的阅读着。
作为一只人类幼崽，在这个年纪本该对玩具动画片感兴趣，但是颜川却不同。
他对于书中关于人类生死存亡之大事全然不在意，甚至恶意的揣测，这一切都是人类咎由自取。
但他如果能在死之前见识一下书中的诡秘深海怪物就心满意足了。
即使被它们拖入深海中杀死吃掉也是一种恩赐。
很奇怪，明明他都没有见过哪些形势怪异扭曲的怪物，却感到由衷的熟悉，甚至是……亲切。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对自己的父母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使亲眼目睹他们的死亡心中也升不起一分一毫的波动。
从出生到现在他仿佛一个怪物，对于家人的喜怒哀乐全然没有触动，有时他还会想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他本该在深海当一只怪物的才对，那片不见边际的黑漆漆海洋才是他的归处。
这样想着，颜川面上终于浮现一丝忧愁，白腻精致的脸上落下了一滴泪水，落在了书上。
但随后便一闪而过，立刻换上了喜悦。
起身走到房间的窗口处，推开了窗户，入目是一片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海洋，天色阴沉，水天一色，空气中都弥漫着死气，伴着一望无际的水面沉甸甸的压在人心头。
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这是如今的海洋，没有一点生气，海水一夜之间浑浊如同被倒入了一整个天空的墨汁，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更可怕的是海底的深处，好似在进行一场颠覆秩序的骇人进化。
大多数的海洋生物都死去化作了养分，滋养不知名怪物的生长。
一年前政府还没有察觉到潜伏的危机，它在蠢蠢欲动。
只以为是一时的变化而已。
直到突然一天，几乎全部的海上轮船失事，船员葬生大海，海边的城市无一幸免，一夜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碎破不堪的城市仿佛遭到了某种恐怖分子的侵袭，惨不忍睹，水库的水都变成了红色，因为里面堆满了尸体，流干了他们的血。
最后军队才终于发现了犯罪分子，目眦欲裂，近乎快握不住手中的枪。
是一个怪物。
它长着一张布满鳞片的人脸，嘴裂到了头颈，鱼一般的眼睛，全身被各种鱼类水蛇拼接而成，巨大的触角正刺穿女子的肚子，啃噬着尸体的内脏，大快朵颐。
偌大的鱼类瞳眸是血红色的，它看见了军队，放下了尸体，口中发出类似于海豚的音波，刹那间充盈整个空间，血水从士兵的耳朵中溢出。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们都聋了。
队长惊恐的捂住耳朵，用手势示意军队发起进攻。
顷刻密密麻麻的枪响声冲破天际，但天空好似依旧看不见一城冤魂的哀鸣，昏暗一片，乌云密布。
电光火石后，尘土飞扬间原本数量磅礴的军队纷纷倒下了，只剩下一人呆滞的跪坐在血污的地上。
口水喷出，眼神散乱，诡异嗤笑，呼唤着一声又一声的“它来了！神回来了！”
他面前是队友的一片片尸体，那怪物不见踪影，只看见远处海面上浮动游走的巨大波浪。
最后全世界的科研人员和国家军队都来到封锁了这座城市，因为那里存在唯一的幸存者还有宝贵的监控录像。
视频中的怪物震惊了全世界！
沿海地区人员全部撤离，政府纷纷在各国的海岸线上建起了严密高大的墙，终日多人/轮班防守，唯恐再看见那样的怪物。
而幸存下来的士兵不见踪迹，有人猜测他是被政府杀掉了，原因是恶意传播邪/教。
他好像疯了却又无比清醒，他兴奋的告诉世人，这一切都是神迹！
神操纵了这一切，祂要重返大地，这次祂放弃了人类，唯有信仰才能使人渡过这次的世界末日！
信仰让他的死亡成了永生。
谁都不知道那个回到海洋的怪物是什么，一个人类前所未见的种群。
不错，是一个种群，被摧毁城市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证实了这一点。
在天即将破晓时分从海面露出眼中的猩红光芒，一只又一只的浮出水面，每一只都像是各种海洋生物的混合体，趁着夜色一步步的爬上岸边，进入沉睡中的城市。
毫无疑问是一场屠杀，更加准确一点可以说是一次种族灭绝。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章鱼一般的触手，狭长，巨大。
更加让人恐惧的是，它们似乎是有智慧的，步步有序的进行着一切，透过一双双的鱼眼，当它们望向监控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突出。
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海底文明的凝视，其背后支撑着的是一个前所未见，颠倒一切的世界。
一个恐怖的猜测瞬间浮现在了科研人员的脑海里：信徒。
它们的有序屠杀似乎是一场仪式，以血肉祭祀，呼唤某种远古时代就存在的庞然大物的苏醒。
只是一个想法，几乎吓的所有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一边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一边又不住的随之想下去。
万一这是真的呢？
颜川的父母，颜林树和白楠楠二名海洋生物学家本在众多科研大佬中毫无存在感，只是二人观摩着那一只只的怪物之际，心头越来越多的心惊。
它们的手，脚，身上的每一种海洋生物都前所未见，翻阅遍了近代书籍和网络资料都没有见过。
莫非是变异出来的东西？
直到翻阅开史前书籍，追溯到更遥远的时代，从书籍和化石中查询到了一丝踪迹。
还有山海经，其中的神话生物成了现实，原来一个个跃然纸上的生物并非是虚构的。
它们只是生活在了那个距今几千年的时代。
“只是不知何种原因，它们如今又以另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颜林树一脸肃然，不停的滑动鼠标，电脑的光影映射在眼镜镜片上，光影斑驳间尽是触目惊心。
“还有这些生物，它们灭绝的时间都不超过三年，但存在这世界的时间已经上万年了。”
白楠楠疲惫的抚过面上，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
“现在却又以这种方式存在于世上，连我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没有立即回答她，颜林树将资料报告发给了上级领导，沉默了一刻后苦笑。
“或许这就是报复吧，对于人类的报复。”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沉寂，过了好一会儿，白楠楠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在安慰谁，亦或者是二人，“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尽力了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吧。”
颜林树没有说话，眼神始终凝望高墙那头的深海。
“可事到如今不是一句‘尽力了’就能制止的。人类就是这样，总要等到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幡然醒悟，甚至都没有一丝愧疚，只是后悔这影响了他们每日的灯红酒绿。
这句话的背后内涵只有一点，就是：表明说话人对于接下来的后果将不再存有一点责任。”
说着颜林树指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但结局是不会因为你的‘尽力’失败改变的，它终究会如期而至，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只是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在那一刻难道你能置身事外吗？”
闻言，白楠楠又是沉重一叹气，“那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努力保护海洋生物，效果实在是甚微。
“也是，但乐观一点想，这后果不是我们两个人承受。全世界的人凝聚在一起，或许还是有办法的，只是难的很啊。”
“哎，没办法啊。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不等二人多加感叹多久，天色愈加昏暗，隔着高墙也能听见惊涛骇浪的怒号，仿佛风雨欲来。
当天深夜，一场诺大的海啸席卷而来，冲垮了一些不太坚固的高墙，深海怪物随之而来，吞噬了城市里的一切活人。
只有少数人在天破晓过后存活了下来。
其中就有颜川，那晚他躲在了父亲的书柜中，亲眼目睹了父母被深海的怪物吃掉了。
血水流到了他的脚下，侵湿了他的小拖鞋。
隔着细缝，他看见了父母的尸体，却不见那深海怪物的模样，只听见不绝的海豚鸣叫。
怪物似乎发现了他，但是奇怪的它并没有打开书柜吃了他。
一根触手缓缓伸进书柜，轻柔的抚上他的手腕，留下滑腻的粘液。
或许是它察觉到了他们是相同的，更或者是听到了——他心中对深海同样的呼唤。
几秒后，怪物离开了此处。
许久颜川才从书柜中爬出，天亮后营救的军队前来带走了他。
他撒了一个谎，没有人知道他被深海怪物放走的事情，他们只感叹他运气好，并对于颜川父母的死亡表示感叹与可惜。
颜川沉默不语，捂着自己的手腕不说话，他还沉浸在那个奇艺的触感中，难以自拔。
一个在其他人看起来无比疯狂的念头浮现在心头。
“我要回去那片深海，去亲眼看那些深海怪物！”
这从此变成了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