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娼女的溯源（二）

    “不仅如此，仅仅是控制娼妓数量这一点，我们春管科就做不到。”

    “此话怎讲？”

    接下来，乔思木从张德钰口中听到了一句非常荒诞但是却又非常有道理的话。

    “男人不死，娼妓不止。”

    不过乔思木显然不尽然相信这句话。因为他曾经听到过两个案子。其一，一男子不好宿娼而好与动物苟合，其二，一女子不与丈夫亲而与家犬合。最终男子被处以火刑，女子被乱石打死。

    张德钰又说道:“入行娼妓的途径多种多样，然而没有一个途径是我们春管科所能插手的。而这些途径又必须依靠地方官府，可地方官府要么与他们狼狈为奸，要么不想管，我们也无能为力。”

    妓女这一职业由来已久。据说春秋时齐国管仲改革之时就建立了官妓制度，其目的就是为齐国增加税收。也因此，如今的妓女所祭拜的神灵就是管仲，就像江湖拜关公，庙堂拜岳飞一样。

    春管科隶属于国安署，而国安署只有四项权力。

    其一，皇帝敕令的案件；其二，监察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俗称两院处理的案件；其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认为应当由国安署（上陵卫）调查的案件；其四，有关国安人员及其亲属的人身财产和国安署的财产犯罪。

    只有以上四情况国安署才能管辖，而春管科负责的事务则是这四种情况之外，属于“特权”，但是在具体的处罚管理中却需要其他衙门的配合。如果他们不配合，春管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查到的事情公开，一旦遇到青楼和地方勾结，他们也无可奈何。

    妓女产生的途径一般有两种。

    自愿和非自愿。

    自愿的没什么好说的，官府需要做的就是多加教化和引导。这属于地方官府职责范围，春管科管不了。

    被迫的情况甚多。其中有为了生存而卖身的，有的是被狠心的家庭抛弃的，有的是被青楼从小收养作为瘦马的，有的是被拐骗抢夺而来的，有的是被家人用来还债的，还有的是妓女所生的女孩也成为妓女的，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为了生存而从事娼妓业，这涉及到老百姓的土地问题和商业经营以及社会保障问题，春管科没有权力管辖。

    被家庭抛弃而从事娼妓业，这涉及到家庭的伦理构建和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属于地方教化的职责，春管科无权干涉。

    作为瘦马的妓女，一般是青楼利用灾荒低价购买灾民中面目清秀的女孩培养，期后调教以卖给达官贵人。赈灾若有贪污，国安署也只是有可能管辖，春管科就更没有机会了。

    被坑蒙抢夺从事娼妓业，其中涉及到的关系更多。除了少数人偶尔贩卖人口之外，大部分都是有组织的帮会犯罪。这些帮会一般都和青楼有合作，和官府有勾结，其危害很大，抓捕也最为困难。但是也依旧属于地方管辖，春管科无插手的余地。

    被家人用来还债的女子一般都和赌场和高利贷有关。这种生意一般都是由帮会和富人经营，在春管科职权之外，只能依仗地方。

    而妓女所生的女孩从事娼妓业则少之又少。因为妓女一般都会失去生殖能力，且生育是十分影响怀孕期间的接客和产后的身价，因此青楼一般是不会允许妓女生殖。当然，这种事情春管科就更管不上了。

    乔思木将桌子上的案卷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那上面密密疏疏的文字告诉他，春管科隶属于国安署自然不怕他人报复和阻拦，但是他们却没有权力处罚任何一个违法的青楼妓院，他们背后的金主不是不敢碰，而是碰不到。这可真是苍蝇打不了，老虎摸不着。

    “真不知道成祖皇帝当年为何同意上陵卫设立春管科这个衙门？几乎什么权力都没有，只能去捣捣乱吗？”乔思木发牢骚到。

    “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只要我们将事情公开，地方官府无论如何都要处理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他们要么将妓院查封，要么口头训斥一番。这都看上面官府的意思和下面是否孝敬。有司要是搪塞，我们也可以一天查它三次，上任长官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就有……”

    张德钰忽然闭口不谈，只是笑了笑。

    乔思木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跟着笑了笑。

    “你是想说上任老鸨就是这样才收了许多贿赂，最终被宪查处抓了起来。”

    张德钰不说话。

    “你也不必忌讳。我们是国安又不是其他衙门。我对你的权力不是很大，因此你我要精诚合作，互相劝勉。”

    当年成祖皇帝在挚友的诉说下，有感于皇权过大的弊端，因此赋予其死后守护陵寝的上陵卫以监视皇权的权力，即监察皇权延伸之两院的权力。但又恐上陵卫勾结百官反制皇权，因此在和挚友构思《国家安全行动条例》的时候就确定了在上陵卫内部以下制上的方针。

    因此在当时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上陵卫的指挥使见到一名负责守卫的卫士（国安）打哈气，因此想要将他调走。如果这名卫士没有其他问题，即使成功的被调走，最快也需要六个月。”

    不过一些像张德钰这种受长官文化影响颇深的人来说，就是在国安已经快十年了，但是骨子里还是不敢对抗长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