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永安王大婚
皇帝就这样坐在窗前直到深夜,白沫寸步不离的守在主子身边,她累了,轻轻依靠在白沫肩头,沉沉睡去,白沫一整夜没挪动一寸,他也很是不舍。
没人知道,此刻的白沫心中有多少煎熬,他自诩武功高强,有他在,没人能伤害主子分毫,可就是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主子的侍卫,却要眼睁睁看着主子渐渐离自己而去,他无能为力,一滴浊泪划过眼角泪痣,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崩溃,抱着主子已经骨瘦如柴的肩头痛哭。
江倾清感受到白沫的颤抖,从睡梦中被唤醒,可她不敢睁眼,她怕看到白沫哀伤的眼神,她怕自己会带着遗憾离去,她紧闭双眸,可眼泪却跟随哀伤的心,一同落下,浸湿手中紧握的解。
正月初十。
皇帝早早起身,月春细心的为皇帝梳妆,再将早就准备好的龙袍给皇帝穿上,只因今日有两件大事要办。
“回禀圣上,永安王已经出发,约莫午时可以将郡主接回王府。”一个小宫女恭敬禀报。
江倾清缓缓抬眸,视线落在铜镜中的女子身上,淡道:“嗯,皇夫呢。”
小宫女接着道:“皇夫大人已经完成出征前的所有事宜,此刻正在城外等候。”
月春转身接过山玉,蹲下身子为皇帝系在腰间,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出发吧。”
月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皇帝,皇帝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拖到今日,已经无法自己走路,没了月春的搀扶,她走不过三步。
皇帝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肉的支撑,颧骨凹陷的厉害,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连这龙袍也难以撑起,若不是月春连夜叫人修改,只怕皇帝穿上就像是偷了父皇的衣裳一般宽大,好似随时都会掉落肩头。
永安王府里热闹非凡,却因皇帝的到来而显得有些局促。
永安王与功定郡主两人身着大红喜服迎接皇帝:“参见女皇陛下。”
满院子宾客齐齐下拜,虽说皇帝如今大不如前,可众人还是不敢抬头直视,也就没有发现皇帝异样。
江倾清面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仿佛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神态,她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依旧沉重有力:“平身吧,今日你们是主角,不必理会朕,朕不过是想来讨一杯喜酒罢了。”
众人谢恩起身,带着盖头的枫滨燃虽说没看到皇帝的脸,却只通过声音便听出皇帝的身子已经亏空殆尽,她今日能来赴宴,也是强撑着的。
枫滨燃微蹲行礼,落落大方:“陛下万金之躯,臣女嫁人这样的小事原不必劳烦陛下亲临,陛下能来赴宴,永安王府已是蓬荜生辉,陛下可要好好喝上一杯臣女亲自酿的桂花醉才是。”
家瑞立也跟着应和:“是啊,陛下亲临,臣荣幸之至。”
江倾清轻咳两声,略显疲态,出言拒绝:“朕今日来是来送礼的,晨起的早了些,现下有些犯困,有朕在你们也拘束,月春。”
月春应声:“下官在。”
随后,她转身从内侍手中接过圣旨:“女皇有旨!”
话落,众人齐齐下拜,月春接着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永安王功在社稷,品貌兼优,仁善有义,堪当大任,着,册立为皇太子,继任大统,护佑子民,钦此!”
话落,众人皆惊,其中也包括当事人家瑞立,可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月春又接着念下一道旨意:“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功定郡主,谦和有礼,秀外慧中,乃巾帼奇才,着,册立为太子妃,辅佐太子,守护河山,钦此!”
一连两道圣旨下来,众人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向两位新人。
然而两位新人更是震惊,尤其是家瑞立,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为了太子,将继任郦国皇位,按照正常人的思绪,应当高兴的上了天,然后谢恩才对,可家瑞立却一脸惶恐。
他深知,身为非皇室中人的他,若想稳坐皇位将要付出多大的牺牲,要面对多少杀戮,要经历多少明里暗里的丧命,他依仗父亲的关系才勉强在军中站稳脚跟,此时的他还缺少太多历练,若是此刻贸然接受皇位,无疑是将自己推向无尽深渊。
他想要拒绝,想要告诉皇帝其实自己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皇帝却留下一句:“你们好好玩,朕先走了。”转身便走,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政治联姻,没想到皇帝的突然出现竟然改变了整个郦国的局势,将两位新人推上风口浪尖还不算,还要让两人下半辈子都在惶恐中艰难度过。
皇帝走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奉承的向两位新人道喜,两人虽面上带着笑意,但心中却思量万千。
有时候,人活着,最害怕的就是心如明镜,细细想来,糊里糊涂又有什么不好呢?
从王府出来,皇帝的御驾直接出了城,来到城外的军营处。
白沫早早守候在军营外,他心中担忧皇帝的身子,实在不想让皇帝奔波劳累,恐伤及龙体,可倔强的皇帝不肯听话,执意要亲自到城外为皇夫送行。
今日的白沫身着澜夜蟒纹甲胄,腰佩青色神剑干将,挺拔身姿立于冰天雪地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冬日里是最不易发动战争的季节,极低的气温会导致马匹行动缓慢,士兵也需要更多粮食来补充体力,行军成本极高。
可皇帝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出军,白沫强忍心中不舍点兵,手中紧握的干将也冰冷如霜,正如白沫此刻的内心,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白沫远远瞧着御驾缓缓而来,不知为何,此刻的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不知这是紧张还是害怕。
或许这是害怕吧,他害怕看到主子惨白的脸,害怕看到主子纤瘦到没有一点肉的身体,害怕主子撑不到自己回来的那一天。